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伤筋动骨
不过苏妗心中清楚的紧,就算是没有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按照张寡妇那刻薄的性子,怕是也不是什么好婆婆。
“你哑巴了不成?”张寡妇先是被苏妗那一眼瞧得毛骨悚然,心中暗道这丫头邪性的紧,看着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做得那些事,堵得人心气不顺。
想起在外头听到的那些话,张寡妇心里头不舒服,口中便越发没个把门,尖锐的叫骂道。
“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不知检点也就算了,对婆婆也不知尊重些。”苏妗拢了拢手中的野菜,原本想要越过张寡妇向着院里头走去,听到这话,脚步不由一顿。
这具身子以往过的也不是什么舒坦日子,故而十四岁的人了,身上瘦削的没有几两肉,身量也算不得太高,还比张寡妇矮上小半个脑袋,站在身形健硕得张寡妇面前,就跟个小鸡崽似得。
张寡妇未曾想到苏妗竟是突然转过了身子,被苏妗眼神瞅了半晌,心中各色情绪交杂,口中却还骂骂咧咧。“看什么看,当心老娘动手挖了你那双招子。”
苏妗嗤笑一声,那张稚嫩的面庞上浮出似笑非笑来,拎着手中的木桶就转到那口井边上。“你倒是好意思说,管好你自己罢。”
纪猎户家里没有田,就靠纪猎户去山上猎一些野物换钱养活这一家,因着纪猎户还有几分本事,故而张寡妇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坦,平日里头只要拾掇拾掇家里,做做家务便可。
现下将苏妗娶了进来,张寡妇乐的清闲,便将所有事情都交给苏妗去做。
可张寡妇也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从外头闲逛回来,还瞧着苏妗横竖不对眼,老是揪着苏妗的错处一番怒骂。
若仅是这般也就算了,张寡妇这人生了两副面孔,在纪猎户面前一副,在苏妗跟她的傻子相公一副。
苏妗才过门不到半月,便将这女人看的透透的。
这女人趁着纪猎户不在家,对待她那个宝贝儿子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头,而对纪洛却是爱答不理,给她儿子时不时开小灶也就算了,还特意将纪洛支开,把她儿子养的跟头小猪仔似得。
想起纪洛,苏妗下意识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早上出门时,这具身子的傻子相公横竖要着,她懒得照顾他,便将他几句话赶走了,也不知到底是去何处了,这马上到饭点了,理当快回来了。
要搁以往苏妗也是懒得跟这眼浅妇人一般见识,只是今儿个张寡妇却是牵扯到苏三丫的生母,苏妗确是受不得了。
听出苏妗话里的讽刺,张寡妇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揪苏妗,却被苏妗躲开了,张寡妇啐了一口。
“你这贱蹄子居然还敢躲,我今天若是不收拾收拾你,你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妗眼疾手快的抓过一旁的水瓢,兜头便向着张寡妇淋过去。
在张寡妇黑沉如水躲了开去后,苏妗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不论是跟娘家姓,还是冠夫家姓,都不姓张,你还是管好自己罢。”
“怕就怕,婆婆你忘了自己姓什么。”苏妗弯腰舀出一勺水,端在手中,瞅着张寡妇。
张寡妇生怕被苏妗淋得一身,便止住了脚,回过味来后,她目光警惕的瞅着苏妗。“你什么意思?”
苏妗只是冷冷瞅着张寡妇,半个月相处下来,她深知这女人的习性,若是步步忍让,这女人只会得寸进尺,还不如敲打敲打她,这女人要是还有几分聪明,便知晓不会再来招惹自己。
“这些日子,我可常见陈南在我们家院子外晃荡,听闻陈南近些年的日子过得不错,还盖了个小平房。”
到底不过是乡野村妇,张寡妇在听到这话后,吓得面色白了白,那双眼死死钉在苏妗面上。“你个贱人,若是再敢胡说一句,仔细老娘撕烂你的嘴!”
