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人回来了
洗完手，平复下心情，陈明还是决定，先让霍野再修养一段时间。
离开卫生间不久，便遇到了负责霍野的医生。
“赵医生，我刚才和他聊了……”陈明面露难色，他可不想说霍野的确精神有问题。
赵医生只是叹了口气：“这是很正常的事，虽然在我们看来病人只是昏迷了七年，但病人也会做梦，很容易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那要怎么治疗？”
“我的建议是转到专业的医院，毕竟这是心理上的疾病。”赵医生顿了顿，“只不过，那样的医院可能用不了医保。”
“当然了，如果是在这里进行普通心理咨询和治疗是可以的，只不过效果不敢保证。”
医生的话让陈明瞬间陷入了沉默。
霍野父母因为这些年四处务工赚钱负担他住院费，整个家庭都是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索性有医保承担了部分，他在刚才也了解过一些专业医院的收费，这明显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几番挣扎，陈明还是开口道：“那赵医生能不能帮忙联系下？费用的话不用考虑，只要能治好他。”
赵医生深深看了陈明一眼。
陈明他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和霍野并未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些年来，很多次来交住院费的人就是他。
“好！”赵医生重重拍了下陈明的肩膀，“我会想办法，争取能走医保。”
陈明这才露出了笑容。
但就在赵医生走后，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
名字是‘小公主’。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
那头软糯的声音传来：
“老公啊，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婚纱？”
“还有啊，我妈妈已经看好那套房子了，不贵，首付也就三十万……”……
一连串组合拳，打在陈明胸口，压得这个未婚男人喘不过气。
他只是沉默的静静听着女友说完，重新回到了卫生间，点燃了一根香烟。
“老婆？”
还在喋喋不休的女友仿佛没听到，陈明又喊了一遍。
“怎么了？”
“我觉得，咱们结婚的事，可以先缓缓……”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即冷漠的声音响起：“陈明，你什么意思？”
陈明耐心解释：“现在霍野这边出了点事，得转院治疗，叔叔阿姨现在没那么多钱，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霍野？又是这个霍野？这些年，你陈大善人也帮了他们家不少了吧，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搞不清楚？”
“陈明，反正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如果这个月你不和我结婚，那你这辈子就和霍野去过吧！”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那头只剩下永恒的忙音。
陈明就这么坐在马桶上，一言不发，任由烟头燃烧。
重新回到病房。
陈明看到霍野又开始打坐了。
姿势很标准，就跟他前些年去到道观里看到的那些道士一样。
但他此时的心情却不想当初那般平和，反而心底不由升出了些许的怒气。
这叫个什么事？
明明说话有逻辑条理，思维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偏偏干着莫名其妙的事？
强压下心中情绪，陈明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霍野也睁开了眼：“回来了？”
不知怎么的，陈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望向霍野。
你不是活了三千年吗？不是修仙吗？
我就还不信，你能把这个世界的逻辑圆的天衣无缝！
当下，陈明便开口道：“霍野，我还想听听你那边的事。”
霍野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信我，为什么还要听？”
陈明的脾气一下没了，只是苦笑道：“霍野，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说的这些……”
“太过匪夷所思了吗？”霍野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但现在没办法。”
说着，他的眼神又有些迷茫，“这里天地灵气匮乏，按照这种进度，我可能很难筑基。”
陈明深吸一口气：“霍野，你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你知道你昏迷的这七年，家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吗？”
见霍野不说话，陈明心底积压许久的话，就像干柴遇上烈火，一碰就燃：
“叔叔本来肺就不好，为了赚钱，跑去工地干重活！”
“阿姨呢？放着好好的老师不当，为了照顾你和叔叔，愣是辞了职，跑到菜市场卖菜！”
说着说着，陈明的眼眶就红了：“他们为了让你醒过来，这些年过成了什么样，你知道吗？”
“一年到头，连口肉都吃不了，为了多挣几十块加班费，每天搬砖搬到凌晨！阿姨冬天天还没亮就要出摊！那双用来写字的手，变得又肿又粗！”
陈明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了悲鸣：
“霍野！你看看现实吧！”
这一刻，压在陈明心底的压力彻底如开闸放水般倾泻而出。
霍野看着哭泣的发小，原本因为修行无法顺利进行而迷茫的道心，却渐渐稳定了下来。
在太初界的三千年里，他一直无欲无求，随心所欲。
学过太上忘情，学过遁入红尘。
但始终无法找到归属感。
因为无论他成了什么样的人，都始终明白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
但也正是这种目无一切的‘空’，让他的修行越来越顺，直至成就仙尊。
可仙尊之后，他却一直止步不前，始终无法成就大道。
忽然间，霍野明白了许多。
他的眼神也不似方才虚无，而是越来越明亮。
紧接着，世界就好像被静默了一般，一股看似无形，但却能切身感受到的磅礴气势忽然升起。
仿佛是高耸入云的山岳，又像是无边的大海，更像是包容万物的宇宙。
这一刻，霍野那修了三千年的道心，终于圆满。
至此之后，灵气再也不是严重的阻碍，随着境界提升，他终究能够成就大道。
“天意弄人，原来是这样。”
霍野不喜不悲，内心平静如水，缓缓抬起了陈明的胳膊。
直视着这位虽然年轻，但内心却被各种压力充斥的男人，露出了笑容：
“我们出院吧。”
陈明愣了一下，然后破涕为笑。
他能感觉到曾经那个霍野回来了。
很像，但又不那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