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养生堂
河湾镇的养生堂在距离镇上大概五公里处，孤零零的一处宅子，里面有两个上了年岁的女人，照顾着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这古代死了爹娘的孩子大都有些田地，带着家产就过继到了叔叔或者大伯家，沦为的孤儿的少之又少。
河湾镇不算大，却足足有十几个孤儿，都是因为前段日子东庄那边闹鼠疫的关系。
一家子一家子的都死绝了，活下来的孩子没有爹娘也没有叔叔大伯之类可以收养，便只能送来这阴冷孤单的养生堂。
赵清欢方才带红豆从县衙后门进去，红豆方才感觉是自己格局小了。原来这丢孩子的事情本不不归县衙老爷管，大南国的规定是，丢孩子的事情直接去养生堂办案。
说是办案，也不过是去查看一下自己家的孩子有没有被人捡到，送到这边。
养生堂有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的官职人员，若有来人打听，就懒洋洋的问上几句，记录下丢失孩子的具体特征，然后写在一个厚厚的薄子上。
至于这孩子会不会有人捡到，日后能不能寻到，那就要看小孩子自己的命运造化了。
到了养生堂的门口，秀艳儿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院子。
只见几个眼神呆滞、毫无精神的小孩蹲在院里的大树底下，正拿着干枯的树枝，漫不经心的抠着泥土。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心也瞬间凉了半截儿。
“这哪里有咱家南云啊……娘，我刚才说的你还不相信，这赵清欢明摆着就是会做人！她本不想管咱们家南云的事情，可人家又不明说，只把咱们支到这养生堂来了。“
秀艳儿看出婆婆生气，很是不服：“娘，外人再怎么会说，也不可能有咱们自己家人齐心协力，都想找到南云。要我看，这赵清欢巴不得咱们家南云再也找不回来。”
红豆没理会她，径直走进了养生堂。
一个老妪出来问：“你们要找哪一个？”
“我们家丢了孩子，才刚会走。胖乎乎的，很可爱……大眼睛，嘴唇很饱满……” 红豆努力的把小孙女的外貌描述一番，又想了想孩子丢失时候身上有什么可以佐证的东西。
“丢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小兜兜，一个黄色的小马裤！对了，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吊坠儿，是银子的，我从镇上买的，不值什么钱。”
红豆详细的描述一番后，这老妪说：“我记得了。”
“不用笔吗？”
“不用。专门记录这个的……这几日没来。你回吧！要是有新的孩子送过来……你过些天再来看便是了。”
“我现在就想进去看看。”
红豆感觉这老妪的态度好敷衍，老妪瞪了她一眼：“你想看便看吧。只是，晚上不要做了噩梦才好。”
秀艳儿一听这话，吓得躲在韩红豆的身后，小碎步的跟着。
院子里的一共五个孩子，都是七八岁大小的样子，看有生人进来，怯怯的望着。
有的直接把脏兮兮的手指头塞进嘴里，露出奇怪的笑容。
老妪说：“这些是好一点的，东庄那边的……死了爹娘，连个叔叔伯伯也没有了，送来的时候都还知道哭，这些日子过去，连掉眼泪也不会了。一天到晚竟盼着有人进来，还指望着爹娘能来领回去！”
“他们不晓得爹娘死了？”
秀艳儿捂着心口问。
老妪老脸一拉：“有的知道死是个什么东西，有的压根不明白！还以为把爹娘埋了，来年就能长出来一个新的。”
养生堂有两个屋子，不过却没有住着什么孤儿。
孤儿在后头的一处小屋里，老妪说：“不是什么缺德的事儿，要是能让她们住在前头儿，我这把年纪还能不许？谁能给自己平添下地狱的本钱。”
红豆听她这话很是无奈，倒不像是装的。
走到后面，红豆在老妪的示意下，推开了小屋的门。
下一秒，秀艳儿在红豆的身后直愣愣的发出一声尖叫，差点把红豆和老妪的耳膜子窜破了。
“啊啊啊……娘，还是别进去了，我怕！我害怕！”
红豆强忍着想给她一巴掌的冲动，低声说：“你在这等着。”
而后，就随着老妪走进去！
这屋子漆黑黑的，一铺暖炕上蜷缩着好几个人。这些人都已经接近成年，最起码有十三四岁了。
可屋子进了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该趴的趴着，该傻笑的傻笑，还有的直接把尿透了的褥子抱在怀里，嘴里嚷嚷着——“娃子！”
红豆仔细看过，发现这些孩子都是残疾的，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还有的压根就不会走，屋子里被她们弄的恶臭一片，老妪进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捏着鼻子拽红豆出去。
“你看了，她们要是住在前面，我们还有活路么？只怕活活熏死了。”
“这些孩子怎么……怎么全都残废了？”
“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小时候丢的早，被打被卖……还能有个好！你那孙女才多大？我们这里没有！”
老妪说完，将小屋的门锁上，自己又把养生堂的牌匾擦了擦。
红豆叹息一口气，扭头看向秀艳儿。这丫头今儿算是给吓蒙了，再加上担心婆婆生气，所以整个人都有些惊魂不定的。
“娘，咱们还是走吧！我就说清欢姑娘不过是说点体面话……像她那样做人，不操心不受累，多精明啊！”
“秀艳。”
红豆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了解赵清欢吗？你就这样妄自的评判人家？”
秀艳儿没想到娘会这样说，有些怔怔的委屈的看着她：“娘，难道在你的心中，赵清欢就那么好吗？”
“好与不好，都和我没有关系，你才是我的儿媳妇。只是，娘不希望你随便的评判别人，毕竟这件事，亏理的人是你，你应该会人家心怀愧疚，不是么？”
红豆一番话，说的秀艳儿面色微红，下意识的扭过头去。
她还不想承认，自己是靠着拼命三娘的精神，才拆散了赵清欢和肖大龙的。
“娘，愧疚不愧疚的，都已经扯平了。那赵清欢的爹是怎么对待咱家大龙的？再说，今儿淑凌可是当着娘的面欺负我！我知道我就是个乡下丫头，比不得人家金枝玉叶。可这一切，我也是没得选！”
“乡下丫头如何？金枝玉叶又如何？”
红豆这个时候真没心情和她掰扯，一想起这养生堂里面的孩子一生命运全毁了，再想想自己家的小南云，这个时候生死未卜，或许未来的命运也是这样……
红豆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凌迟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