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苟富贵，勿相忘
见面时间定在三天后。
裴惜按照约定，提前半小时到一家花茶店。
花茶店，一楼摆满了各种样式的鲜花，通向二楼的扶手上，都有塑料花做装饰。
刚上二楼，便能听到幽幽的古筝琴声，楼道口对着一方窗户，窗前摆着木质高几，几案上有一方仿古的香炉，香炉中冒出袅袅青烟。仔细闻，里面染着薰衣草的熏香。
服务生带领裴惜进入一间“妹”的包间。
包间大概有十平米左右，演示茶艺的人坐在素屏下，客人坐在素屏对面。
古意悠然，演绎者起手倒水，茶香就氤氲了满室。
以前，她倒是经常来。
静坐，发呆，或者会友。
不过这里消费高，一般都是她请朋友同学们来玩。
现在嘛……就让陈律师请她一次，以后再行回报吧。
陈耀进来时，裴惜正端着小茶杯品茗。
从小养成的气质，根本不可能被生活一时磋磨毁掉。裴惜，仍是以前的裴惜。虽然被裴旭东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不知人心险恶，但并不愚蠢，也不懦弱。
陈耀径直坐下。
演绎者给陈耀泡茶。
两人喝完三道茶，演绎者留下茶盘，退下。
裴惜接手泡茶的任务，低眉续手，“陈律师，您给我发那些图片，是什么意思？”
陈耀说：“老裴总走的很突然，邵总突然出手，我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按照邵总的意思来。”
“惜惜，那时候，邵总拿出老裴总亲手签下的遗嘱，以及你的授权书。我只能按照规章办事。”
裴惜用竹木镊子夹着茶杯，翻手沏茶，眉峰都没动。
“父亲那份遗嘱，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签署的授权书……陈律师，如果我说，我被骗了，你信吗？”
“爸爸还在时，我很相信邵庭笙。邵庭笙说想让我进公司帮他，我同意了，第一步就是联系签名。他一笔一划教我如何签字，在哪儿签字。”
“那些签字，估计就是那时候练笔的产物。”
早知道邵庭笙图谋不轨，没想到他对她的好，都有别有目的。如果有时光机器，她真想穿越回去，揪着邵庭笙的领子质问他，用一张深情的面孔骗一心相信你的女人，你良心不会疼吗？
只是，邵庭笙一向伪善。必然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那样的人，和她不一样。
裴惜放下竹木镊子，端起自己亲手泡的茶水，闻了闻，嘴边浮出一丝笑。
“陈律师，在您眼中，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陈耀说：“老裴总精明强干，有勇有谋。所以才创下裴氏这番基业。”
裴惜笑道：“我记得，十年前，您刚大学毕业，虽然基本功课扎实，但没有工作经验， 到处碰壁。”
律师这一行，社会地位很高，挣得也多，但僧多粥少，撑得能撑死，饿的能饿死。新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确实混的很艰难。一度连最普通的工作室都进不了。
迫于生存压力，陈耀动了改行的念头——
在人才市场，陈耀扔掉精心制作的简历，却被亲自招聘的裴旭东捡到。裴旭东和陈耀深谈一番，提出可以给陈耀一个机会，同时给他所能提供的支持，但条件是，陈耀得给裴旭东打工十年。
若干年后名扬T市的名状，那时候只是个混不下去的普通人，自然同意。
进入裴氏，跟随裴旭东创立商业帝国，稳定江山。一晃十年。他都是公司的元老了。
陈耀回忆起以前的事，眼角有了细密的纹路。
“老裴总对我恩重如山，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裴惜说：“我一直以为，你对爸爸的评价，会有知人善用，不拘一格的评语。”
陈耀微怔，随即笑道：“老裴总确实知人善用，不拘一格，不然怎么会让邵总进入裴氏。”
“惜惜，可能你不知道，当时邵总进公司时，公司很多元老，都评价邵总有虎狼之心。是老裴总力压众异，执意让邵总进公司，给邵总铺了路。”
裴惜只觉得讽刺。
“我裴家对他邵家，不管是他父亲，还是他，都仁至义尽……”
未尽之意，两人都明白。
陈耀说：“惜惜，公道自在人心。虽然邵总执掌公司，排除异己，但他也不是万能的。公司还有很多复古派元老，自认老裴总有血缘关系的传人，不承认邵总。这就是你的机会。”
裴惜看着茶盘发愣。
半晌才问，“陈律师，您一直对我很好。您为什么帮我？”
陈耀说：“当然，是为了报答老裴总的知遇之恩。”
裴惜缓缓摇头，“人走茶凉。您如果真要报答爸爸的知遇之恩，之前做的事情就已经作足够了。现在您什么都不需要做，也能在裴氏享受崇高的待遇。却和我扯上关系。实在是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裴惜揣摩的，是人心。
人心隔着肚皮，不防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耀长叹一声，“惜惜，你真长大了。”
“我的目的，现在还不能和你说。但我能保证，绝对不会害你。”
裴惜自然不相信任何保证。也不相信投桃报李。在她看来，这世上如邵庭笙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才能混得开爬的高。那样的人，占大多数。
只不过，她现在需要帮手。
裴惜微笑着点头，“以后，请多多指教。”
陈耀说：“惜惜，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如果有可能进公司，你要争取。”
裴惜暗自记下警告，叫来服务生结账。
“陈律师，您财大气粗，这次请客吧。”
陈耀明显的诧异……他不仅得出力帮她，还得出钱？
裴惜抿着嘴，笑的格外真实，“以后，等我发达了，一定请回来。”
陈耀只能掏钱，戏谑着问她，“苟富贵，勿相忘？”
打车回别墅，裴惜接到邵庭笙总裁办打来的电话。让她在下午三点到达国际大酒店，有要事要给她办。
裴惜已经很久没见到邵庭笙，骤然接到总裁办的通知，掂量着邵庭笙的态度，直接给他私人手机上回复信息。
“邵总，放心，我一定会在下午三点，到达国际大酒店。只不过，您有什么要事需要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去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