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给白婧做饭
于健把穆槿拖到席栾面前，“席总，这是我女朋友，穆槿。目前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然后捅穆槿的胳膊，“穆老师，叫人呀！”
穆槿硬着头皮，笑容假得很，“席总……”抬头，看到席栾平静的脸。
穆槿打了个寒颤。自从她答应席栾的要求，席栾对待她态度好了很多。她都差点忘了席栾本质上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被人冤枉，她去他办公室找他，他就是这样面无表情地说：乱搞是作风问题，撒谎是人品问题。
他为了逼她就范，也是这样毫无表情地把她带到酒吧，让她看了一晚片子。
她现在以于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对席栾这种直男种猪来说，就是不容饶恕的过错。
穆槿狠下心，咬牙，小粉拳砸到席栾胸口，“谁让你不联系我，混蛋。”
然后麻溜地离开。
电梯门关上时，席栾摸着下巴，在原地发呆。
于健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穆槿是有钱人的小叁”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同事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穆槿怎么和金主勾搭上的，平常怎么相处的，甚至来幼儿园上班都是金主的功劳……
穆槿无意听到后，差点笑破肚子。这些人的想象力真强，怎么不去编电视剧？不过穆槿也知道，金主一事，是于健传出来的。她那天让于健丢脸，于健报复她，让她工作不顺心，他们两个都没沾到便宜。
她懒得和于健那个小男人计较。
只是这件事愈演愈烈，没完没了地困扰着穆槿：以前对她冷嘲热讽的同事都换了一张脸，热情地恭维她，打听她背后的金主。
穆槿应付不了这种事，尿盾逃窜。
到了卫生间，穆槿压着声音向顾青青讨教解决方法。
顾青青很镇定地说：“这些人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一些人是势利眼，知道你的金主有权势，就想利用你走关系。还有些人则想通过你，翘掉你的金主。”
这番话，又给穆槿开启了一扇新大门。
她当初死活不愿意和席栾牵扯上关系，估计在很多人，包括席栾在内的很多人眼中，都是不识好歹。
穆槿想起那段生活，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如果按照他们的思路考虑问题，她确实不懂规矩。所以席栾对她耐心全无，直接用粗暴的手段“教育”她。
穆槿不禁庆幸，还好她懂的保护自己，及时妥协。
但以后呢？她要在这个社会中，不停降低自己的底线，一再妥协吗？向席栾，向那些朝钱权看齐的人！
穆槿突然生出一股不平，愤怒，和羞耻感。
她问自己，她为什么要活得这么憋屈？不是说有所求，才要有所付出？她只是想要一份平静安稳的生活而已呀。
穆槿忍不住向顾青青发泄情绪。
顾青青安慰她，“既然那些人捧高踩低，你可以直接和园长透个话。说的半真半假就行。反正那天席总亲口承认你是他前妻，园长心中忌惮，会约束学校中那群蠢货。”
穆槿按照顾青青的方法。找园长反映情况。
园长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严重批评了园里一些上蹦下跳的老师们，甚至还开除了一个闹得最凶的人。
此后，穆槿耳根子清静了，再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偶尔空闲时，穆槿也觉得怪异。她这么做，算不算接着席栾的势力，欺负人？
穆槿和顾青青分享自己的感受，顾青青良久没说话。穆槿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潜台词：无怪多数人醉心追求权势。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能操纵人的生死，让人违背本心地说话做事。
而现在，她也学会了仗势欺人。明明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她最讨厌这样的人。比如那个恶心的主任老师，比如席栾是司机老王……
一眨眼，她就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穆槿一时接受不了落差，心态大变，再次见到席栾时，觉得他很陌生。
这个周五，仍然和半年的那次一样，在她下班的时，世爵停在学校门口，司机拉开车门，请她进去。
若是以前，穆槿害怕同事们知道她和席栾的关系，肯定要偷偷摸摸上车。但现在园长的一番敲打，已经让这段关系变得人尽皆知。她再偷偷摸摸地行动，反而让人耻笑。于是很淡定地上车。
当她一脚迈进车厢时，居然有老师和她打招呼。穆槿慢了半秒才回应那位老师。上车后，仔细回想那位老师的打扮，不得不承认，很有女人味。同时穆槿确定，她从来不认识那位老师。
穆槿发呆时，旁边响起翻动纸页的声音。
席栾在车中看文件的习惯没变。
穆槿含着胸，试图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又偏头打量席栾。
