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醒来
吸了一口气，周氏收回了视线，抬腿往萧忠鸿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小叔就由我来照顾，你先回去。”
萧氿哪儿舍得让周氏一人照顾萧忠鸿？立马上前，哪知刚靠近，就被周氏用力给推开，厉声道：“回去。”
这是第一次，萧氿看见娘对她红脸。
她怔愣在了原地，木讷的看着娘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而去。
风轻轻吹来，也卷起了那久久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娘，我去做些吃的给你送过来。”她看着紧闭的门道，男女有别，娘和小叔的身份又有些尴尬，一旦传出娘贴身照顾小叔，那娘……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也不能继续想下去。
难不成为了所谓的名声就将生死未知的小叔扔在一旁？
不，她做不到，娘也做不到。
将背篓重新背好，三步两回头的回到了自家。将盖在面上的野草给拿掉，里面新鲜好看的红菇就露了出来。
和先前一样，将这些红菇都晒在堆放柴火的屋子里。
挑了一些个头和品相不是那么好的红菇，放进那白花花的米粒里一起炖煮。
若是平时，她定舍不得用这么多米来煮一顿饭，可没办法，现在萧忠鸿需要营养，每顿更是要吃饱。
煮好了萧忠鸿吃的粥后，这才将背篓里那些野菜放进那几乎数得清米粒的锅里一起煮。
累了大半天的她，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哪怕坐在灶台前，头还是不住往下垂。
和她相反的是在床前守着萧忠鸿的周氏，一直都担心萧忠鸿有个好歹的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都盯着脸色苍白的萧忠鸿。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萧忠鸿和萧忠全是那么像，尤其是那双眉毛，又粗又浓，像极了萧忠全。
眼泪不住受控的滴落了下来，一滴又一滴。
“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抬手擦了一下泪眼，红着眼眶看着那和萧忠全影子重合的萧忠鸿，“你走了，只剩下我们娘俩该怎么办？小氿眼看着越来越大，再过一年就到了该说亲的年龄。若是被婆家知道娘家没个可以给她撑腰的，小氿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不是嘴疼爱小氿吗？你如何舍得让小氿被人欺负？如何舍得让小氿一人面对日后的艰苦？”说到动情之处，眼泪又开始往外溢，“你知道吗？我真想跟你一并去了，可我舍不得啊，我若是走了，那小氿一个人该怎么办？所以不管村子里那些人说什么，家里那些人怎么指责我，我都忍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还在，他们就不敢对小氿怎么样。”
咳了两声，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多了一分苍白，“自从你离开后，小氿从未有一顿吃饱过。”声音哽咽，“明明小氿未曾偷吃过，可他们还是说小氿偷吃，每发现家里的东西少一次，小氿就被打一次。”
“还好。”又抬手擦了擦眼泪，“还好有小六在，每次都是他出来维护小氿，若不是他，小氿估计已经……”欲言又止，想到闺女满身的青紫，她的心就无比的痛。
“娘让我嫁给小六，我，我哪儿能答应？又如何能答应？”泣不成声，“那可是你弟弟，叫我嫂子的弟弟，我，我如何能？如何能啊？”
伤心欲绝的她，趴在了床沿上，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了昏睡的萧忠鸿手上。
“娘以死相逼，我不得不应啊。”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撕嚎了出来，也吼出了心底最大的委屈和不甘。
“对，对不起。”
这声音很微弱，但在这空寂的屋子里还是被周氏听见了。
她立马起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望向躺在床上的萧忠鸿。
“大嫂，对，对不起。”萧忠鸿的眼眶都红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和他的大嫂是一对，大嫂为他生儿育女，他多希望那个梦一直延续下去。
可他却忘了，梦永远都是梦，在梦醒之时，他便听到了大嫂说的一切。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他不敢去看周氏，他怕，怕看到周氏哭红的双眼。
出于震惊之中的周氏，几次想伸出手去触碰萧忠鸿，却都缩了回来。
直到看到萧忠鸿颤抖的睫毛，她才相信，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喜极而泣，“干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才对，若不是因为我和小氿，你也不至于……”她心里都记着，记着萧忠鸿对她和闺女的好。
萧忠鸿虚弱的摇着头，对周氏扯出一抹笑容，“大嫂，大哥走时将你和小氿托付给了我，现在大哥走了，我一定要代大哥照顾好你们，不让你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身体承受不住的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身体却已经受不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外面将粥端过来的萧氿，走近就听见了小叔的咳嗽声，手不得空的她抬腿将门给踢开，“小叔，小叔。”
周氏也被萧忠鸿这一咳嗽吓得不轻，起身扶着萧忠鸿，就怕萧忠鸿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听见闺女的声音，像是惊弓之鸟的她立马转过了身来，“你。”视线扫过萧氿端着的粥上，“你在外面叫我一声便是，进来作甚？”
不等闺女回话，又回头看向萧忠鸿，“饿了吧？先喝点粥。”说着，就收回了手，朝萧氿走了过来，接过了萧氿手里的粥，“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没事的。”
闺女在村子里的名声本就不好，若是在被人知道闺女近身照顾小叔子，可如何是好？
萧氿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娘不可拒绝的眼神时，给吞了回去。
往一旁挪了两步，看向虚弱至极的萧忠鸿，“小叔，你感觉怎么样？”
萧忠鸿哪里不知周氏的顾虑，对萧氿挥挥手，“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脸那么白，如何会没事？萧氿在心里道。
可她能怎么办？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小叔什么。
后退了两步，“那，那你先喝点粥。”
萧忠鸿点头，看着萧氿有些蹒跚的背影，脸上满是慈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