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事俱备
“说的好。”轩辕弘眸中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唇际的弧度却是更加冰冷，“谁欠的债谁来还。欠下了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轩辕弘的话仿佛在叶随心心里投下一块大石头，她的心湖有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来，久久不能平静。
四周静悄悄。
叶随心不敢再去看轩辕弘的眼睛，向他微微一欠身，说道，“今晚扰了王爷的正事，熙然就先告退了。”
行了个礼便要告退，但走到门口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脚步停了一下，转回头来。
“对了，王爷。那个人在王爷的茶水里下的是一种奇毒，叫‘绮罗香’。这种毒，是南疆一带极其稀罕的药物，由口入，会令人迷失心智并且会使人——兽、性、大、发。”
“兽性，大发么……”
轩辕弘饶有趣味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看着叶随心离去的背影，眼中一抹玩味之色一闪而过。
但这抹玩味转瞬尽褪，下一刻，凤目之中便染上了一抹嗜血戾色。
下毒的人给他下那种毒，是想让他做出点人神共愤的事情，好对他口诛笔伐，真是天真，这点手腕如何能对付得了他。
他轩辕弘若是靠口诛笔伐就能扳得倒的，宫中那个丧心病狂不择手段的人哪里会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陆离。”轩辕弘忽然唤道。
话音落，本已押着人离开的陆离迅速从外面蹿了进来。
“陆离在，主子有何吩咐？”
“小时候瞧着还挺机灵可爱的，怎么如今越长大越这般鬼祟猥琐了？”
他，他鬼……鬼祟？猥琐？
陆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王爷。我……我怎么就……”
“你是怎么长歪的都无关紧要，不必与本王说。往后若是能改回来，也是好事一件。”
“……”陆离张了张嘴，愣是接不上来话。他……他怎么就鬼祟猥琐了！
轩辕弘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写着“向熙然”三个大字的册子，递给他，“陆离，你去查查，这些年向家三小姐的状况究竟如何，还有，这些年里向府内外有没有发什么异样的事情。”
认命吧。陆离心中暗暗叹气，双手接过去册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主子难道是怀疑三小姐？”
轩辕弘只说道：“稳妥些好。”
陆离点点头，但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可是王爷，向府如今已经被抄家了。”
轩辕弘面色沉了沉，“向府被抄，那些人不还活着么，这些小事难道还需要本王教你？”
陆离迟钝地哦了一句，心道，明明是王爷您交待要去向府的，我能不问清楚么？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若查不出个所以然，就去边关找沈将军报道吧。”
陆离少年拿着册子，在风中石化。
沈将军他一直都恨不得把我往死里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是送羊入虎口要我的小命啊！
轩辕弘眺望着宫城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森寒。
人性之恶，最是藏不住。
那个人着急要向家三小姐入宫的目的他自然清楚，至于屋子里的那个小丫头……她兴许对他暂时没有恶意，可他这个人素来不喜欢不清不楚的事。他只是很好奇。
小丫头，你身上究竟是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
第二日一早，檀香便领着几名嬷嬷前来，说是王爷吩咐，今日起便由她们来教导叶随心宫里的规矩。
叶随心自然不能拒绝，点点头说好，将人都留了下来。
宫中的规矩繁杂多样，幸好叶随心曾在侯府当了几年小侯爷的夫人，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学习起来事半功倍，摄政王前来验收学习成果，就连教导她规矩的几个嬷嬷都夸她：“三小姐天资聪颖，一点即通。真是难得一见。”
摄政王听完点点头，难得在人前露出笑容，还夸嬷嬷们经验丰富教导有方，嬷嬷们都惊喜不已。摄政王可轻易不夸人的。
“嬷嬷们都夸你了快别跪着了，起来吧。”轩辕弘又转向叶随心，说着便虚扶了她一把。
叶随心淡定地避开了他的手，提着裙子施施然起身。
他这哪儿是夸嬷嬷们，分明是想借话告诉她，有这么一群经验丰富老道的嬷嬷教导，她若是学不好，便只能去撞墙了。这人的心眼儿也是忒坏！
