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见阿爹

扶苏回到夏府生了好大一场病，光是发烧就烧了整整七八日，余老夫人将宫里的太医，上京城内的郎中乃至江湖游医都请了个遍，和华苑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可扶苏的病还是不见起色。

和华苑里的侍女都同扶苏一般大，见了这种情况也都急的急，哭的哭，乱成了一锅粥。

“老夫人，”梧桐趔趔趄趄地跑了进来，“将军回来了！”

夏清风回来了。

余老夫人先是一惊，随即拉下了脸，有些不悦，镇守南地的将军私自回京可违反了军规第一条，若是论起来，刑罚军棍一百棍是少不了的。

甲胄擦碰叮叮哐哐作响，随即便是一位着金色盔甲披红色战袍，头戴玄铁头盔上有红色缨子的丰毅俊朗，成熟稳重男子映入眼帘，只是男子面露疲惫之色，似乎是因为日夜兼程而有些虚脱。

“小婿见过母亲。”夏清风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

余老夫人将手里的龙头杖重重的置地，发出一声沉闷而庄严的声音，余老夫人生气了。

夏清风又说：“小婿只是听闻苏儿因落水病的严重这才急着赶回来。”

“糊涂！你是三丫头的父亲，更是骁战铁骑的将领！若是边关告急之时，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也要赶回来吗？何况三丫头的病已经见了好转。”余老夫人气的脸都红了。

夏清风无言，这次的确是他太过冲动，只是那小兵来得急又将扶苏的病情说的重，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最爱的女子了，再不能失去他们唯一的女儿！

“天下之大，哪里没有陛下的耳目？”余老夫人无奈的垂了垂眼，“罢了，你连夜进宫去跟陛下请罪吧！”

“是，”夏清风顿了顿，“只是…小婿还想看过苏儿再去，还望母亲成全。”

“你是她的父亲，自然该去看看她，”余老夫人缓缓起身，慢慢走进扶苏的卧房，“这孩子生来命苦，没爹娘疼爱，平日里不说，其实她很想你。”

夏清风心生愧疚，这些年来常年在外，很少陪女儿，扶苏每年生辰自己也只是从遥远的南地或者其他边疆写信捎礼物过来……想到这里，铁铮铮的汉子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柔情。

扶苏躺在床榻上，一张脸儿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白纸，比起上次见扶苏，扶苏又长大了些，更瘦了些，跟她母亲一样的眼睛睫毛。

夏清风半蹲在扶苏塌前，揩了揩手心里的汗，握住了扶苏的素手，在夏清风手中，扶苏的手显得那样小，很久很久以前，扶苏刚出生时，夏清风初为人父还不会抱孩子，就像现在这样把扶苏的小手捧在自己手心里，好像捧着天下最珍奇的宝贝。

只见手心里的小手突然动了动，夏清风眨了眨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床榻上的人儿动了动模糊着的睡眼。

“苏儿，苏儿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夏清风高兴极了，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一旁的梧桐揉了揉眼睛，还怕自己看错了，将军居然笑了，自夫人去了将军再没笑过，如今当真高兴极了。

扶苏先是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倦容的男子，确认了是自己的父亲，试探地唤了声：“阿爹……”

夏清风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就像是什么触碰到了他最柔软的地方，连连应着：“阿爹在，阿爹在。”

可扶苏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不对，如今大抵也才四月不到，前世这个时候阿爹本应该是在南地抗敌的，还有四个月才会班师回朝，乱了，时间怎会乱了？

于是扶苏挣扎着起身，反手扣住了夏清风的手腕，声严貌肃地道：“阿爹，快快回南地去！”

众人呼吸一紧，不明白扶苏的紧张。夏清风忽然想到那报信儿的小兵，的确是个生面孔，自己也明白，倭国的大军即将压境，夏清风暗暗压住仓皇的神色。

余老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很快镇定了下来，道：“三丫头说的没错，你快些回南地去，我此刻便进宫去面见陛下。”

“有劳母亲。”

将军府内的灯光亮的刺眼，众人一阵忙碌。

梧桐扶着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扶苏守在苑门口望了许久，余老夫人乘着写着“宁国府”三个字的马车打着灯笼缓缓进宫去，而夏清风策马奔腾又向南地去了。

偌大的将军府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怎的，梧桐总觉得今日醒来的小姐不太一样了，明明还是这个人什么都没变，却又像什么都变了，眼里的深情也同以前不太一样了，透着一种坚定但坚定中又好像含着丝丝缕缕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