陈南便是张寡妇的前夫,陈南原本长相不俗家境殷实,可后来沾上了赌,再好的家底也清了个干净。
张寡妇便不依不饶的跟陈南和离了,陈南为了躲债在外头待了五六年,左右这两年才回来的,回来张寡妇已经带着孩子嫁了人。
原本苏妗倒也未曾多想,可前两日碰巧先后撞见这两人,本只是存疑,现下瞧见张寡妇这模样,十有八九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张寡妇不过片刻功夫便反应过来,知晓苏妗是在糊弄恐吓自己,那双恶毒的眼珠子不住的在苏妗的面庞上转,正想着要如何用言语恐吓恐吓这个小贱蹄子,让她不敢再轻易开这个口。
“快,就是这,快快。”
嘈杂的人声与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的下一刻,半掩的院门便被人重重的踢开。
这具身子的嗅觉十分灵敏,那些人在踏进来后,苏妗便嗅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三丫,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院先后被人抬进两幅担架,上头各躺着一大一小两名男子,大的身形高大健硕,估摸三十岁上下,而小的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此刻紧紧闭着眼,昏迷不醒。
苏妗透过人群,瞧见纪猎户奄奄一息的躺在担架上头,她心中猛地一跳,忙拨开人群钻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
纪猎户身上穿着的麻布衣裳被磨的破破烂烂,膝盖以下遍无好肉血肉模糊,甚是刺人眼球,她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抓纪猎户的手腕,指尖方才触及到纪猎户的脉搏,发觉壮汉失血过多,脉搏已然越发虚弱。
苏妗忙开口道。“诸位叔叔,能否帮我将我公公跟夫君搬到床榻上,再替我去请个大夫来……”
只是,苏妗还未等到那些人应答,她的衣领便被人揪住。
被人生拉硬拽的从担架边上硬生生拖走。
苏妗还未回过神,面上便落了重重的一个巴掌,她这具身子本就体虚,直接打的她眼冒金星。
“你这个扫把星,若非是你,家里怎么会出这般事?”一边哭闹一边揪着苏妗抽打的张寡妇,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苏妗,手下毫不留情。
“你把你爹娘克死了,现下又来祸害我家男人,当初苏家让人把你送来时,我就该生生掐死你。”
在众人反应过来,抓住处于癫狂状态的张寡妇之前,苏妗已经受了左右两个巴掌。
常年做惯了农活的妇人,力气大得很,再加上不曾留手,苏妗两边面颊肿的老高,她伸手捂着自己有些麻木的面庞,冷瞧着眼前这个借题发挥的女人。
“婆婆,你要是当真关心公公,就该去给公公寻大夫而不是在这揪着我打。”
张寡妇狠狠打了苏妗两巴掌,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却未曾想被苏妗这样瞅着,心底竟是冒出了几丝无由来的惶恐,好在边上拉着张寡妇的农妇适时搭腔,将张寡妇说的缓过了神。
“是啊,张家婶子,纪猎户都伤成这副德行了,快去给他请大夫瞧瞧能不能医罢。”
张寡妇临走前还狠狠的剜了苏妗一眼,苏妗耳朵尖,张寡妇特意拔高了声音,她自然是收入了耳中,无非就是些骂她扫把星的话。
苏妗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
这些日子下来,苏妗算是看清了这一家人的状况,张寡妇对她刻薄,可是纪猎户对她却是没话说的。
看张寡妇那模样,苏妗也知晓怕也是靠不得张寡妇的。
苏妗让人将纪猎户平放在床榻上,她端来几盆清水开始一点点给纪猎户处理伤口。
待到她差不多将纪猎户的伤势给摸索了个干净,那李大夫方才姗姗来迟,给纪猎户检查了一番后,上完药后摇头叹息。
“这左腿还好,是些皮外伤。”李大夫作势捏了捏已经处理好伤势的右小腿。“这右腿却是伤及筋骨。”
站在一旁的张寡妇紧张的问道。“李大夫,你什么意思?”
“伤筋动骨一百天。”李大夫不由抬头瞧了张寡妇一眼低声道。“好生将养吧。”
“李大夫。”张寡妇唇角紧抿,一双眼睛像是钉在李大夫的面上似得。“李大夫,这伤养好了,他能不能站起来?”
李大夫一边叹息着一边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
他顿了顿。“好生养着就是。”
张寡妇如同被雷劈中,怔怔站在原地,脑中一刹那时间便翻涌过了诸多情绪。
苏妗先前也检查过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跟这大夫相差不多,虽说右腿伤及筋骨,但只要好生休养,也并非不能恢复。
这位李大夫这般叹息,想来也是知晓这纪家到底是个什么场面。
纪家本就靠纪猎户打猎过活,现下纪猎户伤了腿,打下去怕有段时间没有收入。
这些孤儿寡母的,只能靠着以往那些银两过活。
直至苏妗送走李大夫,张寡妇还是呆呆的坐在床头,瞧着纪猎户没了动静,听见苏妗进来的动静,张寡妇只是一把的将苏妗伸手推开。“你给我滚远点,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克的,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