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伤患
“来自军营？”梁楹抬眸询问。
海毓点了点头，他正准备搜一搜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物件，可他手刚碰到那人的衣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人都昏迷不醒了，竟然还能够准确无误攥住海毓的手腕。
“嘶……”海毓被猝不及防地捏住了手腕，可还没等他挣脱，梁楹就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了，他掐着那人的下巴，冷声道：“没死就不要装神弄鬼。”
“咳……咳咳……”
那人被捏得直咳嗽。
“公子，您没事吧？”尽管空青胆小如鼠，可自家公子遭了伏击，他就算再害怕，依旧小心翼翼挪到了海毓边上，像护住小鸡崽似的挡在了海毓前面。
“我记得咱们从望都带来的包裹里头有伤药？”海毓让空青将疗伤的药粉拿过来，空青不情不愿，“公子，这人是好是坏咱们都不清楚，若是救了一头白眼狼如何是好？”
“没事，你先去拿药。”
海毓将衣裳撕烂了，扯成一截一截的布条，在上药前将那人捆得严严实实，双手背在身后，嘴巴也用布条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海毓粗粗给那人的伤口上了些药，药粉洒在伤口上，那人下意识疼的皱眉。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识。
“雁之，咱们该走了。”梁楹提醒海毓。
冲着锦衣卫今夜誓死不休的架势，他们必定会折返回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只能真刀真枪杀出去了。
“这人……”
还没等海毓说完，梁楹就立马将那人背在了身上，梁楹的身形高大，可那人也是个魁梧之人，梁楹背着他的时候双脚还拖了地，海毓惊觉于自己和梁楹的默契，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在诡谲汹涌的夜色下很快就被冲散了，眼下危机四伏，海毓根本无心思考其他。
梁楹背着昏迷不醒的武夫，空青跟在梁楹身后照看那人，海毓断后，四人踩着暴雪匆匆离开了驿站。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锦衣卫果然重新折回来了，数十人搜查着驿站上下，后无果，直接一把大火将驿站烧得只剩下一片灰烬。
“章大人，还继续追吗？”
被喊住的那名锦衣卫便是先前与海毓对话之人，他自称章良，姓章为真，却不叫章良，他的真名叫做章练。
千户章练。
此番出望都，是得了司礼监掌印尤春的吩咐，追杀反贼。
章练望着纷飞的暴雪，前方官道白茫茫一片，半夜过去，就算有马蹄踏过的痕迹也都被掩盖了，他伸手往下一压，冷声道：“追。”
“大人，咱们这一趟出来指挥使并不知情，若就不归都，只怕日后难以解释。”
章练冷冷瞪了身旁小旗一眼，“掌印吩咐的事情若办不好，我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暴风雪越来越激烈，人在马上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海毓还要留心后头的情况，生怕又遭到了锦衣卫的伏击，策马不停驰骋了大半天，从路上全部都是冰原，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头，再不歇一下，马都要跑吐了。
海毓吹了声口哨，哨音传到梁楹耳中，他缓缓勒住了缰绳。
他们打算直奔莎城而去，李聿的姐夫霍慈是广威将军，镇守霜花阙，常年住在距离霜花阙最近的叶勒镇，叶勒镇偏远苦寒，终年黄沙弥漫，海毓的大姐便住在莎城，莎城比起叶勒镇要稍微宜居一些，也是密西除了格格鲁尔之外最热闹的城池。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驿站了，空青，你去边上转一圈，看有没有破屋子能睡一晚的。”
冰天雪地的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空青这下倒没什么害怕的了，他就是有些担心一路昏迷的那个人心术不正，可别到时候是故意装虚弱，然后将公子和梁公子杀个措手不及。
“行了，你快去吧，事多。”
海毓将空青打发走，然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伤药，那人脖子上有一处最严重的的刀伤，海毓和绣春刀打过几次交道，立马就分辨出来这是绣春刀横切之后留下来的伤痕。
他摩挲着那人脖颈上的伤痕，与梁楹轻声讨论，“锦衣卫的人要杀他？”
“应当不止一人。”梁楹站在海毓身旁，高大的身形替他挡去了一半的风雪，“驿站在你我抵达之前就已经满是打斗的痕迹，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活了这一个人。”
海毓眉头紧锁，喃喃道：“这人到底是谁，锦衣卫为何要下死手杀他？”
“军中武夫怎么会出现在望都边上的驿站？”
谜团太多，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总算是运气好，空青在挂满冰霜的密林中找到了一个小木屋，应当是平日里农夫歇脚的地方，如今大雪山路难行，木屋便空了下来。
“公子，我瞧了一圈，那屋里头还有干粮呢，门窗一关，冷风半点都灌不进来。”
海毓松了紧皱的眉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去，找一堆柴火来，咱们在这个点个火。”
“点火？”空青一脸震惊，“公子，您一点火，别人一看不就知道这块有人来过了吗！”
海毓一声轻笑，“傻空青，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这里有人啊！”
空青又钻进林子里头找了一堆干柴，这样暴烈的风雪天下柴火点起来没一会就灭了，海毓点火也不是为了取暖，就是为了营造出他们在这里逗留过的痕迹，灰烬被他装模作样地埋在了雪地中，若不仔细看其实也瞧不出来，但碰上心细如发的锦衣卫，这里的一切就显得如此拙劣。
果然，章练带人一路驰骋赶到此地的时候，立马就注意到了这一片异样。
群马逗留，踩踏出了一片脚印。
海毓趁着天黑偷偷从林中钻出来，在看到地上那一片乱七八糟的马蹄印记后，心微微一沉。
锦衣卫还在追踪他们。
亦或者，换句话来说，锦衣卫在找那个被他们从驿站中带出来的人。
海毓悄无声息地回了林中小屋，梁楹没有睡，抱着剑蹲坐在门边等他回来，怕被人发现行踪，他们连篝火都不敢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