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菜鸟

负重越野，俯卧撑，蛙跳，静站，引体向上，还有类似健美操的伸展运动等等。

各种体能训练轮番上演，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去高倍重力区全套操练一回。

超负荷的训练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深陷在一个永无止境的炼狱，过往在逐渐淡漠，而未来，没有光。

起床，集合，训练，傍晚打着营养液接受抵抗军的思想教育，精力旺盛的在睡前进行一些两性之间无关爱情的纯发泄运动，之后各回各床一觉天亮，醒来后继续重复一成不变的生活。

以前还会有挑战者冒头，为无聊的夜晚增添一些血与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房间的金字塔逐渐稳固，强统弱从等级明确，除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否则没人愿意再当出头鸟。

没人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并且已经没有人会再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些谨记着一年之期看着计时器一分一秒数日子的家伙已经死绝了。

既然身处炼狱，就只能选择活在当下，绝对不能抱有任何希望。

在这里，希望就是泡沫，美丽而脆弱，越是期待它就越大，直至有一天膨胀到极限，不用人去戳，自己便会粉身碎骨。

44号营就像是角斗场里的囚笼，新丁们就是被关押的奴隶角斗士，每天都有人死去，活下来的会变得更强，也会更加堕落。

林恳的笼子里，他成了唯一一个没有过性行为的人。

光头破戒了，这个坚强的男人在某一天被作训教官抽了十鞭子之后终于压制不住怒火，于当天晚上强行上了林恳左床的女人，并在事后顺手掐断了那纤细的脖子。

仅有的两个女人又少了一个，光头的行为顿时引起了公愤，但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特别是在光头又“帮”一个人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屁股长什么样子之后，剩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而他扭断对方脑袋的原因仅仅是对方的呼吸声太大，他认为这是在向他表达不满。

作为临床，林恳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哪怕左床的女人临死前向他求救，他也一动没动安静的像个陷入梦乡的孩子。

他知道女人求救的哭喊是对着他的，虽然看不见，但他就是知道，因为屋子里只有他不怕光头。

可他仍无动于衷，因为他还知道光头是在向他挑衅，引他出手。

上次行动失败让光头长了记性，不再冲动行事。吃过亏的他这次想借女人让林恳先动手，从而陷入三分钟规则的不利境地当中，这样无论结果如何，3分钟后林恳都会死。

事实也正是如此，光头确实这么打算，可惜林恳没有上当。

光头的火气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他没有信心在3分钟内搞定林恳，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林恳真的表现得如此冷血，自始至终无动于衷连半点挑衅的举动都没有时，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失望。

自打林恳给他下了战书，他就没有一刻不惦记着这件事情。尤其是看到林恳的状态一天天恢复，体格和灵活度不断提高，他的心情就越发紧迫。

他不相信林恳的那句“没完”只是单纯的狠话，更不相信林恳能大度到一笑泯恩仇。他深知“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也知道林恳一直在默默衡量彼此、暗中寻找机会，因为他不止一次的察觉到对方冰冷而隐晦的视线在自己身体的各处要害上游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

挑衅失败，光头回归沉默。

其他人却不，少了一个女人让屋里又掀起了一场恶战，在死了两个人之后才重新回归平静。

就在光头不断琢磨挑衅林恳的办法的时候，计时器上的数字悄悄跳过了1480。

新的一天到来，集合到训练场上的新丁们没有等到熟悉的咆哮，而是在清点完人数后惊奇的发现黑人教官又冷又硬的大黑脸上竟然抿起了一丝微笑。

没错，是微笑，不是冷笑，也不是杀人前那种变态的浅笑，就是微笑，很阳光、很温暖的那种。

一瞬间，炼狱的血色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温暖的乳白色神光透了下来，散在身上，透进心里。

只是，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

每个新丁的脸都呆滞着，大脑疯转拼命琢磨着黑人教官的诡异表情。

内摩尔没有折磨他们，用卷起的电鞭敲了几下掌心拉回注意力，他清了清喉咙道：“今天，是你们结束一期适应性训练的日子。在过去的两个月中，你们用你们的行动证明了你们的价值，所有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有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资格！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再是废物，而是菜鸟，恭喜你们！”

没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群人傻傻的看着内摩尔，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内摩尔见怪不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在接下来的8个月中，你们会继续接受训练，除原有的体能训练外还会教授你们各种知识和常识，以便将来你们选择离开这里后能够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下去。此外，除常规的训练科目以外，你们还可以自主选择一项或多项专业课程，比如工程设计、机械维修、医护学、各等级战舰的操作和维护、特殊型机甲的操控等等，当然有兴趣的话还有基础研究类科目，比如物理、化学、生物、地质地理等等，分支很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过后你们可以通过手腕上的智能终端查询，权限已经为你们开通了，想要报名的话直接申请便可。”