都说相由心生，席栾的侧脸和他这个人一样，又冷又硬。
穆槿以前被他欺负时，一直告诉自己，席栾有权有势，但那只是世俗世界中的权势，十足十的俗不可耐。她只是为了生计妥协，而她本质上还是很高尚的人。
但现在她对自己的评价发生动摇。
她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高洁无暇。如果她手握权势，说不定会变成比席栾更霸道嚣张的人。就像媳妇熬成婆婆后，会对年轻的新媳妇倍加苛责，把自己受过的委屈，成百上千倍的回报在新媳妇上。
换言之，席栾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也受过不少“上位者”对他的压迫。
穆槿觉得她对席栾多了些了解，更多了些迷惑。
席栾阖上文件，“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穆槿耸耸肩，眨了眨眼，说道：“那天在医院，那个妇产科医生，只是同事介绍的相亲对象。我目前没找对象的想法，又不想得罪同事，就去医院和他当面说清楚。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席栾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枉我专程和你们园长通电话。”
穆槿暗惊。
原来园长召开紧急会议，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番半真半假的话，还因为有席栾的“圣旨”。而她的行踪，则一直在席栾的掌控中。
席栾弹弹手指，“你想出去散心，我懒得管你。两个月了，也该收心了。今天去御龙苑做饭。白婧最近胃口不好，她也会在。另外我提醒你，从今天开始，你继续住在御龙苑，那些小心机都收敛些。”
穆槿琢磨他的话，慢慢扯出讨好的笑，“这……不合适吧？”
她继续住在御龙苑，继续当他的三儿吗？
那白婧算什么？
穆槿以为，他爱白婧爱得深沉，所以为白婧做了那么多事。
“有什么不合适的？”席栾不以为意。
穆槿郁闷地想抓头发，气势更弱了一些，“白婧看到我，不会别扭吗？”
席栾抬头，意味不明地笑笑，没说话。
穆槿感觉他在笑话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就缩着脖子，独自思考。
席栾是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掌握了很多社会资源，其中就包括各式各样的美女。她没听说过他的花边新闻，不代表他对女人没兴趣。如果他对一个女人有兴趣，身为他的妻子，也就是古代的正室……
穆槿想明白了。
她这个“小妾”，不会妨碍正宫娘娘的地位。不管是他的心，还是他的人，都在白婧那边。席栾对她的兴趣，就类似于宠物。
谁会和一个宠物计较？
穆槿觉得车厢中很憋闷。她从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一再被贬低得连畜生都不如，只想大叫泄愤。
但在席栾面前，她只能忍着。
以前，她会把这当成天塌了的大事，羞愧地哭，比如遇到主任老师那次。
现在很容易就接受现实。她在席栾面前没地位，很多人在她面前没地位。社会就是这样一层层欺压下去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伤心都显得矫情。
穆槿心中闪过种种复杂的感觉，与席栾而言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席栾抬手，手臂搭在穆槿后颈上，穆槿就很温顺地依靠过去。
席栾眯起眼，另一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车子停下后，穆槿跟在席栾身后进门。
白婧此时正在落地窗前弹琴。
落地窗支起半扇窗户，窗外丁香盛开，晚风吹拂，一室花香。穆槿走进来时，就看到白婧坐在扬起的窗帘下，身体随着音乐晃动，悠然而自得。
曲子……她没听过。
这样浑然沉浸在音乐中的美好，就是她心心念念追求的生活。
穆槿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婧，控制不住地羡慕她。
一曲结束，白婧慢条斯理阖上琴盖，闭着眼静静回味了一番。
席栾站在钢琴边，双手插兜，头微微垂着……
穆槿在席栾身后，看不到席栾表情。但也能想象出他此时专注的表情。
他现在……在等白婧。
耐心，温情，认真地在等她。
穆槿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一幅画面。她就是只丑小鸭，在成双成对的天鹅面前，完全抬不起头。不仅不敢抬头，甚至觉得自己低俗愚笨，不堪活在这个世上。
虽然事实如此，但亲眼见到事实，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想离开御龙苑，又窝囊地不敢走。
穆槿紧紧攥着手心，心中默默数数字，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艰难。
终于，白婧说话了。
“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