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受制于人
苏妗回到家中便换了一件衣袍，自打进门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目光不住的在纪洛的身上流连着，心里也不知琢磨些什么。
苏谦向来是个敏感孩子，自然是注意到了，只以为这段时间出去，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转了转眼珠，便提着一只肥硕的乌鸡兴冲冲的跑到苏妗面前邀功。
“这是什么？”
苏妗的注意力登时被这鸡给吸引了过去，从苏谦的手中抓过那只乌鸡，只可惜这鸡一动不动的，身上还残留着隐隐的体温，应该死了不久。“这是哪来的？”
“是姐夫从外头带来的。”苏谦指了指蹲在院子里头的纪洛开口解释道。“先前姐夫回家的时候带了这只鸡回来，听见三姐你出门寻他后，一时心急下便将这鸡丢下寻姐姐你去了。”
纪洛手下向来没有个轻重，这鸡怕是在他慌忙之中，摔死的。
听到苏谦如此说，苏妗哪里还不明白苏谦这是生怕自己跟纪洛闹别扭，特意跑过来解释。“人小鬼大。”
苏妗的眸底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抚了抚苏谦的小脑袋开口道。“去玩吧，中午吃炖鸡。”
苏谦的双眸一亮，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跟纪洛蹲到一起去了。
苏妗的目光在懵懵懂懂与苏谦毫无形象的蹲在一处的纪洛身上过了一圈，发觉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傻样，没露出半分异样后，苏妗摇了摇脑袋，将所有的疑问都给咽回了肚子里头。
苏妗杀鸡放血，取过热水将乌鸡身上的毛全数处理干净，烧火焯水，除去血水，再添上些葱姜大火闷煮，仔细想了想，苏妗弯腰找出那罐人参酒，浇上些添味，便搁置到一旁炖煮。
小火炖煮了一个时辰后，夹杂着一丝鲜香的味道从锅中溢出，汤色清，清汤中泛着点点油光，乌鸡肉酥却不散，苏妗尝了尝咸淡后，方才满意的呈了出来。
张寡妇一早便在大房里头候着了，眼见今日桌上竟是难得有只鲜鸡，嗅到那个鲜美香味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这可是一只大补的乌鸡，可比猪肉贵多了，也不知苏三丫到底是哪里来的钱，想到这里，张寡妇便觉得横竖不舒服，她当即双眸一瞪，开口问道。“你这是哪来的钱？居然去买鸡？”
苏妗给苏谦添了一碗饭，听到张寡妇的问话，眉梢微微一扬，淡淡开口道。“听大夫说，乌鸡补肝肾益气血，公公需要调补身体。”
张寡妇被苏妗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后，当即觉得没脸，但到底苏妗说的话让她挑不出刺，若是她反驳，让旁人听见还以为她刻薄到连纪猎户的身子也不顾。
张寡妇没让苏妗不痛快，只得冷哼一声，目光在桌上鲜美的乌鸡汤上过了一圈。
这一只乌鸡不小，但到底要喂养五六个人，眼见苏妗伸手就去呈汤，张寡妇当即站了起来，一把拨开苏妗的勺子，扯下了一只后腿塞进了一旁等着的小胖子的碗里头，正要取另外一只的时候，却是被苏妗伸手挡住了。
“你干什么？”张寡妇当即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样，警惕的看着苏妗。
苏妗却好似并未注意道张寡妇的不满，夹下鸡头与肉足的鸡腿，再呈了些汤，而后在张寡妇警惕的目光下，斯条慢理的站起身来。“自然是要给公公送去，怎么？还是婆婆你想送去？”
这桌上有肉，没有吃抹干净，张寡妇怎么可能动身？故而她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开口道。“放着，我待会再送进去。”
苏妗却只是淡淡扫了张寡妇一眼，越过张寡妇便进了大房。“待会儿公公指不定就饿了，还是给公公垫垫肚子罢。”
眼见苏妗这将自己视若无物的举措，张寡妇心中甚是不满，却不料想才这么一小会功夫，一旁的小胖子便开始闹腾了起来。“你抢的鸡翅，给我！还给我！”
张寡妇转头一瞧，发觉乌鸡身上的两只翅膀已经通通进了纪洛的碗里头，小胖子站起身越过桌子就要去抢。
纪洛可不管小胖子如何哭闹，在张寡妇的瞩目之下，将一只鸡翅明目张胆的放进了苏谦的碗里头。
张寡妇看见纪洛这模样，当即心里头就有了气。“纪洛！这才是你弟弟，你给个外人吃做什么？”