有人表情松动，但还是没人说话。内摩尔毫不奇怪，2个月的训练早已将44号营的各种规矩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但他知道接下来的消息肯定会让他们狂喜。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已经不是废物了，外面的装饰品也够丰富了，所以接下来的8个月你们不必再担心会被送去漂流，只要不违反规定你们就可以自由生活。新的规定已经发到你们的智能终端，里面包括了相应的处罚措施，希望你们能认真看完牢牢记住，我不想，但也不介意让装饰品更丰富一点，明白吗？”

“是！”

下意识应命，随后很多人都忍不住面露喜色。随后的严酷训练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揣着迫切的心情终于等到了晚上，躺到床上的新丁们迫不及待的查询着手腕上的终端。

林恳也是如此。　　

腕带般的监控炸弹原本只有计时画面，在权限解禁后终于有了变化。

轻轻一点，林恳面前多了一个全息投影的菜单栏，上面大部分选项仍是无法使用的红色，只有新规、选修科目、健康监测和娱乐四个选项是绿色的。

“娱乐？”

林恳顿感好奇，谁能想到炼狱般的44号营竟然还能给菜鸟这种福利。

不少人跟林恳一样的想法，直接跳过另外三个选项伸手点向了娱乐，下一刻，惨叫声、呐喊声、慷慨激昂的发言声、引人泪下的恸哭声，还有引擎的轰鸣和爆炸的巨响，等等等等，诸多声音汇聚成鬼哭狼嚎充斥屋内，只看了一眼林恳便面无表情的将其关闭。

吗的，就知道44号营不会那么人性，洗脑的教育片放到终端不算，还起名娱乐！

娱乐你大爷！

愤愤不平，林恳点开了代表新规的《菜鸟守则》，上面林林总总四百余条，一口气看完发现大部分内容都出自原先的规定，只是比原先近千条的规矩少了一大半，多了一些在空间站自由行动的须知和规范。

其中他最喜欢的一条是晚上的洗脑时间从5小时改为了2小时，多出的3小时可用来自由活动或是参加选修课。至于另一条发言解禁林恳就不怎么在乎了，本来他就不愿跟其他人交流，休息时间内能不能自由说话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

此外，3分钟规则仍在，但却加了许多限制。比如非必要情况不允许杀人，再比如当事人事后所受到的处罚会比原先更重。

换而言之，像光头之前故意杀害同屋女子来挑衅林恳的事不可能再出现了，否则事后光头会被处以极刑，活着装袋送去外太空旅游。

心中暗叹，林恳知道这是大浪淘沙的结果。

早上清点的结果他还记得，当初的300人经过两个月的淘洗后只剩下97人，剩下的人无论男女无不是300人中的精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保命之道。

就像林恳，支撑他的只有复仇。

林恳不知道的是，1期训练结束时的剩余人员应该控制在150人左右，无奈当初正在气头上的内摩尔下了个残酷的死亡指标，事后忙于其他事情又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有一天早上清点人数时他到场，当听到116这个数字时吓了一跳，回头一查才发觉手下的几个作训教官对他的命令执行得太彻底，那段时间的训练强度便是他自己听着也心感发寒。

死亡人数超出太多，内摩尔转头就把几个手下臭骂了一顿。无奈错已铸成无法挽回，他只能命令作训教官将训练强度逐步减轻至原先水平，并严加看管夜间活动，尽量避免人员的非必要损失。

即便如此，当1期结束时，剩余的新丁也只有97人，比原先预计的少了近一半。

林恳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也不会在乎。过去的两个月中他学会了自私，因为只有自私的人才能在这种鬼地方活下去，圣母们都已经漂在外面当神了。

看完《菜鸟守则》，林恳又点开了选修课，他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准备先看看再说。

当页面弹开的那一刻，他忽然愣住了，一排排选择项都变成了不可选的灰色，而确认栏里有一项课程已经选好——维修与保养。

什么鬼？

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林恳一头雾水。

卡了？

这么先进的玩意儿，不能够啊！

打开的方式不对？

关闭窗口，深吸一口气，用温柔的动作再次打开，结果依然。

关闭，打开，关闭，打开

2分钟后，林恳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心里大体猜到怎么回事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内摩尔的安排，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或他的手下。

安健是不可能的，要是那位少校的话此刻的确认栏里一准儿是医学类的项目，而非修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