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打发媒婆子
婆婆从前就算是家里只剩下半两银子，也要端着秀才娘的架子，断然不把自己和村里那些女人看的平起平坐。
为此，全家人跟着遭了不少罪，就说每次去前屯赶集，婆婆手头再紧也要在大伙面前买点肉啊鱼啊的，拿回家后即便只给自己和肖大龙、肖小野吃，也会心疼的几日乱发脾气。
今儿却在大伙儿面前说自己家条件一般……
“哎呦，秀才娘，你家条件要是一般，那咱们大伙就都喝西北风喽！你说说，这十里八乡有谁的儿子考了秀才！那是……那是前途……”
孔大媒婆子又拍了两下马屁，这才接着说：“我给你保的这个媒啊，可不是本村的，这姑娘家我虽然不熟络，但爹娘我都见过，那姑娘我也瞧了一面！哎呦，俊俏……咱们村儿难找的俊俏！”
一听“俊俏”两个字，韩红豆淡淡的勾起嘴角。
“俊俏？也不能当饭吃的，再说，这人看人，一人一个眼光！有人喜欢娇俏的，有人喜欢壮实的，有人喜欢体面的……”
“那秀才娘喜欢啥样儿的？”
孔大媒婆子也不着急，这办事儿你逼的越紧，人家反而越不乐意。
就这么慢慢的聊着，没准就能把事儿办成。
河湾村虽然不大，可大伙也不算熟悉，尤其是自己和秀才娘，从前并未说过几句话。
秀才娘见人都是仰着头走路的，平日又总是在自家院子和自己的儿媳妇能耐，很少和村里其他女人有太多的交流。
她最大的爱好是去镇上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只有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才会拎着点镇上买的稀罕玩意儿，或者换一套体面的衣裳，慢悠悠的从村口一道扭回来。
所以，孔大媒婆子就想着多问两句，摸一摸这秀才娘的心思。
“呵呵，他娶媳妇儿，关我什么事儿！”
韩红豆挑眉看着孔大媒婆子：“你说对么？”
“呵呵。对……对……”
孔大媒婆子嘴角有点抽筋了。
对？对个屁！
谁不知道秀才娘刁钻难伺候，老大娶媳妇都是她全全说的算，要不是看中这耿如芸屁股大，好生养，她才不会拿出二两银子！
这老二……她居然说不管了！
鬼才信！
“哎呦，秀才娘，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要说你们肖家，还不是全仗着你这个了不起的娘啊！培养出你家老二那么优秀的儿子……这老三的婚事儿，也得你把关才是。”
孔大媒婆子又把一顶高帽子牢牢的戴在了韩红豆的脑袋顶上。
人家女方家说了，肖家老二先对自己家的闺女一见钟情！
只要韩红豆点头答应了，这桩婚事就算是成了。
“是啊，秀才娘，你家自来都是你说的算！你说一，哪一个敢说二！”
“那是，要说你家老三的这媳妇儿的事儿，你点个头，大伙就等着喝喜酒了。”
孙麻子媳妇儿和老刘婆子纷纷应和，耿如芸也用赞同的眼神望着她，就看娘什么心思了。
“那你说说吧……这姑娘叫啥名字？家里什么个情况？”
她看向孔大媒婆子，淡淡的问道。
“叫秀艳儿！人长的俊俏，这名字也怪好听的。我前儿去她们家，正赶上那丫头在屋里收拾自己，哎呦呦，那小脸蛋儿擦的粉白儿，说话娇滴滴的，我听她娘说了，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呵呵……”
真是冤家路窄啊！
介绍来介绍去，竟然还是那丫头！
看来，上次自己棒打鸳鸯，鸳鸯没打死，又飞回来了。
耿如芸晓得上次肖大龙回来路上就被劫了。
她一听秀艳儿这名字，瞬间晓得没戏了，便低着头自顾的给小天青喂饭，天青大口大口的吃着，这是她头一遭跟着娘和奶奶出来吃酒席，只觉得什么都好吃，什么都稀罕。
“天青，喝点汤，别噎着。”
韩红豆转移了话题，把自己面前的一碗下货汤推到小孙女的面前。
天青拿起小勺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而后眯着眼睛看着奶奶：“好喝耶！奶奶，你也喝。”
呃……
众人再次被这一幕惊呆了。
大伙都知道，韩红豆嫌弃自己家的儿媳妇儿生了个孙女儿，这几年都没给耿如芸好脸色。
可怜那孩子在外面见到自己家的亲奶奶，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又一次，在大货坊门口，那孩子刚刚学会说话，奶声奶气的喊了：“奶奶……”
被韩红豆狠狠的瞪了一眼，便哇哇大哭。
那时候，大伙儿都说，肖家只怕容不下这个小闺女了！
“呵呵，秀才娘，你对你这孙女儿可真好啊！”
“是啊，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我这小孙女儿长的可爱吧，还特别懂事，一点也不比那些男娃差。好好养着，将来才能拿得出手，不至于见到个像样儿的男人就巴巴的扑上去！”
说完，她又给天青擦了擦嘴角儿……
大伙被这不着头尾的话给震惊住了。
不过，孙麻子媳妇儿却忍不了。
“哎呦，瞧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多稀罕女娃似的！秀才娘，俺就不晓得你啥意思了，当初你不是说，女娃就是白吃饭的？将来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
孙麻子媳妇儿可不管这一套，当婊子立牌坊的事儿在她这不中。
大伙也觉得解气，却不敢和她一样心直口快。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耿如芸想着替婆婆解围，可她那性子哪里敢开口……
“娘……娘对……对我和天青……”
“啥样你自己知道！”
孙麻子媳妇儿一句话给耿如芸怼的哑口无言。
她也无法忘记自己成亲后这五年，那些忍气吞声，被狠狠欺负的时光……
婆婆才对自己好了几天？
现在她也不敢保证，眼前这个犹如变了个人似的婆婆，哪一天就会突然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样想着，耿如芸底下了头。
“是啊。以前我对天青还有如芸是有些偏见的，你们要知道，咱们这地方一向重视男丁，我家是这样，你们各位呢？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红豆索性来了个坦诚！
都说绝对的坦诚无坚不摧，如果自己小心翼翼，一心掩饰，那别人的眼中，自己便是有了把柄一般，就算是往后对儿媳妇和小孙女再好，只要人家一提从前的事儿，便要臊红老脸！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趁今儿人多的机会，替原主和儿媳妇儿道个歉！
想到这里，韩红豆又继续道：“从前我也是那样想的，实在是太对不住我家如芸和天青了。哎，可是过去的事情，谁又能改变呢！好在我这儿媳妇懂事儿，不和我计较！”
“娘，您做什么都是对的，哪里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