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米汤倒掉
“嗯，吃饭吧。”
看出孩子的心思，韩红豆转身去井边洗脸。
耿如芸则赶紧回去收拾桌子，这时候，去后山弄柴火的肖大虎也回来了。
“我昨晚起夜，看娘那屋的蜡烛一直点着，多半是生了你的气，没睡好！”肖大虎没好气的脱下来的棉袄塞到耿如芸的怀里：“你要是再让我娘生气，你看着办！”
“哪能呢……大虎，我今早给娘蒸了鸡蛋糕儿，还给娘炖了大骨头汤。咱们吃土豆炖干豆角……娘昨儿说，天青现在长身子，让我早晨给她煮一个鸡蛋。”
说道最后的这句话，耿如芸的声音已经小的和蚊子嗡嗡似的。
肖大虎圆眼一立，朝着耿如芸恨恨地瞪了过去。
“让你煮你就煮？你这个败家娘们，咱们家总共就那么几只鸡，一个月还要攒五十个鸡蛋去集上换点油盐酱醋的银子！天青一个丫头片子，哪长了吃鸡蛋的肚子！”
“……”
耿如芸被肖大虎吓得攥着煮熟的鸡蛋，噙着眼泪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鸡蛋都已经煮熟了，也不能塞回鸡屁股里了。
“今儿煮了就煮了，留着中午给娘吃。”
肖大虎夺过鸡蛋，放回锅里。
此时，韩红豆就站在厨房门口，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她咬了咬牙，这才忍住上去给肖大虎一个大耳瓜子的冲动！
哎，说到底，人的性格都不是一天形成的。
小时候的肖大虎也是个友善活泼的好孩子，可他脑袋不算灵光，比不得后来出声的肖大龙和肖小野。
原主只顾着培养肖大龙出人头地，对这个大儿子嫌弃至极，动不动就说肖大虎连弟弟的一根脚趾头都赶不上。
至于吃的，用的，更是必须紧着会念书的两个弟弟，家里的粗活重活倒是全都理所应当的落在肖大虎的头上。
起初，肖大虎还会埋怨两句，可原主强势的很，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臭骂。
再加上肖大龙也从未把这个不会念书的哥哥放在心上，每次从镇上念书回来，都对哥哥冷嘲热讽，指手画脚。
时间久了，肖大虎也就成了原主三个儿子里最卑微的一个。
为了讨好娘，得到多一点点的喜欢，肖大虎根本不在乎自己内心的感受了。
再后来，肖大龙在镇上的县衙有了营生，月月都能贴补家用，而肖大虎却因为娶媳妇白白拿出去二两银子，这事儿就跟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脑袋顶上，让他在肖家再也抬不起头了。
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讨韩红豆的欢心。
每次都在韩红豆给他气受的时候，变本加厉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那可怜的自尊心才能得到一点点的满足，仿佛自己今日的处境不是因他自己，却是老婆孩子连累了他。
“得耐着性子，慢慢来才行。”
韩红豆叹息一口气，坐在了肖家那张四四方方的炕桌边。
“娘，这是我早晨新熬的牛骨头汤，老张家杀牛了！大虎特意去买了一根牛棒骨，这上面还有不少肉。我都给炖烂了，您慢点喝。”
耿如芸把盛好的牛肉汤推到韩红豆的面前，热气腾腾，香味很足。
韩红豆看了看天青面前的小碗儿，拿过来給她盛了一碗：“小孩子喝点牛骨头汤好，长个子的。慢点喝，别烫着。”
天青简直梦想成真了。
小孩子最可爱了，昨儿奶奶给了好吃的，今天奶奶还给，这待遇简直跟过年的时候差不多了。
可娘没发话，爹还恨恨地瞪着她，她不敢喝。
“奶奶让你喝，你就喝。”
韩红豆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天青因为营养不良枯黄毛躁的小辫子。
天青也顾不得爹还瞪着自己，低着头赶紧啜了一口。
哇，牛肉汤好香啊！
她从前只看奶奶一个人喝过，后来娘刷碗的时候，她把那个装牛肉汤的碗添的好亮好亮。
韩红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昨儿的婆婆的反常，让她觉得是福是祸都不一定。
今儿一早又是如此！
难道，难道婆婆真的是大发慈悲，打算对她和天青好一点了。
激动地眼泪在眼圈直打转，她急忙给韩红豆和肖大虎盛饭。按照肖家的规矩，婆婆和丈夫吃的是黄米和白米放在一起煮的粥，她和小天青则是喝一点饭水。
肖大虎骂过她，说饭水里面决不能多于十个米粒儿。
她小心翼翼的数着米粒儿，战战兢兢的端到了桌边儿。
“你和天青的粥……”
韩红豆皱起眉头，这娘俩是打算羽化成仙吗？
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难怪她四肢纤瘦细长，光剩下一个大肚子，天青都四岁了，还跟个豆芽菜似的。
“混账玩意！”
见娘问了一句，肖大虎瞬间恼了，指着耿如芸盛好的两碗米汤吼道：“我看你是要馋死了！整日在家一文银子也不赚，竟长这些吃心眼子！瞧瞧你盛了多少个米粒儿，痛快儿给我倒回去！”
耿如芸吓得战战兢兢，若不喝米汤，就只能吃一个土豆，她今儿还得洗全家人的衣裳，足足一大木盆，只怕没力气了。
“大虎，这一碗里面真没十个米粒儿，俺数过的。”
见媳妇分辨，肖大虎甩着筷子朝耿如芸的手背砸去，耿如芸吓得惊叫失声，躲到了桌子的一角。
“天青今儿都有牛肉汤喝了，你还给她喝粥。咱们家是地主？还是银子用不完！当初娶你就花了二两银子，你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还有脸喝粥！”
肖大虎表面上是发火，事实上也是暗示耿如芸不要给脸不要脸。
娘一反常态，说不定是有别的想法，没准想把他们一家三口分出去单过也说不定。
哎呦，娘本就瞧不上自己，若是分家，他带着这两个白吃饱可怎么过活下去啊！
“是，是！”
领会了丈夫的意思，耿如芸也顾不得自己今儿可能要被活活饿晕了，赶紧端着米汤打算倒回锅里。
不过，她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悄悄的看了一眼韩红豆。
婆婆这两日大发慈悲，会不会劝劝大虎，让她把这碗米汤喝了？
可韩红豆一言不发。
耿如芸无可奈何，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