几日的学习下来，宫中那一套礼仪叶随心便基本掌握下来了，她又开始熟悉宫规细则，还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则，嬷嬷们都仔仔细细地教了，叶随心也都仔仔细细地听着记着。
宫中的一切都与外头不同，准备周全些，却是没错的。嬷嬷们教导的那些，他们若是不说，光凭她，可不是两天三天就能揣摩通透的。而且，有些规矩之所以叫不成文的规矩，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因为某些人而产生的，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却又忽略不得的。
宫里的人来了好几回，都是催着摄政王送向家三小姐入宫的，她也不晓得摄政王他老人家是用的什么说辞，竟然能这么一日拖过一日，让她慢慢准备周全。
不过，万事俱备再行动，这倒也是符合他做事周全的风格。
轩辕弘走后檀香才从外头进来，叶随心让她倒了杯水，呷了一口，便状似无意地说道：“檀香，我这些年过的稀里糊涂的，总记不住事儿，今日得空，你把宫里头的事都与我讲讲。”
“三小姐若是不嫌烦，檀香可给您从头说起。”檀香说道。
叶随心微笑着点了个头，说道，“那你就从头说起。”
檀香理了理头绪，正经八百地说道，“如今宫里头的那位陛下，原先一直养在文昌侯府里，人称邓家的小侯爷，是前几年才回来认祖归宗的，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一回来，先帝的其他几位皇子先后病的病，死的死，可谓丧心病狂。先帝驾崩之后，他便畅通无阻地爬上了帝位。”
“而说到他的身世，还得从若干年前后宫争斗说起。这位陛下的生母是一位美人，据说是因为被当时的皇后所嫉妒，孩子出生后便托付给了当时负责给她养胎的叶太医，叶太医又将他托付给了邓侯爷，以期待来日他又机会能回到先帝的身边。”
“可没想到长大后的邓家小侯爷却是个狼子野心的恶徒，他为了从叶太医手中得到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不惜杀了叶家满门，又将害命的罪状全都推到了王爷的身上！而且，因为先帝临终前任命王爷为摄政王，他为了掌权，更利用叶家那位唯一活着的那位姑娘，向王爷下毒。王爷可是他的亲叔叔啊！”
“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叶随心气愤地一掌拍了在桌上。
檀香愣了一愣：“三小姐？”
“……”叶随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压下怒意，“……没事，你继续。”
檀香点点头，只当她是义愤，也就并未在意，接着往下说。
“如今宫中那位陛下为了将朝政握在手里，费尽心思，恨不得将王爷置之死地，可他这般一个丧心病狂之辈，王爷如何能放心将朝政交给他？三小姐，您往后入了宫，要担心的，不止是宫中那位正得势得宠的沈贵妃，还有深藏不露的李昭仪。”
沈贵妃，是指沈依依吧。可李昭仪，又是谁？
叶随心露出疑惑的神色，檀香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也不怪三小姐未曾听说过，如今宫中那位李昭仪当初是叶家姑娘的贴身侍女。叶姑娘丧命之后，沈依依立马就嫁入了侯府，连叶姑娘这位‘忠心耿耿’的侍女，也成了邓小侯爷的侍妾。”
说着，檀香又冷笑道：“她的命可是叶姑娘救回来的，主子刚死就爬上了主子仇人的床，忠心耿耿的厉害呢！”
李秋水。
呵，原来她也成了邓新宇的囊中之物。不怪邓新宇只是与她一纸婚约，却轻而易举就摸清了她的喜好找准了她的弱点，投其所好对症下药，不费吹灰之力将她骗得团团转。
当年不解他为何与她那般心意相通，如今回想起来，就像是看了一场戏，曾经不得解的一切，也就豁然开朗了。
可沈依依和邓新宇打从一开始便居心叵测带着目的靠近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那个她从灾民之中捡回来的秋水也是这般。
当初秋水身染重疾又饥寒交迫，是她治好了她的病救了她的命，她竟然也轻易便被说动，要置她于死地，往昔恩情当真半点无存！
人心隔肚皮啊！他们藏在那副伪善皮囊之下的究竟是个怎么狰狞的嘴脸！
李秋水只怕一开始就被邓新宇收买了吧。
叶随心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双目迸出冷冽的杀意。
“……三小姐？”檀香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她这模样让檀香不禁想起她从棺木中爬出来的样子，后脖颈也一阵发凉。
“我没事。”叶随心将胸腔中那口恶气压下来，神色才渐渐恢复如常了。
“……”她的神色变化之快，檀香都要以为方才是她自己看花眼了呢。
叶随心接着说道，“檀香，我饿了，昨个儿忙了一夜，我到这会儿一点东西都没吃，你能不能去给我简单弄点吃的？”
“……三小姐很饿么？”檀香顿了顿，像是不太放心。
两个时辰前，三小姐才吃过一大桌东西呢。这胃口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