苏家平日里头别说是鸡肉了，猪肉也甚少上桌，就算是有，也都被大房二房的人给瓜分了个干净，还对苏谦说的冠冕堂皇，直说这等油腻东西对苏谦身体不好，害的苏谦明明比小胖子还要大些，但却是比小胖子要瘦弱上一半。
现下眼见纪洛夹了一块鸡翅放在了自己碗里头，苏谦拇指大动，却是横竖不敢下嘴，只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脸色黑的像是要吃人的张寡妇。
“纪洛！”自打给这傻子娶了媳妇之后，张寡妇便觉得哪里哪里都开始心气不顺了，原先这傻子不管自己怎么折腾，都不会反抗，现下不仅会为了维护那个贱蹄子对自己动手，竟还将肉给外人吃。
长久以来堆积下来的不满让张寡妇跨前一步，伸手就将鸡翅从苏谦碗里头抢了过来，至于纪洛碗里头的，张寡妇多少对纪洛有些忌惮，故而并未贸贸然的伸手。
小胖子抢到了鸡翅当即破涕为笑，对着纪洛得意洋洋的冷哼了一声。
因为张寡妇粗鲁的动作，苏谦的碗被狠狠一推，里头的饭菜登时倒了苏谦满身都是，苏谦傻愣愣的坐在原地不知所措，苏妗在听到小胖子啼哭的时候，便知道今天怕是没完没了。
出来的时候对上苏谦惶恐不安的眼神后，苏妗面色当即难看了下来。
眼见苏妗出了房来，张寡妇先声夺人的开始叫嚣道。“苏三丫，你到底是我纪家的媳妇，这苏谦虽说是你的胞弟，但哪有胞弟赡养于婆家这么久的道理，你苏家是没人了吗？今日我还在这桌上便这般没大没小，届时我要是不在这家中，这外人还不得将家里头的东西都卷了走？”
苏妗看了张寡妇一眼，站到桌子边上，用筷子将乌鸡一分为二，而后牵着苏谦的手，转头就出了大房，沉声道。
“既然婆婆看不惯我胞弟出现于这席面上，那么我便不上这大房里头讨嫌了，日后饭菜我还会如数做，只是劳烦婆婆活动活动自己去厨房里头端了。”
没想到苏妗竟是一句话不说便干脆利落的拉起苏谦就走，张寡妇气得捶胸顿足，险些被气晕过去，想要将桌上的这些饭菜尽数翻掉，却在看见那半盆乌鸡之后生生止住了手。
只是掉头跑进大房里头，对着纪猎户哭去了。
“三姐。”苏谦被苏妗拉着回了房，直至换了身衣裳都未曾反应过来，惶惶不安的眼神根本没法掩饰，在他的印象里，就算是不好相处的大伯娘到了奶奶面前也安分的像是个小鸡崽似得，他根本没想到苏妗竟是会为了自己受了点委屈，便直接甩脸色给张寡妇看。
要是跟张寡妇生了间隙，三姐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可如何是好？
苏妗只是简单的扫过一眼，便知晓苏谦是在苦恼些什么，不免觉得好笑，尤其是有了蛮不讲理的小胖子做对比，苏谦便越发让人心疼了，只是她知晓莫要瞧苏谦年纪小，但心眼却是不少，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会整夜整夜想不通透这些。
故而她只是伸手安抚了一下苏谦开口道。“无妨，我只是借着这个由头不想去大房而已”
纪猎户不是觉得张寡妇好么？那她便让他知晓知晓张寡妇贴心在何处就是。
“可是。”想起苏奶磋磨媳妇的那些手段，苏谦生怕苏妗也会受委屈，不由有些心忧。
“小小年纪便想那么许多做什么？”苏妗将那半只乌鸡一分为二，一面夹给纪洛，一面夹到苏谦碗里头。“不然，你是想去大房用饭？”
苏谦当即吓得不住摇头，张寡妇就跟苏奶一眼，看起来便不是好相与的。
苏妗也想了个明白，张寡妇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怕是自己不管怎么敲打她，若是没彻底戳到她痛处，隔个一两天张寡妇怕又会瞎折腾，她可没有那么多精力陪她唱戏，便随她去就是了。
反正她们两个互看不对眼，那她还要硬凑到大房里头去干什么？那不是找虐吗？
而现下最为主要的，便是要如何快存下些积蓄罢了，否则银钱一直紧攥在张寡妇手里头，她多少是受制于人，便在苏妗思忖之际，便听苏谦轻啜了口汤，好奇的问道。
“三姐，你这汤里头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鲜？真好喝。”
苏妗微微一怔，回过头对上苏谦灼灼的目光后，下意识舀过一勺汤细细品味了一口，当即目光微微一亮，脑中灵光一闪。
苏妗唇角缓缓勾了勾，摸了摸苏谦的头，柔声道。“好喝你就多喝点。”
“娘子。”就在两姐弟说话之间，苏妗的碗里多了一块鸡肉，苏妗下意识回过头望去，便只看到纪洛径直傻乐的模样。
“娘子，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