第5章 错过
又是一日放学，林瑶和同学围在秦午的店铺前，秦午突然问她：“瑶瑶，你说用什么字做名字响亮？”
“给谁起名字？要多响亮？”
“我想了想，大家都叫我小五，阿午，以后老了怎么办？”
此时已经十二岁的周芸在一边儿说：“那就叫大五，老午呗。”
秦午按住她的脑袋作势给她一拳，被周芸打开了手。
“哈哈！老五真的不好听哎，你都已经是秦老板了，老五听得像杂役，行，你们说起什么？”
一个男同学说：“瑶呀，琼浆玉液赛瑶池，瑶瑶，你的名字就响亮。”
“你快闭嘴吧。”另一个女同学打趣他，“知道你喜欢我们瑶瑶，真是张嘴闭嘴都是瑶瑶。”
秦午看了看那男生，还好，长得不好看，他松了口气。而周芸则举着西瓜走过去，路过那男生时西瓜掉在了他头上，瓜瓤顺着他脖子流进衣服里。
那边男生跳起来，大家嘻嘻哈哈的给他擦着聊着，林瑶却忽然灵光一现：“瑶就是很好啊，不过不是我这个女子的瑶，是尧舜禹的尧，帝尧文治武功，千古帝范，是不是很霸气？”
“尧……”秦午重复，又悄悄对应林瑶，“瑶瑶……嘿！”
他的小声偷笑被周芸听了去，周芸眯着眼睛看他，不知在想什么。
“好！那我今天就改名字，以后我就叫秦午尧。”
“嘿！我就说瑶瑶的名字好听。”那个男生得意一句，一块西瓜皮又砸到他头上，周芸正气呼呼的瞪他。
“看咱这缘分！”林瑶笑着拍手，“阿午你也太给面子了，还没好好起呢，你就定了。”
当然，秦午心中窃喜，瑶瑶和尧尧，好听。
林瑶并不知道秦午换一个响亮名字的真正原因，直到有一天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多了青龙帮副帮主秦午尧的名字。
厮杀只是人们口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对秦午尧来说，是人命的消失与善良的泯灭。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狠手辣就成了自己的专属名词，可是不心狠手辣死的就是他自己啊！他从同意了韩文昌的邀约就告诉自己，绝不能步兄长的后尘！无论如何他得活，他加入最讨厌的打打杀杀之列是为了活的更好，不是为了赴死的。
四个月后，落了灰的铺子门打开，秦午尧将店铺里外清扫一新，他等着林瑶光顾。可是从清晨等到深夜，一个熟悉的人都没等到。
秦午尧站在林家门外，侧门打开，周芸走了出来，她问：“你来干什么？四个月前你一声不吭的走了，小姐失落了好一阵。”
“瑶瑶呢？”
“上大学去啦。”周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小姐之前没想好要去北平读书还是留在天津，好不容易想好了想告诉你，哎，你关张了！还说都不说一声，你是朋友嘛？你就是逃难也得吱一声吧？”
“瑶瑶她，去北平了？”
“本来她想留在天津，但是连商量的人都走了，她还有什么必要留？”
“我……我竟……对她……这么重要？”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芸看上去情绪很差，扭头就走。
“小芸，她在哪所大学？”
周芸跟没听见似的，“咣当”闭上了门。
“不远，还好不远。”
秦午尧决定一所一所大学的找，现在青龙帮是省府都有名的帮会了，他把人散出去不信找不到林瑶。
可一入帮会深似海，时间哪还能是自己的？秦午尧办了一件又一件事，做了一桩又一桩案子，他就等韩文昌兑现让他带人去北平的诺言，可是半年过去了，他竟还没能出发，仅有的一点时间，他自己坐一下午车去，却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都找不到。
新旧年交接的春节，青龙帮收到曹将军的邀请，现在的青龙帮已经是曹军的编外“刺刀”，而现在的曹军则是平津一地的超级地头蛇，只要在这区域的名流，谁也不敢不给曹将军面子。
韩文昌带着秦午尧出席了隆重的新年晚宴，秦午尧意兴阑珊，他满脑子琢磨林瑶该放假了，应该回来了，他要去林家堵门找她。可是想着想着，一首熟悉的钢琴曲忽然飘荡在宴会厅中。
“瑶瑶！”秦午尧浑身一震，他不大不小的喊出来一声，朝着音乐的方向奔去。
如果说上一次学校舞会林瑶是华贵的，这一次全是名流的正式宴会，林瑶简直和公主无异。
秦午尧再次痴痴的望着那个弹钢琴的身影，十个月未见，她高了，瘦了，却更美了。
