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信
“本王才夸了你是聪明人，现下说的话，本王不爱听。”
“在下若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殿下恼火，还请殿下恕罪。”海毓放下茶盏，起身，朝赵桢作揖，“更深露重，殿下若无旁的吩咐，在下便先告辞了。”
“海毓。”赵桢喊住他，他的目光冷淡，带着居高临下的试探，“本王再给你一段时日好好考虑清楚，你若不愿意依附司礼监，便只能选择本王。良禽择木而栖，海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赵桢说服不了海清风，便将主意打到了初出茅庐风头正盛的海毓身上，没成想海毓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木头，一晚上你来我往，没有落半点下风。
在寻春台中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连夜雨都停了，湿漉漉带着凉意，海毓收了伞，望着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发呆，正当他准备往海府走的时候，前方马道上突然冲出来了一辆马车，横冲直撞，马夫大声呵斥，整条街道上都回响着吁声。
海毓往边上退避，可就在他避让之际，那辆张扬的马车却停在了他面前。
海毓一脸莫名，“阁下有事？”
马夫掀起帘子，拱手示意海毓钻进去。
海毓一动不动，停在他面前的马车也不曾离开，马道上逐渐停了好几辆马车，后头人声渐起，车夫神情冷漠，没有与海毓说一句话，但态度却异常强势，大有一副海毓不上马车，他便不离开的架势。
“这位小哥，我若执意不肯上马呢？”海毓神情不变，姿态淡然。
车夫声音沙哑，“我家主子吩咐了，小的不想对公子动粗。”
海毓叹了口气。
一脚踏上了马车。
急促的脚步声在游廊下响起，夜色深深，水汽蒸腾，赵楹站在书房中，紧闭的屋门被人推开。
“主子，海公子被二皇子带走了。”
“何时？”
“半个时辰前。”
赵楹神情冷厉，“不是派人保护雁之了吗，怎么还会有此事发生？”
“主子，二皇子府的人拦住海公子，我等实在不好轻易出面。”
梁楹坐不住，抬脚便准备往外走，卜秋拦住他，沉声道：“主子，二皇子心机深沉，他前脚才将海公子请到府上，您后脚便去，只怕会惹人生疑。”
“查到了没，今夜雁之为何会去寻春台？”
卜秋摇头，“寻春台的管事行事谨慎，从他的口中问不出来话，倒是暗卫埋伏在寻春台中，发现在海公子离开寻春台后半个时辰，大皇子从寻春台的后门离开了。”
“大哥？”赵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海毓今夜赴的应当就是他那位大哥的宴席。
赵楹沉下心来，他朝卜秋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卜秋很快便从书房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咚咚咚，晋王府大门被人敲响了，小厮摸黑从门房中钻出来，披着衣服来到大门口，“谁啊？”
无人应答。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小厮骂骂咧咧，“大晚上谁找上门来？”
敲门声不断，小厮揉着双眼推开了一丝小缝，大门口空荡荡，夜风吹过，无端让人脊背发毛，咻的一声轻响划破了夜色，一封信被钉在了大门上。
小厮眉头紧皱，用力拔出那根短钉，就见信封上写着‘晋王亲启’。
趴在王府前大榕树前的卜秋见小厮抱着信进了王府，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晋王府大门前。
“殿下，门房小厮在门口捡到一封给您的信。”
赵桢朝管家招手，“拿过来。”
“王爷，信封还未开启，可要小的先看一眼？”
“不用。”
赵桢脸上带着一脸倦意，“本王自己瞧瞧，究竟是什么牛鬼神蛇想要在本王头上搞鬼。”
信封被拆开，随着他往下读，就见赵桢脸上的倦意越来越淡。
到最后他将信封丢入了火炉中，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王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赵桢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本王就是有些好奇，区区一个海毓，怎么就值得望都中这些人这样兴师动众了。”
“二弟找上门就算了，竟然还有人在背地里关注着海毓的一切。”
管家是知道今夜赵桢宴请了海家那位公子，也知道海家公子自恃清高，并未对主子有所表示。
管家揣度着赵桢的意思，“依小的看，那位海公子若没什么眼力见，殿下大可丢到一旁就是，望都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饱读诗书的书生。”
“本来嘛，本王也是这样想的。”赵桢笑得淡漠，“不过是个书生，纵然是海家人又如何，海家尽出了些难啃的硬骨头，本王也懒得搭理这群迂腐转不过道的文人，只是……”赵桢脸上的笑有些玩味，“如今二弟竟然会找上门来，本王倒是有些好奇，海毓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二弟看重的了。”
“本王这个二弟啊，手段狠辣，自私自利，若不是有他看重的东西，今夜绝不会大张旗鼓将海毓带走。”赵桢和赵筠明争暗斗，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也是你生我死的宿敌，论这世间最了解彼此的人，只怕崇德帝这个做老子的都比不上他们两兄弟互相了解对方。
不光赵桢想知道赵筠为何会大张旗鼓将海毓带到皇子府，海毓自己也一头雾水。
他跟着小厮一路往别院走去，二皇子府奢侈华美，尽管雨夜漆黑一片，但透过前头小厮提着的琉璃灯散发出来的幽幽光芒，海毓还是辨别出来尽管只是路边花圃随意栽种的花草，实际上却是一株价值几两银子的名贵兰草，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二十两银子就够一年的开销。
“烦请公子在此地等候。”
小厮领着海毓进了别院，嘱咐过后便独自离开了，连一盏灯笼都没给海毓留。
海毓摸黑在屋子里头找到了烧了一半的蜡烛，蜡烛泛着暗淡光芒，海毓兀自在心里叹气，今夜他也真是倒霉，前后被赵家这两兄弟盯上了。
赵桢还好，最起码要在明面上装出仁善的模样，可这赵筠，就连在外游历的海毓在上一世都听说过他残忍阴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