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未了的心愿
看着身处阵法中的孙平,崔道人的目光时而变得严峻,时而变得深邃,时而变得愤怒,时而又变得复杂。
恍惚间,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跟他记忆中的某人完全重叠到了一起。
两个人,不仅有着相似的背影,更有着相似的手段。
无论是他们对待尸体的态度,还是他们运用阎罗伏笔阵的方法,皆如出一撤,这如何不让崔道人惊愕?
更不要说那柄拥有着太多故事的匕首了!
“真的是很像啊!”
念及此处的崔道人忍不住喃喃低语起来。
那个瞬间,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回到了那个纷争不断的年代。
那个时候,天下乱作一团,各路军阀纷争不断,可谓是民不聊生。
望着那满地的尸体,收尸人这个职业应运而生。
为了那微薄的酬劳,几个胆大之人,开始帮助遇难家属处理尸体。
而这群人当中,又以孙淳亮的手段最为高明。
渐渐地,孙淳亮逐渐整合了这个行业,还将一些边缘化的收尸人,给驱逐在外。
而他崔道人,就是最先被驱逐出去的那批人之一。
每每想到这里,崔道人都会不自觉的握紧双拳,浑身青筋暴起。
曾几何时的那份怨恨,即便是今时今日,都难以溟灭。
“崔道人,你这是怎么了?”
站在身旁的老唐,见崔道人如此模样,下意识的问道。
似是被老唐的声音唤醒,崔道人赶忙收敛心神,松开双拳的同时,黯然道:“无妨,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
“哦!”
不疑有他的老唐,转过身去,再一次看向了阵中的孙平。
此时的老唐,心中无比疑惑。
因为就之前的情势来看,孙平已经被渡气之后的陈阿婆怨念所困。
那么,他又是如何挣脱怨念的束缚,反手将陈阿婆的灵魂与煞气分离的呢?
虽然疑惑,但老唐此时却并未多言,因为他知道,此时是陈阿婆的灵魂与煞气分离的关键时刻,任何外力的干扰,都可能影响到孙平,导致前功尽弃。
再说孙平。
虽然他成功挣脱了陈阿婆怨念的束缚,也在匕首的帮助下,暂时将让陈阿婆的灵魂与煞气分离。
可由于陈阿婆的尸体连续四天被阴气缠绕,导致他的灵魂已经完全被煞气笼罩。
所以,想要完全让其灵魂与煞气分离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孙平借着陈阿婆灵魂短暂清醒的机会,赶忙再次驱动阎罗伏笔阵,并在阵法的帮助下,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心愿未了。
果然,在孙平的追问下,陈阿婆说出了自己执念的由来。
……
原来,这陈阿婆本不是冯家村的人。
于花季之年,她被人贩子拐来冯家村,并强行嫁给了自己的丈夫。
她不甘如此,苦苦哀求丈夫能够放她离开。
起初,丈夫并未回应她,却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
直到半个月之后的一个凌晨,其丈夫亲自骑着自行车,将她送到了就近的县城,并塞给她一些钱,让她回家。
她问丈夫,既然花了那么多钱买自己来做媳妇,又为何要将自己送出去,这和她想象中的拐骗妇女完全不同。
面对妻子的质问,丈夫不忍骗她,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花大价钱将她买来,其实是为了救她。
因为最初,她是被卖给城东头耿二柱家的傻儿子的。
丈夫见她年轻漂亮,不忍毁掉她的后半生,便拿出所有的积蓄,暗中与那人贩子沟通,将其买了过来。
当然了,丈夫也向她坦白,除了不忍她毁掉后半生外,也是真心的喜欢她。
之所以将她困在家里半个月,就是为了让耿二蛋一家人死心。
好在,他们终于放弃了,而他也就能够名正言顺的送她离开了。
得此回答的陈阿婆,心中不免泛起波澜,想要问他之后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却又强行咽了回去。
恰好在此时,大巴车过来了,在丈夫的注视下,陈阿婆上了车。
可上车后的她,却是一直透过窗户,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义上的正眼看待这个和自己拜过堂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的还不错,而且心肠也很好,这让她打心里,为他留下了位置。
回家之后的陈阿婆,并未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父母,只告诉他们说自己去同学的老家玩了半个月。
之后,陈阿婆便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可那个年代,人们都是早早的就出去工作了。
陈阿婆在十八岁毕业之后,便在父母的安排下,进了单位上班。
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单位里面有不少年轻小伙,主动向他示好。
可不知为何,陈阿婆对于这些主动献殷情的男人都敬而远之,且这两年来,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想到那个和自己拜过堂的男人。
终于,在工作三个月之后,陈阿婆不甘被同事骚扰,辞职了。
辞职后的她,在与父母大吵一架之后,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回冯家村的大巴车。
再次来到那个宛如梦魇一般的村子,陈阿婆非但没有觉得痛苦,反倒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随后,她更是凭借记忆,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丈夫。
虽然两年多未见,可他依旧是那样干练,哪怕他穿着衣服是那样的朴素,却也要比单位里那些耍嘴皮子的男人好得多。
再次看到陈阿婆,男人自是无比激动,但同时也非常疑惑。
当陈阿婆得知自己离开之后,男人以她回娘家为由,一直没有再娶,心中更是无比感动。
自此,二人正式走到了一起。
陈阿婆甚至因此,与家人断了联系。
好在,丈夫对她非常呵护,这些年虽然一直生活在村里,却并不比城里过的差。
相反的,在二人的努力下,小日子越过越滋润,隐隐成为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唯一的遗憾就是二人没有能够留下子嗣。
但再好的姻缘,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的干预。
在其丈夫死后,陈阿婆也觉得人生没了意义,耳边更是不时的回想丈夫临终前的歉意。
他说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和陈阿婆在一起。
但也因为这份幸福,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妻子也不会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所以,直到咽气之时,他都希望陈阿婆能够放下成见,能够魂归故里。
而这,恰恰也是陈阿婆未完成的心愿,也是属于她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