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实人的反击
孟凡青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心脏开始擂鼓一样地，加速跳动。
眼前与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实木大衣柜的下面，整个脑袋都被砸得变了形，与他对视的眼珠，也是被挤凸出来的状态。
殷红的液体，混杂着乳白的的粘腻物，慢慢从女人的身体里流淌出来。
然而即便如此，那女人的四肢还依旧保持着拼命挥动的状态，努力地想要扑向孟凡青，如此持续了一分多钟，女人才逐渐地安静下来。
孟凡青本能的干呕着，他想要站起身，无奈四肢发软，根本动弹不得。
他死死地盯住眼前那张畸形的脸，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绪里。
若这个人不是他妈，那他妈又去哪里了呢？
孟凡青的胸腔中，一时充斥着酸涩和说不明的情绪，他只觉得憋闷和难以呼吸。
当然，那巨大的疑问才是此刻最折磨他的。
日记……
刚才提醒他的日记……
他迷迷糊糊地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便开始四处搜寻。
那本浸染了不明液体的笔记本，此刻就躺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墙角里。
他趴在地上，伸手刚想去够。
“嘭！”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响得震天，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孟凡青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身体像是触电了般，一把捞起地上的笔记本，便弹了起来，紧紧地贴着墙壁，喉咙干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眼角的余光里，日记本摊开的那一页，又多了一行字。
【陆凡青，男，于2022年12月3日19点05分，死于文成市昌德路利民小区。】
【死因：钝器爆头。】
什么良辰吉日，一天死两回？
孟凡青有些无力地想到。
“嘭嘭！”
门外人撞门的动作更加剧烈，似乎速度跟力量都在逐渐加大。
恐怖的撞击声像是死神催命咒，一下一下地锤击着他的心脏。
他贴着墙，从门缝向客厅看去，只见自家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而透过防盗铁门的缝隙，竟然是那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只对视了那么一秒，门外的人的动作瞬间更加疯狂。
紧接着，孟凡青隐约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那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高高跃起，朝孟凡青的面门就是狠狠地一拳，然而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孟凡青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慢慢锤死。
我去，这能叫钝器爆头吗？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孟凡青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幻象中脱离出来。
不管门外的究竟是什么，坐以待毙肯定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嘭咚”，爆破般的动静响彻整栋楼。
两扇破门，像纸一般连带着门框倒了下去，嘭起一阵灰尘。
我草！
孟凡青爆了句粗口，另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窗台，刚想从三楼蹦下去。
结果便听见了隔壁张奶奶熟悉的声音。
“小青，你家这是在干嘛呢？”
坏了！是张奶奶！
孟凡青一回头，只见门口那人拳头轻轻一挥，张奶奶的脸便如同橡胶一般，整个软踏踏的凹陷下去。
殷红的血液顺着张奶奶的脖子缓缓淌下，滴落在瓷砖上。
孟凡青浑身发冷，汗毛倒竖。
第二个了！
这是今天死的第二个人了！！
再次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庞，一样的轮廓，一样的五官，甚至连他身上穿得那件衣服，还是老妈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特意带他去专卖店买的。
怪物！
孟凡青心里高呼。
几秒愣神的功夫，只见那人用异于常人的速度，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随手，孟凡青便被一拳轰倒在了地上，身后的木椅，被压得粉碎。
力度够大，但是不够敏捷。
下手够狠，但是不够聪明。
不知为何，如此紧张的时刻，孟凡青居然还会想到如此奇怪的问题。
即便是在他最年轻气盛的十几岁，唯一热爱的锻炼也就是打打乒乓球。
从什么时候，他居然可以如此精准地评价一个人的武力。
但是，能评价又能如何。
当他被迫用身体压碎木头椅子的那一刻，他还是痛得叫出了声。
于此同时，断裂的木块，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大腿后侧，那种像骨头碎裂的剧痛，亦或是皮肉被撕裂开的痛苦，将他瞬间包裹。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叫喊，那快如残影拳头又直接朝他脑门砸来。
在那个当口，孟凡青突然回顾了自己短暂且碌碌无为的一生。
想到自己10岁时，远房的大婶带着小表弟来他家，把他唯一一辆塑料小汽车弄坏后，他把弟弟揍了，最后再爸爸的打骂下，被迫跟弟弟道了歉，还扔掉了他唯一珍爱的小汽车。
想到他14岁时，父亲去世，为了给母亲最好的安慰，他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从不起眼的名词一跃到班级第一，原本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是同学和老师的猜忌接踵而至，最后再班主任的约谈下，年级优秀三好学生的奖励，他只能让给那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母亲也只得到了老师一句，多教育教育孩子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孟凡青永远记得母亲失望的眼神，于是，从那以后，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在中等水平，不出头却能让母亲、同学和老师分外安心，不再猜忌。
18岁时，孟凡青终于迎来了自己高中毕业，他也终于可以鼓起勇气约自己交谈了三年的网友女孩见面。其实，那女孩他早就偷偷的去见过，是邻校的，听说还是个班花。孟凡青还自卑过，却意外发现两人很料得了也很同步。结果，认识了10年的发小告诉他，自己看上个女孩，带他去见了，问他可不可以追。他答应了，没关系的，反正那个女孩也不一定会喜欢自己……
22岁孟凡青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他永远是那个加班到最晚，出了错都是他来背锅的新人，无所谓的，反正这都是要经历的，不是常说吃亏是福嘛……
26岁……
他的一切都稳定下来，老妈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他能按照妈妈的想法，踏踏实实的找个好姑娘相亲结婚生孩子，让老妈安度晚年。
他一切的谨小慎微，他一直以来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地生活。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要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我！草！你！大！爷！！
他猛地从腿后抽出断裂的椅子腿，顺着那人来的方向，几乎丝毫不差地，深深地扎进了那人的眼睛。
孟凡青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眼看着那人的拳头只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劲头却丝毫没减。
说时迟那时快，他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美工刀掏了出来。
头骨炸裂般的疼痛已经传来，孟凡青紧紧地闭上了眼，面部痛苦地撕扯，牙齿几乎咬碎。
而他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
他用尽了这一生最大的力气，朝前面狠狠挥去。
温热的液体溅到他的脸上。
下一刻，来自头顶疼痛逐渐消失。
“额额额……”
浑浊的声音传来。
孟凡青缓缓睁开眼，看着那张狰狞诡异的脸孔，逐渐失去生机，最终轰然倒地。
结束了。
孟凡青筋疲力尽的瘫软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青啊，你们家这是怎么了？”
这熟悉的声音！
孟凡青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