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彻底的凉透
这着急的往后退，宋语书受伤的脚来不及退，一个踉跄，顿时没了重心，整个摔坐在了书房墙壁后面的泥地里。
昨夜里淅淅沥沥的下过一阵雨，地上的泥都是湿润的，只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闷响，可却是尤为的疼。
可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殿下？怎么了？”宋侍郎的声音传来，可见已经走进了院中。
“宋侍郎可有听见什么声音？”萧正宇的声音相比起宋侍郎的声音更加靠近些，让宋语书的心整个紧紧的揪了起来。
若是她方才没有躲起来，与正宇哥哥相见虽说有些狼狈，可到底也还算得上干净，如今，摔在这湿泥里，沾着泥更显难堪，如何能见他。
依稀听着脚步声在靠近，宋语书的心不断的往上跳，几乎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准备爬起身来逃跑时宋侍郎笑着开口来：“殿下听错了吧，下官今日特意嘱咐过了，不许下人进书房来，如今这院里只有下官和殿下，不会再有他人的。”
“也许是本殿听错了吧。”
“殿下，请。”
听着脚步声往书房里走进，宋语书才松了一口气。
松开捂着嘴的手，这才看到手中沾上的泥，不必看也知，这脸上必然已经也是泥了。
好在，好在没有让正宇哥哥瞧见。
可庆幸的同时，宋语书的心里也升起了苦涩。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躲着萧正宇，会害怕被他看见自己。
而今日躲过了，那日后呢？
宋语书不知，她一心只想着要回来问个清楚，讨个公道，却从未想过该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正宇哥哥，她如今的身子，还能面对他吗？
看着这书房的墙，宋语书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以前都是正宇哥哥给她出主意，如今，她又该找谁帮她呢？
虽然没有一个答案，虽然不敢去见他，可宋语书还是想念他，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看着那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宋语书到底还是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弯腰走到窗户下，靠坐在窗户之下的墙底上。
“语书那丫头竟然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下官没有这个女儿。”才落座下来，宋侍郎怒火熊熊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宋侍郎也莫如此说，也许，也许并非传言那般。”
“殿下无需宽慰下官，语书被土匪抢去了七八日了，早已清白不在，丢尽了我宋府的颜面，若是她有几分烈性，以死明志倒也还好，可那…那孽女竟然如今还活着，还住在那土匪寨里，真正是不要了廉耻！”
宋侍郎一掌拍在了桌上，一声震响，也震到了宋语书。
她，活着，就是不知廉耻？
当发现自己的清白被南惊风毁了的时候，宋语书的确想要以死明志，可，可她是被算计的，她是被强迫的，她活着就是想要一个公道，为何在自己的父亲口中竟就如此不堪。
“语书许是忍辱负重，想要逃出来也未必，本殿已经让人去寻了，也许能够救出语书来。”萧正宇替宋语书辩解着，可这声音明显发虚，站不住一点儿脚跟。
“忍辱负重？这样的辱又如何能忍？一个女子，清白都没有了，活着作甚？何况还是被那土匪给……
殿下也不必派人再寻了，那城外山中大大小小土匪不少，究竟是哪个寨子也不知，哪怕寻到她也是无用，无论她委屈与否，她失身给土匪已然是事实，若她不回来，本官就当没有这个女儿，若是她敢回来，本官定然亲手杀了她为宋府，为殿下雪耻。”
听到这话，宋语书的心猛的一震。
父亲，要亲手杀了她雪耻？无论她委屈与否？
此刻，宋语书才明白过来，为何宋莲丝毫不惧她，由着她来寻父亲。
她早已料定，父亲不会为她做主。
是她，是她自己想得太过轻巧了。
她是失身给了土匪的人，无论她是不是被算计的，无论她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苦难，她都没有了清白之身，自此起公道也就不存在了。
一个失身给了土匪的人，没有权利要什么公道。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去死。――
就算你回去又能如何呢？――
问清楚了又能如何？
南惊风的话在脑海之中响起，更想起她声嘶力竭反驳他，嘶吼着自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的样子。
如今，如同一个笑话，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
南惊风早就料到了，所有人都料到了，只有她，像一个傻子一样还妄图要一个公道，妄图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她已经是土匪的人了，正如南惊风所言，这一辈子，她都是土匪的女人，没有人会容纳她，就连家人，连自己的父亲都视她为耻辱，哪怕是被算计的又如何呢，事实已经如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活路。
而她现在就连死都不能死在这府里，这样会给府中雪上加霜不说，还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她有辱门风。
京城如此大，可她，却没有一处能够寻死的去处。
唯一能够回的，也就那慕风寨了。
在马车上，她不明白，南惊风为何如此笃定她一定会回去，如今，她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
也罢，南惊风明知她这么做是蠢钝的却还冒险带她回来，就当做报答他，随他回去吧，死在他那土匪寨，做那土匪寨的魂吧。
苦涩的笑着，宋语书含着泪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本该转身离去，可看着那窗户的缝，想着里面的萧正宇，心中还有这唯一的不舍。
看他一眼，最后一眼就好。
“是语书，是宋府对不住殿下，让殿下蒙羞了，只是这大婚在即，这亲又是太后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也不能退，下官想着，嫣然还未订亲，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便就由嫣然替嫁。”
还未等宋语书移动脚步往那窗户缝里望，就听到了宋侍郎的声音，浑身一僵。
竟然要让大姐姐为她替嫁，嫁给她的正宇哥哥？
宋语书心中期盼着不要，定在原地，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够听到自己期盼的答案。
可有些事，往往事与愿违。
萧正宇沉默了片刻，最终到底还是开了口。“皇祖母定下的婚事确实不能退，如今，也只能如此委屈宋大小姐了。”
话音落地，宋语书整个人也掉进了冰窟窿里。
刺骨透凉的寒风不断的灌入心中，一点一点的凉下去，最终，彻底的凉透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无可奈何。
她如今这般，又还能如何呢？哪怕大姐姐不替她嫁，哪怕这婚事能够取消，正宇哥哥依旧会娶别人，无论是谁，都不会是她了。
正宇哥哥，再不是她的正宇哥哥了。
那这一眼又何须再看呢？
看着那窗户的缝隙，宋语书最终只能捂着几乎要哭出声来的嘴转身逃离。
在空旷的院子里，无比的狼狈。
而这一切，都落在不远处站在大榕树后的人眼里。
“大小姐，由着二小姐去吗？”
“也是可怜人，且由着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