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葬
“双儿，娘的乖孩子，不怕。要不了多久，爹爹就会找来，日后也会有哥哥姐姐护着的，双儿要乖，要听爹爹的话。”
觅书双小手上的大手慢慢落下，人也向后倒了下去。
她知道她的娘亲这次是真的要离开她了，她没有哭，而是爬在柳如雪的身边，小小的双手摸了摸柳如雪逐渐变冷的脸，将那双落下的大手又放在自己的脸上。
“嗯，娘亲，放心，双儿会听爹爹的话，也会听哥哥姐姐的话，双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娘亲，会记得娘亲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双儿会煮粥了，日后不会饿着自己。”
如此懂事的女儿，柳如雪真的心如刀绞，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脸，一遍一遍，好似要牢牢记住。
“如此就好，娘亲也就放心了。”她笑着，那笑有些恍惚，却也是欣慰的。她的双儿长大了，自己虽不能完全放心，可是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有双儿的这些话，她也好走的些许安心些。
“双儿，听娘亲说……，娘亲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得。”柳如雪说这些话虽然已经很吃力，但还是坚持要将最后的事情交代了。现在不说，那就真没有机会了。
“双儿，你知道为什么娘亲即使病了这么久，在这生活的这么辛苦，娘亲的容颜也丝毫没有受损吗？那都是秘方里做出的胭脂水粉的效果，那本秘方，娘亲放在了…放在了歌儿的小枕头里面，记得在觅家……觅家你的小枕头里面，记得去拿………”
她的双眼终是落了下去，眼前的光钱越来越暗，她都快看不清女儿的小脸了，就只有女儿小手是暖暖的，还有就是女儿身上淡淡的桂花香，让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季，让她有了寄托。
“娘亲，放心，双儿会好好的。”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知道现在弥留之际的柳如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娘亲，双儿不怕的。”她将自己小小的身体卷缩在柳如雪的怀里，柳如雪的双手缓缓落下，落在了觅书双身上。
觅书双没有动，她能感觉到她娘亲的手已经没了温度，她拉着柳如雪的手，想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娘亲，不冷，双儿给你暖着。”可是即使这样，她娘的手也没有丝毫温度，连身体也僵硬了。她的娘亲在也不会说她的小双儿要乖，要听话，不要怕………
这世间能为她付出所有不求回报的，视她为珍宝的是娘亲，是娘亲………
“娘亲，娘亲，你醒醒，你在看看你的双儿好不好………”
觅书双大哭着，就像要唤醒她的娘亲一般，可是不管她哭的有多大声，她的娘亲再也听不到了。
觅书双再次靠近柳如雪，她想感受她娘亲最后的时刻，因为是她娘亲，所以她没有丝毫的害怕。她只是想多在她娘亲身边呆的久一点，以后就在也没有机会了。
片刻后，她起身将柳如雪的衣服整理好，将她的黑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鬓，她的手小，太复杂的她梳不了，她只是想让她的娘亲走的体面些。
她跪在床边，嘴里不时咏颂着一些梵音，一字一句，一句一语……
她哽咽着每一句经文，声音几乎都哭哑了，可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要为自己的娘亲念往生咒，她要送自己的娘亲去黄泉路，她要为自己的娘亲超度…………
她活过来了，可以却要送走自己的娘亲。
她再次拉过没有温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这样冷的温度，刺痛了她的心。
“娘亲，双儿会好好的，会乖的，您就放心走吧，不要为双儿担心。”
她将柳如雪的冰冷的手放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是床边几块染满血的帕子，让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其实里正告诉过她，她娘亲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了，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她知道她娘亲不愿离开，是因为还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她的小双儿还那么的小，她有怎么能放心的走，她还有好多话要交代，还有好多事还没有教会她做。
觅书双将几块染血的帕子小心的叠好，然后放在了自己胸前，在拉过那床破旧的棉被盖在柳如雪的身上。
她在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转身出去。
她要去找人将她的娘亲下葬，她知道，人死后要入土为安的。
只是她们来到这里虽有几年的时间，只是她们住的比较偏僻，也极少和村里人接触，所以现在慕千歌也不知道去求谁帮忙了。
她想去里正家，请张贵帮忙，只是离的太远，而且张贵也年过六旬，可是现下也只有张贵能帮忙了。
经过重重考量，她重重的拍打着一家农户的大门，直到门打开。
她扑通的一声跪在了门口，而后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在她的记忆中，这是上辈子唯一对她好的人了，也是他叫上村里的几个男子帮她将娘下葬的。
“丫头，你这是…………快起来……”
里正张贵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丫头的娘走了，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看到来人，他心里还很是难过，毕竟他们娘两在这里也生活了几年，多少感情也还是有的。
觅书双站了起来，双手胡乱的擦了擦脸，双眼微红，显然是刚刚已经哭过了。
“里正爷爷，娘亲过世了，我是来请里正爷爷帮我埋了娘亲的。”
张贵一听这话忙往里屋喊道：“石头，你快去村里找几个人去柳娘子家，我先走一步，你动作快些。”
他吩咐完，便拉起身边的觅书双往她家的方向走去。这么小的孩子，除了脸上有点肉外，其他地方都是骨头了，这小手臂更是细的可怜，一看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额头也是青红一片，眼镜红肿的似核桃，真是可怜，现在有没了娘，还真不知道日后怎么生活了。
“爹，你让我去找些什么人？”出来的石头见张贵拉着觅书双已经向前走去，他连忙询问。
“村子里的柳娘子去世了，你快去地里找你的二叔，三叔过来帮忙。”
“我这就去…”石头知道事情的严重，也没有细问，便往山间田地跑去。
张贵带着家里的内人，还有儿媳妇几人过去，结果打开门，见女人平躺在床榻上，显然是没了气息，就知道这人是真的没了。
张贵也是心疼这无父无母的觅书双，他将怀里的孩子放下，摸了摸她的包包头。“爷爷让你这位婆婆给你脸洗洗，好不好，不要怕哦。”
张贵说的婆婆，就是他的内人了。觅书双连忙跪下磕了头。
张贵的内人李婆子也是心疼这觅书双，见她跪着，忙让她起来，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她虽心疼这孩子，但是她也不敢耽搁，这人怕是没有死多长时间，身子还是软着的，先是给洗干净了，好送上路吧，不然，要是不能入土为安，以后莫要变成了孤魂野鬼，投不了胎，生前再是如何，这人死了，也都是要干净的走的。
李婆子是个手脚麻利的，直接就让自己的儿媳妇找来了一件没有没有穿过的衣服，现在也不心疼衣服，死者为大，竟然让他们的遇到了，那么就要将人送的安生了。
看着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的，觅书双将自己的头贴在了地上，再是给自己的娘亲磕头。
娘亲，走好。
双儿给娘送行了。
娘亲，双儿不怕，双儿上一辈子都是不怕。
娘亲，走好。
双儿会保护爹爹，会护着哥哥，也会敬着姐姐，哪怕是这辈子仍是没有娘说的，那个可以视双儿如珠似宝的男子，双儿也会视自己如宝。
娘亲，走好。
双儿不会再是那么傻，这辈子双儿一定要好好的活，好好的过，好好的做人。
娘亲，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