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自找的
“是我。”徐辰伟的话被陈胜打断，“既然证据确凿，我认罪。”
徐辰伟怔住，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他死死捏紧拳头，才能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
“为什么？”他咬着颤抖的牙齿，“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胜与他对视，他目光极其复杂，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但最后，他竟是惨然一笑，轻描淡写道：“徐辰伟，你知道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眼里容不得一丝沙子，是顾思议剽窃了我的论文，这样，我便忍不了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说完，他不再看徐辰伟一眼，跟着警察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九月的月安市很少下雨，这会儿忽然响起一阵惊雷，没过多久，大雨便劈里啪啦落了一地。
徐辰伟坐在警局外一处无人的台阶上，他用牙齿用力咬开啤酒盖，便仰头猛地喝了起来。
雨水和啤酒交杂，在他的口腔里化开。
他的脚边，已经乱七八糟地摔了八九瓶啤酒了，醉意朦胧间，他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朝他靠近。
“陈胜，来一瓶啊？”徐辰伟将一瓶啤酒递过去，可他刚松手，啤酒瓶便顺着他的手滑落，重重掉在地上，又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眼前，竟是什么人都没有。
徐辰伟将手中的啤酒瓶重重摔了出去，原本应该响亮的声音又被大雨声盖住。
啤酒液慢慢流淌至徐辰伟的脚边，不知何时，原本黄色的液体竟然变成了血红色，鼻端处忽而飘来浓烈的血腥味。
徐辰伟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死活都动弹不得。
忽而，一只惨白又骨瘦嶙峋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徐辰伟低头顺着手的后方看去，先是一头长而浓密的头发，随即是被鲜血染红的纯白裙面，最后，是还在汕汕流血的半截身体，大量的出血与雨水交融，让血的颜色都变成了瑰丽的桃粉色。
眼前是一个被腰斩的女人，下半身早就不翼而飞了，又长又厚的黑色头发将她的整张脸都遮住，只有紧紧拽住徐辰伟脚腕的手，死死的，证明她还活着。
女人的喉咙里先是发出了几声诡异的“咕哝”声，随后才用破碎般的声音道：“救救我……救救我……”
她挪动着身体，慢慢朝徐辰伟靠近，原本遮盖她面部的黑色长发，因为移动而微微分开了一些，露出了一只青灰色，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眼睛。
徐辰伟闭上了眼睛。
又来了。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他便反复看见这样的幻境。
被腰斩的女人，汕汕流血不止的身体、灰白的眼睛，以及求救时诡异的咕哝声。
他不断地深呼吸，竭力想从这种幻境中挣脱出来，直到一声爆喝声自他耳边响起。
“徐辰伟，瞧瞧你这死样子！”
徐辰伟猛地睁开眼睛，才感觉到自己从梦靥中惊醒，他的胳膊就被人拽了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过去，是一张熟悉的脸，但那脸晃来晃去的，似乎又变成了两张！
“你谁啊！”徐辰伟一把推开来人。
“我是你祖宗左飞！”
左飞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徐辰伟的衣领就往楼梯下拖拽，“就你这死样子，还想回刑侦队？要是被潘科长看见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去！”
“不回去就不回去，没意思！”徐辰伟捏着疼到要爆炸的脑袋，口无遮拦道。
左飞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出来：“要不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谁管你！”
提到父母，徐辰伟就像是被人点了穴，立马收了音。
回警局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醒了酒后，徐辰伟被左飞带回了刑侦队，虽然干尸风筝杀人案还没有结案，但物证确凿，陈胜也认了罪，结果已经八九不离十。
刑侦科科长潘长军那儿已经松了口，等结案后就让徐辰伟归队。
老同事见徐辰伟回来都很高兴，尤其是之前以他马首是瞻的小弟张力，上来就给徐辰伟一个熊抱。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徐辰伟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无语道：“你小子少给我腻腻歪歪的，我们也就几天没见而已。”
张力笑嘻嘻的，一点儿都不生气，提议道：“为了庆祝哥回来，今天晚上大家一起请哥吃火锅怎么样？”
周围叫好声不断，徐辰伟没太多心情，但他知道张力他们只是想安慰他，也不愿意拂了大家的好意，随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力选了警局附近的一家新开业的火锅店，一群人刚准备从警局出发，就被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女人一身红衣，气势逼人，可脸上的妆容却是花的，一双眼睛更是哭得肿胀又难看。
徐辰伟认出此人，是陈胜的未婚妻顾薇薇。
“是你！”
顾薇薇也认出了徐辰伟，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了徐辰伟胸前的衣服，“就是你抓了陈胜是不是？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杀人的是不是？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杀死自己未来的岳父呢？明明我们就要结婚了……”
顾薇薇性格强势，此时却如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她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
“明明我们都要结婚，明明我们那么相爱，他怎么可能杀死自己未来的岳父呢，怎么可能呢……”
在去监狱探望陈胜的路上，徐辰伟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顾薇薇说的话。
是啊，陈胜虽然心高气傲，但顾薇薇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的爱人，他怎么可能就因为顾思议抄袭了他的论文而冲动杀人？还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呢？
而且，这一切都太容易了。
作为心理学的专家，陈胜绝对有能力隐藏所有的线索，在他给徐辰伟作心理分析的时候，也完全可以误导他的调查方向。
可他没有，这一切都和他自己如此的吻合。
太容易了，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陈胜，这真的太容易了。
越想，徐辰伟越觉得心惊，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监狱，可陈胜既不愿意见他，更不愿意见顾薇薇。
“求求你们放我进去，我就是想进去跟他问问清楚，我知道他不可能是凶手，他是不会杀人的，绝对不会……求求你们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