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绣嫁衣
宋长平正在里面砍柴,抬眼便看见施乐菱甩扫帚怒气冲冲的模样,心下觉得奇怪,便起身想出来看看,还未出门便听到两人说话声,那妇人说话难听,没想到施乐菱更是不输气势。
他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竟然有点好奇施乐菱后话如何,想着若是她不能应对,自己便出去帮她。
可是宋长平没想到,施乐菱不仅字字珠玑连环,句句都十分有理有据,不给对方一点反驳的退路,也丝毫未留情面。
尤其当施乐菱当着外人说,他宋长平是她未来夫君之时,宋长平心里猝不及防便被她触及了柔软之处,忽然产生了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想法。
让她这样硬气不肯服输的女子,也能信赖而依靠自己,再如何言辞激荡,也有他做她的坚硬放盾,让她敢说敢为,不遭人欺。
施乐菱刚赢了那一战,心里松了口气。
她知道流言蜚语有多伤人,尤其在这样知识落后,三人成虎的农村。也更知道对于古人来说,尤其是施乐菱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名声二字是有多重要。
她怼得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心情格外舒适畅快,走回门前拾起了扫帚打算继续扫地。
却忽然便看见了门边的宋长平。
“你,你怎么在这……”施乐菱脸忽然一烧,想起方才自己洋洋洒洒牙尖嘴利的模样,要是宋长平嫌弃她取消婚约,那她信誓旦旦说的未来夫君,岂不是很打脸?
没想到宋长平却走出来了几步,站在台阶上和施乐菱面对面相望,一点儿也不像有嫌弃的神情,反而平静的说道,“我听见你和人起了争执,怕你受欺负,便想着出来看看。”
没想到却见到你如此惊艳的一面。
宋长平看着施乐菱的眼睛,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反倒挠了挠头,认真的说道,“现在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施乐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下重担被卸得干干净净,见他这番憨厚实在的样子,心下又觉得宋长平人善又老实,越发的好了。
“进去吧,别在门口傻站着了。”施乐菱说完脸上仍带着几分笑意,拿着扫帚继续扫起地来。宋长平也老老实实的听话,嗯了一声便回去砍柴了。
不到半个时辰宋长平便将水缸挑满了,柴火也砍了一摞高。
施乐菱却不知,他砍柴时总时不时的看向门外她扫地的身影,是想要探寻更多、也想要得到更多的那种打量。
随后施乐菱进了院子里忙其他的事情,待到宋长平离开才出现送他到门口,而宋长平便老老实实的走了。
施乐菱心里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离之苦,却有乱七八糟的她还要回屋子里继续挨训。
施母知道宋长平在,特意和施乐菱说让人走了以后再去她房间。
施母的房间在院子贴近外墙的一侧,恰好开了窗听见了她二人大声的针锋相对。
话听得不甚清楚,只隐隐约约听了个断续的大概。
施乐菱前脚刚送走宋长平,后脚就被施母拉进了房间深入交谈。
“二娘,方才吵得那般凶,是你吧?”
施乐菱撅了撅嘴老实的认了,“嗯……那长舌妇在他人前胡乱说话,坏我名声,我忍不下去。”
施母无奈的拍拍施乐菱的手背,声音虽虚却也有些语重心长。
“傻丫头,你这样不给人留情面,日后要遭村里人疏离的。”
“那便疏离又如何!”施乐菱有些气,直言了出口前一句才低了些声调,低头看着娘亲身上被子的印花图案,“他们向来胡言乱语,我们施家有难没人帮,还说娘克夫,如何让人和他们再好好相处下去?”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越发意气用事。”施母拿她没办法,只能说,“日后注意些,再别向今日这般咄咄逼人了。”
施乐菱连忙点头应下,心里却想着再有不知好歹的人总来挑事,一定要再狠一些。
让他们怕了不敢才好呢。
这般想着,施乐菱今晚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日,外嫁到隔壁镇的施大娘携夫带子地回来了,施家人便开开心心的小聚了一场。
只是施乐菱没有想到,哪怕是刚回来第一天的大姐,也这么准确的得知了她怼人的消息,开心小聚的热乎劲还没过,又把她拉到房间里训了一顿。
“那些胡乱嚼舌根子的事你也掺和得这般起劲,眼看婚事没有多少时日了,家里买好的红布你赶紧着开始绣吧,莫拖着了。”
施乐菱微微睁大了眼睛,把绣什么几个字及时的咽回了肚子里,又是婚事又是红布的,大概就是绣嫁衣了吧。可是别说是绣嫁衣,就是绣朵花,施乐菱也不会啊!
要真让自己绣,那还得了?就那惨烈的针线活就能让她败露身份一百次了,忘记其他事还好糊弄,刺绣却是难随口糊弄过去的事情。
施乐菱低着头,一副乖乖被训的样子,决定先行缓兵之计拖一拖时间,便解释道,“之前日日忙,没时间绣,近日受了些伤,时常头疼,便忘了这件事。如今这头疼伤痛也未好绝,此时做这样的细致活怕是做不好,反倒糟蹋东西。”
大娘刚回来,听的都是昨日她舌战妇人的英雄事迹,对她的伤反而了解比较少,只知她是干活时疲劳过度,摔了一跤磕了脑袋,有些事也想不起来了,样子又乖顺服帖,一时间有些心疼,便也不催着她了。
“说的倒也是。那你便先将伤养好再绣,婚期尚且未定,倒也没什么太急的,你别再忘了。再者,我有了夫家,回来得也少,你带着弟弟妹妹,以后也硬气些,莫要让娘他们担心。”
施乐菱呐呐地应了,点头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算是暂时逃过了针线活这一大劫。
只是她以后见着大姐都要绕着走了。
施大娘见她都应下,便也不再啰嗦,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