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油葫芦
秦川到了鬼市，被一阵悦耳的虫鸣声吸引。这声音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但是记忆里却从不陌生。
在他的故乡，那个大族林立的北方重地，那些遗老遗少们，斗鸡斗狗斗蛐蛐。
其中以养蛐蛐最为讲究。
想不到，现在这个南方小城，也开始兴起这种玩意了。
准确的说，这叫声不是蛐蛐，而是油葫芦发出来的。
摊主一看就是个好吃懒做的闲汉。
身上带着露水，鞋上沾着泥土。很显然，这家伙是傍晚时分去城郊的山林草丛里捉了蛐蛐，跑到这里，试图蒙混几个钱。
秦川花三百块钱买了一只油葫芦。他对这东西没什么研究，一方面是觉得声音好听，另外是觉得，装这只油葫芦的瓷器不错。
看上去像个茶杯，天青色的纹路微微有些泛黄。
倒是有几分古意。
其实礼物倒是其次。因为，如果楚家还顾念跟楚莹的最后一点血脉亲情，知道楚莹的情况，就不会计较这些。
那样的话，他不介意提点一下。
他随意的提点，对楚家来说，就是泼天富贵。
如果楚家不讲一点人情，那是他们自己关上了富贵之门，怪不得他了。
……
第二天，楚莹早早的就起来，梳洗打扮。
看到她交出所有积蓄，一万块钱，秦川只买了这么个玩意，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知道，秦川一定是把其中很大一部分钱截留了。说白了，就是贪污。
想说什么，又想到秦川一关五年，刚刚出来，可能真的需要一些钱购买生活用品。
何况，瑶瑶对这个罐子和蛐蛐很喜欢，一直抱着，爱不释手；而且经过秦川的提醒，她也觉得，这个罐子古意盎然，很不错。
所以心地善良的她，终究忍着没说什么。
招呼秦川骑着电车，瑶瑶站在前边，她坐在后边，朝楚家驶去。
楚家的先祖，原本不过是个石匠。靠着勤奋努力，吃苦耐劳，有了一点积蓄。
经过世代的积累，如今拥有两间玉石加工厂，家族资产上亿，在翡城玉石行业，也算是有一号了。
作为家族掌舵人，又是七十大寿，楚耀宗今日的寿宴，自然分外隆重。
云华大酒店，福寿厅，高朋满座，一派喜气洋洋。
楚耀宗穿着大红的唐装，精神抖擞，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第一批捧着礼物走过来的，是子侄辈。
一群四五十的中老年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
居中带头之人，容光焕发，正是楚耀宗的二儿子，楚玉堂。也是楚莹的亲二叔。
五年前，他顶替楚莹的父亲楚玉坚，成为了楚氏公司的总经理。
大权在握，风生水起。
“儿子和媳妇奉上玉如意一对。祝父亲，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同时预祝父亲在明日的赌石大会上，财运亨通，夺得头筹。”
“我们楚家今年也能摘掉预备会员的帽子，正式成为玉石协会的会员！”
楚玉堂说完，旁边他的媳妇吴淑芬，立刻打开手中的盒子，含笑道：“这对玉如意，是我跟玉堂特意从拍卖场，花六十六万拍下来的。”
“据说是慈禧老佛爷把玩过的极品。”
“爸，祝您老人家生日快乐啊！”
六十六万的玉如意！
这个礼物一呈现出来，光彩耀眼，立刻赢得了满堂彩。
随后，其他侄子，也就是楚玉堂的堂兄弟们，都是跟着他在楚氏工厂工作的，纷纷献上价值不菲的礼物，以及，华美的祝寿词。
然后，是孙子辈。
“爷爷，孙儿送您翡翠寿桃一颗。祝您老人家长生不老，永远年轻！”
为首一个家伙，穿着粉色的西服，油头粉面，举止轻佻。
打开盒子，里面是用黄翡翠雕刻的，拳头大小、流光溢彩的一颗桃子。
在场之人，都是做玉石的，对翡翠都不陌生。知道黄翡的价值，并不是太大。
但是，这样整块，而且雕刻精美的寿桃，还是很难得的。
作为寿礼，非常出彩。
这还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拜寿的人，是楚坤。
他是楚玉堂的儿子，楚耀宗唯一的亲孙子。某种程度上，也就是楚家未来的接班人了。
哪怕现在，他担任着楚氏公司销售总监的职位，也是位高权重。
“坤少费心了，这个礼物，当真是别出心裁，价值连城啊。”
“老爷子，坤少对您可真是上心啊。”
“坤哥，这么漂亮的寿桃，亏你怎么弄来的。别说了，我看今天所有的寿礼之中，这颗寿桃要夺冠了。”
楚耀宗乐得合不拢嘴，笑道：“臭小子，算你有心了。”
“这颗寿桃爷爷很喜欢。”
“只不过，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爷爷老喽，以后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喽。”
其余孙子，立刻一片溢美之词，夸赞楚耀宗老当益壮，定能活到一百五。
接下来，是一众宾客。他们有的是楚家的世交，有的是公司的合作伙伴，纷纷献上精美的礼品。
气氛越来越热烈。
“呦，大爷来了！”
突然，门口的地方，响起一个突兀的，调侃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
楚玉坚带着老婆蔡美兰，走了进来。
人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是揶揄之意。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大哥，怎么搞的？”
“今天可是父亲七十大寿，你来这么晚，合适吗？”坐在主桌的楚玉堂，冷笑开口。
楚玉坚红着脸道：“对不起，爸。我来晚了。”
“您的生日宴，往年都是在家里，所以我们去了家里。”
“佣人告诉我，我才知道，临时改在了这里。”
楚玉堂大声笑道：“哎呀，我竟然忘记通知大哥了。”
“不过，大哥你但凡有点脑子，也会知道，今年跟往年不同。今年是爸的七十大寿。”
“有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能一样吗？”
周围有人低声笑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方面，是故意不告诉这个老大寿宴的地点。
另外，也是老大在楚家，已经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谁会在乎他呢？
蔡美兰原本是刀子嘴，很有几分泼妇的潜质。可是在座的人无不光鲜靓丽，相比之下，她感觉自己像个土不拉几的鹌鹑。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