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兄弟
二皇子府与大皇子府同样坐落在东朱雀街，出了朱雀街便是广胜门。
站在府中最高处远眺，能够清晰地看到巍峨宫城。
按照祖制，赵楹的府邸也应该在此处，只是他年幼离宫，崇德帝对他不甚关心，宗亲诸伯也为将他放在心上，在他离宫自住时崇德帝将偏远的鹊苑赏赐给了赵楹，从此以后就再未有人提过给赵楹分府。
东朱雀街是望都最富贵的地方，皇族重臣皆居于此，海家就在另外一条巷子中，穿过影壁，绕过游廊，走上了两座亭台之间的石拱桥上，赵楹望着海家的方向出神。
“三殿下？”
赵楹收了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路过花厅，小厮停下了脚步。
“我家殿下就在里头，殿下请进吧。”
赵楹微微颔首，小厮上前一步轻轻叩门，里头传来一阵嬉笑，“进来吧。”
赵筠作风张扬，近些年在司礼监的扶持下更是不断敛财，小小一个花厅就摆放了不少奇花异草，赵楹一开始还以为博古架上摆着的兰花是新鲜花束，可等他走进了，才发现那兰花竟是用白玉雕刻而成，白玉为花束碧玉为茎秆，小小花瓣栩栩如生，摆放在显眼处乍一看当真像是一株盛开着的娇艳欲滴的兰花。
赵楹惊叹于赵筠的富贵，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绕过屏风，他才发现原来花厅中不知赵筠一人，掌印尤春也坐在椅子上喝茶。
在看见赵楹走进来后，尤春一声轻笑，“二皇子今日府上有贵客，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三弟，过来坐。”赵筠朝梁楹招手。
“尤大人，我这三弟沉默寡言，今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求到我头上来了。”赵筠笑眯眯地看着赵楹，“昨夜冒雨前来，今日又一大清早来了我府上，三弟，究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值当你跑这两次？”
赵楹看了一眼尤春，没有说话。
尤春勾了勾唇角，他放下茶盏，“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尤大人，”赵筠喊住尤春，“孤方才与大人说之事，还请大人放在心上才是。”
尤春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殿下既然想要保下他，本官定会尽力。”
赵筠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孤知晓大人与海毓交恶，只是眼下朝堂之上文官凋零，孤看过海毓的文章，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倘或他能够为孤所用，孤在朝堂之上必定有所助力，孤小小心愿，多谢大人成全。”
“殿下惜才，本官自愧弗如。”尤春起身，慢条斯理地朝赵楹点了点头，“三殿下，告辞。”
赵楹一言不发，但赵昀与尤春说的话他却听在耳中。
赵楹望着尤春离开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冽。
“三弟，坐啊。”
赵筠倚靠在软塌上，手边的酒喝了大半，酒气上涌，微醺的醉意让他有些昏昏欲睡，面对赵楹也少了那些高高在上傲慢，在见着沉默寡言的赵楹后他甚至还生出了一些难得的兄弟情谊。
他与老大这辈子是没什么兄弟情缘了，他们都盯着明德殿中的那把椅子，如今乾坤未定谁都不肯服输，来日一旦落子，便只剩下一个生死抉择。
赵筠有些好奇，一向不怎么搭理人的赵楹，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难不成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这里，赵筠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
“二哥，”赵楹的声音低沉，说话时也没什么表情，“我在外游历，结识了一名好友，他在今年参加春闱，没成想眼下望都因为海尚书涉嫌包庇其子科举舞弊而闹得沸沸扬扬，我那好友担心今年春闱无法正常举行，我想替他打探一下消息。”
听到这话，赵昀倒是笑了，“你这性子，还真是与从前没有半分差别。”
“我们兄弟几个，就你活得不拘小节。”
“你那好友姓甚名谁？”
“谢临。”
科举一事赵筠其实根本不会插手，他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想探一探赵楹的虚实，他见赵楹有问必答，遂放下心来，只当他这三弟是为了在外头无关紧要的闲人白跑一趟。
“除了海家那个小子，科举一事应当牵扯不到旁的人身上，你这位好友大可放心，让他安心等着科考便是。”
“多谢二哥。”
“小事一桩，也值得你跑这一趟。”赵筠心眼多，没什么兄弟情谊，眼下对赵楹好脸色，无非是想见他主动找上门来了，想要拉拢他。
眼瞅着如今司礼监愈发势重，他在朝堂之上除了司礼监再无仰仗，尤春那人两面三刀，心眼手段比起自己只会更甚，让赵筠将全部的底牌都压到尤春身上，他根本不可能放心。
“三弟你啊，如今都这个年纪了，也该对自己上上心了啊。”赵筠摇了摇头，“一天到晚就想着跑到望都外头去游历，能有什么出息？就你结交的那些朋友，三教九流之徒，实在上不得台面！也怪不得父皇不疼你，你瞧瞧你这做派，如何像一个正经皇室子弟。”
“二哥教训的是。”赵楹做出老实听劝的模样。
"我比你长两岁，许多事你若不明白，来问我便是了，自家兄弟，没这么多规矩。就像昨夜，雨那样大，还要巴巴跑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连夜来找我呢？我看你啊，就是性子太耿直了！“
“二哥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赵楹做出失落的模样，轻声道：“我自幼不得宠，在父皇跟前不得脸，不像两位兄长，备受父皇宠爱，又有才干。”说到这里，赵楹牵强一笑，“纵然我有心，也无力。”
“怎会如此。”赵筠坐直了身子，他给赵楹倒了一杯酒，“三弟，二哥不是都说了么，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若有什么难处，与二哥说便是。”
“二哥说的是，三弟记在心里了。”
“光是记在心里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做出行动来啊！”赵筠苦口婆心，在赵楹面前做出好哥哥、好兄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