林瑶弹完一曲，站起来鞠躬，她看见秦午尧，怔了怔，却没打招呼，只是被林之鸿牵着手到处给大家做着介绍。林瑶很美，几乎每个人见到她都会屏住一下呼吸，世家的公子们不停的和她搭讪，林瑶也都礼貌的一一回应，她没看秦午尧，没空，石榴裙下臣太多了。
终于，在硬等了两小时后，林瑶终于在一处角落的休息室里被秦午尧堵到了。
“瑶瑶……”秦午尧快步走进休息室，“你……上大学了？”
林瑶看秦午尧的眼神很冷淡，她欠身：“秦帮主，晚上好。”
“瑶瑶？你在生我的气？”他抱歉的要死，“我不该一声不响的走，我想我要去干杀头的买卖了，我怕我说了你会害怕，也怕我失败了，啥也没干成你会失望，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可我还是不听话的去了，我想试试，不然这乱世中一间铺面永远会被人踩在脚下，我不甘心！”
秦午尧的声音透着委屈，可林瑶依旧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秦午尧慌了神，像第一次遇见那样，他单膝跪下，把着林瑶坐着的沙发：“瑶瑶，你原谅我好不好？没人告诉我你在哪所学校上学，我跑遍了北平，可是我还不是帮主，没那么多人可带，我没找到你……你知道的，我一直脑子笨，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怎么找你啊……”秦午尧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才只是个二十三岁太过年轻的帮主而已。
“北平？”林瑶开口就是疑问，“谁给你说我在北平？我在上海啊。”
“什么？”秦午尧眨巴着眼睛，愣住。
林瑶一头雾水，她细细端详着面前半跪着的秦午尧，这才开口道：“你头发长起来就更好看了，比寸头好看的多，这个时代好适合你，你确实不该留辫子。”
没想到林瑶先开口说的是头发，秦午尧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他认识的林瑶啊，脑袋清奇。
“你，不生我的气了？”
“生气啊！”林瑶嗔怪，“你没把我当朋友，我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你呢？自作主张对我一点儿都不信任！我当初摇头，是怕那时还受着伤的你加入帮会有危险，不是不让你试一试，这个世道谁不想一次翻身？你若是思虑周全真的想干我能理解啊！是你说你娘不让你和你哥做一样的事，又不是我说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瑶瑶？”秦午尧万分震惊，林瑶居然是这样想的？
“瑶什么瑶？谁让你这么亲近叫我了？你都不是我兄弟了！”林瑶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让我知道一下会死吗？难道你失败了我会嘲笑你？最多我会因为你受伤帮你找找医生啊，你告诉我的话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找找人，你可倒好，主意大得很！你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当你是朋友！”
“瑶瑶！”秦午尧实在受不了了， 他扑上去抱住林瑶，哭泣，“我错了，我是大笨猪，大傻子！”
林瑶擦了把眼泪，好好看了看他，问：“受伤了吗？传说中十大帮派火拼，死了许多人，你能九死一生很辛苦吧？”
“不辛苦，为了……”秦午尧想说为了你，可是心里的话到了嘴里却成了，“为了平步青云赌一把。”
“只要保住性命，赌还是得赌！”林瑶说，“无论哪个时代，第一桶金大多都是灰色的，你也不该只蜷缩在那小小的铺面里，阿午，我一直认为你很厉害，应当是个大人物。”
“你从没提过。”
“我不敢鼓动你嘛，害怕你万一死了，会觉着是我害了你怎么办？”
秦午尧刮了一下林瑶鼻子，笑道：“你还说我不够意思？你这不也没把我当朋友嘛！”
“我还不够朋友？你打听打听，全天津，有哪个世家名媛像我这么有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