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酒后倒苦水
苦闷的人难得能有人陪陪自己,高马尾的兴致很高。薄言最近也是压抑烦闷,难得能有放纵一下的时候。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敞开了喝,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
“薄医生,你知道吗?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可是现在,我这个样子,一切全都毁了,我再也没资格靠近他了……”
高马尾醉意熏熏,开始倒苦水。
“我小时候就认识他,就喜欢他。他是我邻居家的一个大哥哥,是他教我在过年的时候往炉灶里塞雷管,是他带我第一次进男厕所吓唬那些小男生……”
薄言听得一脸黑线:就这?简直堪称童年阴影了,居然还是从小就喜欢的白月光?哪儿说理去?
高马尾却是一本正经地意难平:“全完了。我不干净了,我配不上他了……我的人生全完了……薄医生,你一定得帮我,帮我拿掉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不能要……”
见高马尾激动起来,薄言赶紧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
听到薄言的保证,高马尾稍稍安心,却还是难以抑制地为自己难过:“薄医生,你说为什么会是我摊上这样的事呢?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不公呢?我从小到大都是资质平庸,不像你这么聪明,会计算,有本事,为什么老天还要这样对我?”
“聪明,会计算,有本事”,听到这几个词,薄言明白,必是因为叶深明里暗里传播她通过计算救下跳楼那人的事,才会让大家对她有这样的认知。
她摇摇头,心里的苦闷瞬间也被勾了起来,于是喝了一大口酒,幽幽地说道:
“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现在他们都在背后叫我“东一小姨子”,其实以前,我还有个‘东一公主’的绰号。是荣耀,更是讽刺。东一集团还在的时候,我爸爸是那里的天,所有人都要靠他吃饭。他们不敢喊我爸皇帝,就转个弯喊我公主,带着宠溺,带着讨好。
小时候的我不懂,单纯地认为被所有人宠着,要什么有什么,这样当公主,感觉挺好。可我8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明白了公主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薄言稍作停顿,接着说。
“我妈背着我爸跟别人好。事情被揭出来以后,她做了选择。她选择抛弃我爸和我,跟她的真爱走。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接她走的那辆车是什么样子。
那天,我穿着最漂亮的公主裙,追在车后面跑了很远,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我摔倒,追不上了,那辆车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爸把我抱回家,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耳边只有一些不知真假的风言风语。”
薄言抿抿干涩的嘴巴。
“那以后,我特别反感别人叫我公主,特别害怕别人看我的眼神。那一声‘公主’还有那些充满怜悯的目光,在我看来就是嘲讽、鄙夷和伤害。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变得异常敏感,特别留意身边的一切细节,根据细节分析推算结果,发掘里面有没有可能会伤害到我的东西,以便我能提前躲开。
比如,别人开始说一句话,我就能根据他的表情、气息、语速和其他环境因素,提前分析出他的目的是不是要奚落我;
比如,别人开始做一个动作,我就能根据时间、位置和空气流动速度等因素,提前推算出他动作结束时的状态是不是要假惺惺地抚慰我;
再比如,发生一件奇怪难解的事,我就能根据一切蛛丝马迹,调取所有相关信息,重新排列组合出整件事的过程和真相,看它是不是跟我有关。
这就是你们眼中所谓的我的‘聪明,会计算,有本事’,现在你还觉得值得羡慕吗?”
果然,每一个看似很强的人都是在用最坚硬的外壳包裹隐藏最软弱的身体和最千疮百孔的心。
高马尾想要安慰一下薄言,又觉得好像是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不自觉地抠起手指,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薄言倒是并不在意,大概是酒精的缘故,心里的苦闷继续往外倾倒:
“老天的不公,命运的捉弄,何曾放过哪个人?都是一样。我们东一集团曾经多么辉煌,还不是说倒就倒了?我去哪儿喊冤去?
一个根本意想不到的小小收购案,就成了推到东一集团的导火索。有人死了,有人被抓,多少人流离失所丢了依靠,整个东一集团都没了,我的家,也没了。”
跟薄言经历过的事比起来,高马尾确实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惨了,反过来想要劝解一下薄言,又苦于自己不善言辞,只能一罐一罐地陪酒。
喝得太实在,人就容易醉。很快,高马尾就舌头打结、头脑晕眩,身体不听使唤,醉得趴在桌子上。
薄言也轻轻趴在桌边,伸出手,掠过高马尾泛着醉晕的面颊,轻轻抚了抚她坚挺而倔强的眉骨,喃喃说道:“你放心,你还会有美好的未来。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孩子有事的。”
这两天时间,教官们莫名其妙地参加了一场由政委办公室临时组织的“紧急培训”,看报纸、看材料、看新闻、看纪录片,看得他们一脸懵逼、不知所谓。
他们哪里会知道,这骚操作,竟是叶深为了让受伤的薄言休息两天。
可惜,叶深的一番功夫终是被薄言辜负得连渣都没剩。她的伤不仅没好,还因为跟高马尾一起喝大酒给弄得更严重了。
两天过后,军训继续。
早上点名的时候,教官单斌发现队伍里少一个人,于是就满脸不高兴地扯着他的东北大嗓门嚷嚷开了:“姬科长和徐医生呢?咋又没来呢?谁知道他们搁哪旮沓呢?”
队伍里一阵稀稀倏倏的异动,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窃窃的议论声响起,伴随着并不友好的闲言碎语。
“搞破鞋,搞得下不了床了吧?”“听说是争风吃醋呢?”
队伍里,燕护士昂首挺胸,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