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怜此玉
“小六。”
庄幼清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忍得辛苦，喉咙和口腔，都充斥着腥甜的血味。
听到庄幼清回应自己了，小六的尾巴，摇得欢快了许多。
庄幼清松开瓷杯，动作轻缓地，将其放下。
然而，就在瓷杯底部，和桌面接触的一瞬间，杯身的裂纹，如霜花似的，快速蔓延，直至布满整个杯子。
下一秒，瓷杯整个碎裂。
庄幼清的秀眉一抖。
忽然，指尖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庄幼清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
只见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多了几条小裂口。
细密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
最后汇集，沿着指纹，滴落在洁白的，碎瓷片上。
“嗷呜。”
嗅到了血腥味的小六，轻声低呜。
血气中，有庄幼清的味道。
原本摇得起劲的尾巴，瞬间耷拉了下来。
小六知道，庄幼清受伤了。
它很着急。
可它记得，庄幼清和它说过的，在人多的地方，它必须叫得很小声。
小六用脑袋，去拱庄幼清的手，又急急地低呜了一声。
庄幼清移开视线，垂下眼睑，看向小家伙，笑意绵绵。
“我没事，小伤而已。谢谢你，小六。”
如果不是小六唤她，庄幼清觉得，自己大约会克制不住，对陆明耀的杀意。
她这个人，脾气不好，更不擅长隐忍克制。
还好小六在。
就在这时，太子府里的老管家，走到了庄幼清面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的瓷杯碎片，还有凝固在碎片上的血迹。
老管家心里一惊。
“庄小姐，您是不是受伤了？”
庄幼清扫了一眼，指腹上的小伤口，淡淡道：“无碍，小伤而已。”
小伤而已。
那还是受了伤。
老管家越看那血滴，越觉得心慌。
“庄小姐，您且稍等片刻。老身这就去给您传太医。”
庄幼清挑高了秀眉，“传，太医？”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指上，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
“真的只是小伤而已，不用劳烦太医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庄幼清摊开右手，伸到了老管家的眼前。
被碎片划出的伤口，确实不深不长。
但不知怎么的，却流了不少血。
庄幼清的手指又白，伤口竟显得很是可怖。
看着攀附在少女，皙白指尖的狰狞血痂，老管家额头上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他一边以袖擦汗，一边躬着身，干笑道。
“庄小姐，老身知道，庄小姐是不想麻烦我们。但这十指连心，哪怕是小伤，肯定也是疼的。”
“再来，这女子的手，可是十分宝贵的。若是没有处理好，留了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庄幼清现在的身份，不仅是受邀参宴的宾客，更是得了太子殿下青眼的女子。
老管家没有，把最重要的这一点说出口。
可纵使他不说，在深宫中生活了，十数年的庄幼清，又怎么会不懂。
庄幼清不再推辞，淡笑道：“那就有劳管家先生……”
“是。请庄小姐在此，稍等片刻。”
说完，老管家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老管家就领着，一个提着木箱的医者，回到了庄幼清面前。
庄幼清的伤不严重，但医者不敢懈怠。
为庄幼清清理包扎后，他又拿出了，一个白瓷制的小圆罐。
“庄小姐，这是舒痕淡疤膏。待伤口愈合结痂后，将此膏抹于留疤处，不出半月，疤痕便可消去。”
庄幼清看了一眼，桌上的小圆罐，莞尔道：“多谢您。”
太医垂首，“您言重了。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
太医作揖后，便离开了。
老管家看向庄幼清，恭敬开口，“庄小姐，太子殿下，请您过去。”
闻言，庄幼清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太子，后者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偏过头，对她眯眼微笑。
庄幼清移开视线，应了一声“好”。
老管家鞠躬等候。
在站起身之前，庄幼清抱起小六，将它放到了软垫上。
小家伙摇着尾巴，庄幼清动作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在这乖乖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金灿的眼瞳眯起，小六“呜”了两声，乖乖地趴在了，软垫上。
…
庄幼清跟在老管家的身后，来到了太子等人的面前。
见庄幼清来了，除陆明耀之外的，其他几个皇子，都将目光，投向了庄幼清。
庄幼清按规矩行礼。
太子淡笑，“庄小姐，不必拘礼。”
“是。”
庄幼清抬起头，迎上几位皇子的视线。
十七皇子摸着下巴，惊讶道：“欸，这凑近一看，你长得，也还挺对本皇子的胃口。”
听着十七皇子，有些轻浮的调侃，庄幼清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前世的时候，她与面前的几位皇子，有过接触，也派人打探过，他们各自的秉性。
十七皇子年少轻狂，平素最喜美色，常常流连烟花柳巷，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十七弟，你不该对庄小姐，说出如此轻浮不尊的话语。”
在教育十七皇子的，是十四皇子。
和十七皇子的，放浪形骸不同，十四皇子为人沉稳忠厚，喜古籍诗书，有谋士之才。
挨了训的十七皇子，仍旧笑嘻嘻的。
他凑到十四皇子身边，用手肘拱了一拱，对方的手臂，语气暧昧地调侃道。
“十四哥，你今天很奇怪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还是说，只怜此玉？”
男人的眼瞳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十四皇子别过头，漠然道：“无聊。”
“十四哥，你……”
十七皇子还打算，揶揄十四皇子。
就在此时，太子缓缓开口。
“老十七，十四弟说的对。你该向庄小姐道歉。”
十七皇子一愣，转头看向太子，显然没反应过来。
“啊？？？”
太子笑眯眯，“老四，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的陆明耀，看了十七皇子一眼。
“臣弟也觉得，十七确实，口无遮拦了一些。”
闻言，十七皇子脸色一黑。
他抱着臂，脸朝陆明耀，连声抱怨道。
“啊啊啊！怎么连四哥，也不帮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