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他不配
半个小时后,夏禹琛拿来两沓卷子,分别往两人桌前一推。
“为了避免运气的成分在,我找的都是数学大题。”
还都是一些难得令人发指的大题。
题目的难度都在两个孩子的水平之上,夏靓即便答不出来,也不会丢脸。
这一头刘家小子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嚣张地把卷子抽到了手中,无视还未滚动的计时器,低头就开始刷刷落笔。
夏靓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筋骨,才从容不迫地翻看起卷子。
计时器不断跳动,不同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夏家小子开始疯狂冒汗。
几十分钟后,夏禹琛双手比停,收回卷子简单地校对一番后,突然眼前一亮。
“天。”
拢共五道大题,一份卷子满是红勾,一份则满是圈点。
刘老和卷子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半晌才脸红脖子粗地质疑道:“这,这――”
“您老人家不用再纠结了!”夏禹琛见状笑得开怀,一把将夏靓揽到自己怀里,指了指两张卷子,“全对的是我家小妹,至于这份才对一半的嘛……”
再一回头,刘家小子哪还有之前的傲气,正低头红脸不知所措。
夏老见状也不禁扬眉吐气,难得不吝赞美:“好哇,不愧是咱们夏家的孩子!”
说着又看向臊眉耷眼的刘老,若有所指地玩笑道:“我家靓靓之前只是低调,不愿意耽误别人的名次,这才随便应付应付考试。现在看来啊,只要是她想做到的事,肯定都是能做好的!”
一时之间,庭院内气氛有些微妙,刘老一家干笑了一阵,没一会儿就灰溜溜地告辞了。
夏老看着还在研究最后一道大题另一种解法的夏靓,捋了捋胡须,眼底满是欣慰。
原来以为自家这小外孙女是玩物丧志,现在看来竟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夏父夏母眼见祖孙俩的关系终于破冰,也在边上笑逐颜开。
经此一役,夏靓在夏家的地位可谓是更上一层楼,全家人对她学习上的事基本上是举双手双脚支持。
唯一一个反对派大嫂尽管心里泛酸,但是除了冷嘲热讽外,也不敢真正作出什么举动。
夏靓更是直接视她的言语攻击为无物,毕竟比起口舌仗,她更喜欢用实力说话。
可喜的是,有了阶段性胜利后,夏靓学习起来越发如鱼得水,补习时的问题也越来越少。
因此当这日下午孟骁陌手机铃响的时候,她当即大方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自便。
“嗯……嗯……不用……我暂时还不会回去。”
孟骁陌的回答和他的脾气一样,冷淡无波,要不是听筒里传出的人声太过激动,夏靓甚至都要怀疑电话那头是个推销。
通话时间只持续了短短几十秒,夏靓离得太近,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个七八成。
孟骁陌的十八岁生日就在今天,他的父母似乎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但很显然,当事人并不打算配合。
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夏靓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十八岁生日确实分量不轻,于是,她转念又开始纠结要不要给孟骁陌送个礼物,毕竟两人间还算有那么点稀薄的师生情。
这事儿想着想着,思绪就有些飘远了。
孟骁陌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皱眉看了眼卷子上的错题,张嘴正要说教。
夏靓见状暗叫不好,余光瞥见门口冲她招手的崔霞,当即不好意思地冲着他眯眼一笑,随即飞一般地赶了出去。
“妈妈,有什么事吗?”
崔霞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了楼梯一角,和一旁夏征对了个眼神,而后悄声道:“靓靓,我和你爸爸是想让你帮着劝劝骁陌,成人礼是个大事,他可不能缺席!”
“你们也知道这事?”夏靓险些怀疑刚才孟骁陌接电话开的是个免提。
夏父夏母闻言忙不迭点头,殷切道:“你和骁陌一样大,劝也好劝些,说不定这回去了生日宴,他们一家人就能重归于好了呢!”
夏靓正愁没法子报答这补习之恩,闻言顿时深感有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答应归答应,回去之后该怎么开口还是个大问题。
眼见今天的补习时间就要结束,夏靓心一横,一把揪住起身欲走的孟骁陌的衣角,脆声道:“孟同学,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
孟骁陌闻言眼睫微颤,少顷才不动声色地发出了个单音节的“嗯”。
夏靓见对方毫无积极性可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我想给你过个生日,可,可以吗……”
“不用麻烦了,我不喜欢过生日。”孟骁陌却像是应付白天那个电话一样,冷淡开口,张嘴就要打发她的请求。
夏靓深知言出必行的道理,赶紧急切挽回道:“不行,我这人从来知恩图报,你是我的小老师,这个人情你总得让我还了吧!”
说着看孟骁陌神色犹疑,又赶忙趁热打铁地奉上一个招牌笑容:“拜托啦!我已经在金凯酒店定好包厢了,你要是不来,我真的真的会很伤心的!”
清凌凌的杏眼像是要眨到人心上去,连到嘴边的拒绝话语都被丝丝甜意荡开。
孟骁陌只觉心口一动,下一刻,唇角竟在不知觉间绽出了几分笑意。
眼前这个少女似乎天生就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孟骁陌被欢欢喜喜送出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望着远处低垂的乌云,他走在傍晚昏黄的路灯下,面上那点柔软神色很快被沉重的脚步踏散。
不该答应的。
孟骁陌在心里说道。
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在这个日子庆贺。
因为今天,不仅是他的生日,也是……爷爷的祭日。
八岁那年,他如果没有和父亲吵架,最疼爱他的爷爷也就不会因为心梗发作久别人世。
十年过去,这份沉痛不减反增。
他不想去那所谓的生日宴会,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孟骁陌走到了路灯下的阴影处,鬼使神差般,突然又想起了少女清甜的笑颜。
“是啊,得言而有信啊。”
像是作了一场激烈的博弈,几分钟后,孟骁陌捋了一把乌黑的额发,终于停下脚步,拦下了过路的出租车。
“劳驾,去金凯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