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条短信引发的血案
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而洛倾城听到这一声夸赞的那一瞬间，突然眼头一酸，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失控的夺眶而出。
泪水冲花了眼影，汇成两颗灰色的泪珠，滴答滴答掉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歪歪扭扭的黑色轨迹。
明明浑身都在颤抖，她却仍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以免被外面的乘客听到。
那一刻，她的逞强看在他的眼里竟是那么动人。
他坚硬如石竟然有了一丝松动，忽然一把按过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心口。
他听到自己说：“放心哭吧。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了。”那声音里有着连他都觉得陌生和难以置信的温柔。
他恍惚的回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用这样的声线说话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感觉到她的脸在他的心口上颤动，就好像他的心脏跳出了胸膛之外。
她放肆的流起了眼泪，哭得哆哆嗦嗦，好似一个刚从冰窟窿里爬上来的溺水者，无助凄惶，抖得几乎要咽过气去。
他像根石柱一样站立着，立得笔挺笔挺的，做她最坚固的依靠，让她畅快淋漓的哭泣。
他不无揶揄的想，自己退伍前站的那么些年岗，竟然还有派上这样的用场的时候。
有其他空乘掀开帘子要进来，撕开了私密的阴影，猛然惊动了站立在隔间阴影中的两人。
她仓促的抬起头来，匆忙和他分开。
那同事扫了眼二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窃笑。“本来还担心你呢，好嘛，原来早就有护花使者安慰了。那不打扰你们了。”
“哎哎！你别误会……”洛倾城慌忙解释，话未说完，那人已放了帘子出去。
隔间重又恢复了私密和阴暗。
洛倾城却无法再装做若无其事的继续在他面前哭泣了。
她赶紧抹了两把下眼睑，抹去泪水和软弱，也抹了一手的眼影和睫毛膏糊糊。
她又留意到贺羽鸿的淡蓝色衬衣上全是污渍——都是自己刚从蹭上去的妆和鼻涕眼泪。
化妆品最难洗去，她急急忙忙找来纸巾打湿了给他擦衬衣，但努力半天也只是把污渍扩散得更加惨不忍睹。
“抱歉……”她有点无措，“要不，我赔你干洗费吧，或者赔衣服的钱。要么落地后帮你买身新的怎样？”
贺羽鸿看她双眼中无助摇摆的眼波，心里的石头又软了一分。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泪眼婆娑，但她们大多是故意哭给他看，演一场戏，惹得他注意。
唯独眼前这个女人，甚至一开始还表现得很倔强，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泪眼。
他突然拿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无所谓……你先把自己收拾好。”最后，他只憋出了这一句话，自己也觉得自己笨口拙舌得太不是时候，平常不都挺能说会道的吗？便只好带着对自己的埋怨转身去了客舱。
她看他走时面色不好，还以为他生了她的气。
看来他是挺喜欢这件衬衣的，都为此生气了。不过她不是说了要赔偿他的吗？是他自己不肯要啊。既然最后还是会生气，何必跟她假客气？这男人心眼可真是小。
虽然忍不住腹诽贺羽鸿，但洛倾城心中对他的排斥感，已经因为他的仗义相救而锐减。
对于弄脏他的衣服这件事，她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总想着要还他人情。
飞机终究平稳落地，下飞机前，空乘们要站在各自的号位上恭送旅客离开。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总是往他的方向瞄，心里惦记着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时，该用何种表情和语气同他说话。
可这人偏就不紧不慢，等到其他乘客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总算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终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却目不斜视，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她的火气又噌的一声冒了上来。
她对着他的背影轻喊了声：“先生，您有东西落下了。”
他终于停步，转过头来往走道上打量。
她哼了一声，弯腰假装捡起了东西，然后走过去把什么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展开掌心一看，发现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以及这样一行字：“一小时后跟我联络，请你吃饭。”
他略微讶异的抬起一边眉毛看向她。
有谁请别人吃饭会用这种派发工作般的命令口吻的？他简直哭笑不得。
“只听说过乘客找空姐要号码，没听说过空姐主动给乘客递字条的。”他有意打趣她，果然引来她脸色涨红。
但她向来是不愿认输的，立刻摆出一副傲娇的态度，嘴硬的还击：“你别想歪了，我这人一向讲礼数，不爱欠人情罢了。”
言下之意，她请他吃饭不过是因为他帮了她，吃完饭就一拍两散。
贺羽鸿摇头轻笑，默默折了字条收在上衣口袋里，只说：“这个人情今天你恐怕还不了了。”
她不解的看他。
他继续道：“我赶时间，留待回去后再还吧。”说完，便戴上墨镜下了飞机。
“嘿？这人……”洛倾城哑口无言。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主动请客，对方却不领情的情况。
噢不对，这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当年她约刘青峰时，也曾被委婉的推拒过。
想当年倒追的经历，真是充满了血和泪。
她这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在被人追求，唯独对刘青峰，是她倒追的。虽然如愿以偿和心上人成婚，但婚后并没有获得丝毫幸福感。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的大好青春都浪费在了这段毫无建树的婚姻上，对着刘青峰，就像对着一坨冰块，她被冻得从身到心都瓦凉瓦凉的。
这段得不到爱的婚姻磨掉了她大部分的自信心。她觉得自己提前衰败了，每次照镜子，镜中人似乎都丑了几分。
航班只在目的地城市停留了一个晚上，就返航了。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时，洛倾城满脑子都盘桓着那条发件人不明的短信。
不过她相信这条短信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