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谁
她似乎撞到了什么，车子被迫制停。
安全气囊瞬间弹出，顶的苏清尘脸都变形了。
蓝牙耳机因为冲击力不知道摔到哪儿去了，对接瞬间终止，手机自动开启外放。
云暖稚嫩的声音在车厢里炸开。
“麻麻？麻麻你怎么了？”
她刚才听到一声巨响，吓了一跳，说了很多话，却没有听到麻麻的回复，吓得她抱着儿童手机直掉眼泪。
“麻麻……”
苏清尘听到女儿的哭声，慌忙收起安全气囊。
抢过从控制台摔撞到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快声安抚，“麻麻没事，你乖，在家等我！”
她匆忙挂掉电话。
挡风玻璃外，一片白烟，完全看不清她到底撞上了什么。
她必须立刻下车去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撞到人。
万一……
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冒出来！
她头皮一紧，急身起来要下车，却被胸前的安全带弹了回来，重重摔进座位。
突然，驾驶座的左窗一暗。
急促的敲窗声，一声紧一声。
一个着铁灰色修身西装的男人立在车外，修长有力的指节，冰冷冷叩打车窗。
线条有力的下巴紧绷着，寒潭般的墨眸匿在一片墨色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前头两米开外，被追尾的黑色世爵C8，车屁股凹了一大块，苏清尘的白色车头与之黏连，深深陷在那个大坑里，惨不忍睹。
世爵C8的驾驶门大开，打着双闪。
显然，外头敲窗的高大男人，是来兴师问罪的车主。
引擎盖上的白烟消散，苏清尘也终于看到了前头的惨况。
包括不远处，那个横穿马路，让她不得不紧急避让到路边的醉鬼，此时已经抱着酒瓶子摇摇晃晃走到了马路对面，时不时回过头，对着苏清尘的方向骂骂咧咧。
肮脏的咒骂，在空旷的大道上回响。
苏清尘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幸好没有撞到人。这段路的路灯整好坏了，暗得几乎没有什么光亮，时不时跳闪几下，紧接着，灯光便又暗了几分。
路边的密林叶影婆娑，黑黢黢的，冷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
周遭的荒凉，和车窗外看不见面容的黑影，加上最近频繁听闻的碰瓷骗局，教她一个单身女子陡然生了防备，犹豫着去开门的手，缩了回来。
她拿起手机，预备先报警，等警察来了，再下车鉴定事故，她自愿全责。
“咚！”
男人极不耐烦地重重叩了一记车窗，似一道闷雷炸开。
她惊眸望去，正见那人在窗外朝后摆摆手，示意她倒车，一副懒得同她纠缠的不耐烦。
苏清尘才知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快速解开安全带，连忙下车。
“不好意……哈！”
她赔着笑脸道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刹那，冷不丁倒退了一大步！
后背狠狠撞在大开的车门上。
剧痛几乎麻痹了整条脊椎骨，却不及此刻，脑中的五雷轰顶！
是他？
那张足以令任何人过目不忘的俊容，落在黑框眼镜后的凤眸底，无限放大！
惊惶的瞳孔，在一瞬间流光变幻。
苏清尘嚅嗫着双唇，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皮发麻得紧，两条腿竟摇摇欲坠，险些站不稳。
身侧的手缓缓收拢，拧着腿侧的针织阔腿裤，像要把干布拧出水来一样。
脑中机械式的自我疏导，不要慌，不能慌！
可长卷发梢掩映下的胸膛，仍在难以抑制地凌乱起伏。
五年了！
五年里，她催眠自己那只是一场噩梦。可如今，噩梦突然临门，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叫她如何还能再欺骗自己？
确定面前的人就是厉怀宸后，苏清尘毫不迟疑地转身，要回车里。
冰冷的眸光，与先前真诚道歉的那个女子判若两人。
蓦然，一条长臂横亘在她面前，撑在车门顶上，将她困住。
她急遽后退，仿佛他的身上有传染病毒一般！
“怎么？想逃逸？”
鬼魅般的声音，像一朵阴沉沉的重云，压在她头顶，较之五年前，又少了一分人气。
她的后背顶着冰凉的车门，刀子一般的北风刮在脸上，身上衣物竟像薄纸一般，难抵入骨的寒，像陡然摔进了一个深邃幽冷的大冰窖。
口罩下，她紧抿着唇，抬头看厉怀宸。
路灯洋洋洒洒，将他高大的身影析出一片浑浊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
她站在这团巨大的阴影里，隔着镜片，冷漠地回视他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
曾经有个人告诉她：你最害怕什么，就要用你最大的气势去面对他，凌驾他，饶他是什么，也不过如此。这世上，最恐怖的，只有你自己的心魔。
她一寸寸借着过往车辆的远光，细细看清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五官。
从他利剑般的眉宇，到那双冷漠如冰，寻不出一丝人气的墨眸，那双眼睛正寒浸浸望着她……
视线每移动一分，她的指尖便轻微地颤抖一下，然后有一把重锤，狠狠击碎她的怯意，眸光霎时如炬，抬高了下巴，拔高气势。
反反复复，直到视线从他的鞋尖，又挪回脸上。
再看他那张脸，苏清尘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挺可笑的，他厉怀宸又有什么好可怕的？
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嘲讽地阖了眼，复又睁开，她浑身紧张的肌肉蓦地放松到最佳状态，半边肩臂斜靠在车门上，肆意的目光又将他通身打量了一遍。
冷冰冰接茬先前未说完的道歉。
“抱歉，虽然是为了避让闯红灯的行人，但确实是我撞的你，也不用等警察鉴定了，私了吧。”
她挥手，想拂开男人拦在她面前的手臂，可他不动如山，薄唇越发紧抿，周身的低气压越发深浓。
她撇撇嘴，毫不介意他的怒火，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
绕过他，走到后车门，躬身够过自己的手提包，取出皮夹子。
从里头抽出一沓百元大钞，想了想，又多拿了几张。
“喏，够了吧？”
见他不语，苏清尘直接将钱塞进他的上衣口袋，懒得跟他多废话。
正要拔出手时，他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推进后排座椅上。
她始料未及，倒退着一个踉跄，仰躺在后排，后脑勺磕在铂金包的五金角上，疼得像脑壳被敲碎一般。
她吃痛地捂住后脑，眼前却突然一晃，黑影如山压下。
被重重甩上的车门，隔绝了外头仅有的光亮。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将她强行提坐起来。
“你是谁……”
阴鸷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震得苏清尘耳边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