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请安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之夜，积文巷中锦衣卫大肆抓捕书生，宫城之内礼部官员被关文渊阁，望都城中风声鹤唳，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此长夜下安睡，就在暗潮汹涌的平静下，长夜过去了。
海毓被关东厂，他站在东厂狭窄的牢房中看着头顶那一扇小窗渐渐泛起了光亮，东厂中的太监在牢房外巡逻，见他如此淡定，皆向他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海公子，您瞧什么呢？”
一名小太监打开了老房门，将稀得像米汤似的粥放在了海毓面前，“公子您用饭。”
海毓一声嗤笑，“你们掌印还给我吃东西呢？”
小太监有些尴尬，他是知晓海毓身份的，也听说过海毓在望都的名声，望都城中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且才参加了春闱，保不齐还是日后的状元郎，如今被他们东厂这样不明不白地扣在大牢中，说出去总归有些难听。
“你们掌印呢？”
海毓神情冷然，昨夜尤春与他叙完旧后便匆忙离开了，好似他在东厂等候这一趟，只是专程为了与海毓见一面，海毓见他神色匆忙，便打定主意他还要想方设法见尤春一面才行。尤春这人海毓太了解了，尤家没有出事前心高气傲，如今身居高位心狠手辣，尤春想要将自己踩在泥地中，海毓就在他面前示弱，既然自己决心入朝，尤春身为司礼监掌印，自己必然躲不过。
“掌印在宫里面，海公子若是有要事，奴婢替您通传。”
“不必了。”
海毓一听尤春在宫里面，就知道他必然是因为昨日锦衣卫抓捕书生一事面见崇德帝，海毓想从尤春口中套话，也得等尤春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才行。
这边海毓虽然没有要求见尤春，但海毓的话还是传到了尤春耳中。
彼时尤春站在明德殿外头等候崇德帝的召见，阿才给他回话的时候尤春一声轻笑，“让人盯紧他，海毓这个人心思多，好好关着吧。”
“是。”
吱呀声传来，太监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尤春跟前。
“掌印，陛下请您进去。”
“奴婢见过陛下。”
尤春毕恭毕敬地站在明德殿正厅中，内室与外室用一架屏风相连，崇德帝盘腿坐在内室的卧榻上，听到尤春走进来了，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嗯声。
“朕半个时辰前召见了庞秦进宫。”
“昨夜陛下授意锦衣卫在积文巷中抓捕书生，庞指挥使雷厉风行，秉承上意，合该嘉奖。”
关于崇德帝为何突然派人抓捕望都书生尤春其实心里有点猜想，但他在帝王跟前行走，最忌讳的便是自作聪明，在崇德帝没有发话前，他这个做奴才的不能说半句话。
“文渊阁那边可有动静？”
“奴婢方才过来时路过了文渊阁，里头安静得很，想来几位大人都在等待陛下宣召。”
“海清风……”崇德帝喃喃念着海清风的名字，尤春打量着崇德帝的神情，询问道：“陛下可是要召见海大人？”
“朕记得，当年你家与海家也算是世交。”
“父亲犯下大错，奴婢早已抛却陈年旧事，如今奴婢只一心伺候陛下。”
尤春进宫后没多久便买通了司礼监里头的老太监，调遣进了明德殿，没多久便到崇德帝跟前伺候了，这些年下来可以说他比崇德帝的几个儿子陪伴的时间还要长。
“你还算乖巧。”
尤春搀着崇德帝站在了窗前，已经是春末了，宫城中一片绿意，御花园中百花盛开，站在明德殿往外看，黄墙绿瓦皆是一派春色，这样好的精致，崇德帝的眼底却没有半分旖旎。
“你如今是司礼监掌印，朝堂政务朕若有看不到的，都该你替朕盯着才是。”
“陛下说的是。”
“既如此，你可治罪？”
听到这话尤春猛地下跪，战战兢兢：“还请陛下恕罪。”
“奴婢辜负了陛下信任，无法替陛下解忧。”
尤春跪在崇德帝脚下，崇德帝见他伏低做小满脸恐惧，这才收了猜忌，沉声道：“你到底年轻，朝堂上风云变幻，自是看得不够清楚。”
“还请陛下明示。”
“礼部那些老臣，仗着朕此次开恩科，容许北地书生参加两次乡试，便妄图糊弄科举，朕岂能轻饶！”
听到这话尤春神情微变，他伏跪在地，低着头没有吭声。
在此之前尤春便得到消息，崇德帝似乎要拿此次科举开刀，但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来得这么快。
昨夜积文巷中书生被抓，礼部一众官员被困宫中，尤春还在暗地里猜测这里面或许不过是崇德帝想要对海家开刀，谁能想，崇德帝竟然疑心至此，想要对整个文官集团开刀。
“礼部涉嫌科举舞弊，尤春，朕将此次科举舞弊案交给你来办，任何有疑心者、不敬朝纲者，当即关入东厂。”
“奴婢遵旨。”
“此次担任正总裁的吕元良，诛九族，不日问斩！”
“陛下。”
明德殿外响起一阵叩门声，崇德帝收回眼底的杀心，嗓音微沉，“何事。”
“晋王殿下和二皇子三皇子进宫来给陛下请安了。”
“召。”
明德殿外艳阳高照，赵楹等人皆穿着朝服侯在廊下，赵桢身份最尊贵，穿着御赐绣着金线的御赐蟒袍，赵筠次之，但身上所穿衣物皆尽显奢华，站在日光之下金丝银线泛着盈盈光泽，唯独赵楹，虽然是皇子，但身上穿的衣袍却略显陈旧，袖口处甚至还勾了丝。
“三位殿下请。”
小太监领着赵楹等人进了明德殿，明德殿内空荡冷清，说起来，赵楹都快有两年没进过这座奢侈华贵的殿宇了，他不受宠，这阵子若不是有赵筠替他走动，崇德帝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他这个儿子，今日赵桢和赵筠进宫向崇德帝请安，也是赵筠派人给他捎了话，赵楹才能赶巧进宫。
“儿子给父皇请安。”
赵楹三人齐齐向崇德帝下跪，崇德帝坐在龙椅上，见这三人一同进宫，再冰冷的一颗心也被所谓的父子亲情动摇了，他难得和颜悦色地看向了赵楹，温声道：“楹儿你游历回来了。”
“三弟挂念父皇，特地求到儿臣头上来，说想要进宫给父皇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