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全吃掉
“吃掉彼岸花？！”我想起彼岸花花蕊处的那一张张诡异的白脸，不由得陷入了迷茫：这破玩意还他妈能吃？！
那青年说完那句话后便没有再搭理我，而是将手中的木头画架支撑开，又从布袋子里抽出一张姜黄色的纸和一卷纸胶带。
这鬼差是要在奈何桥上写真吗?
“鬼差大人！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焦急地大喊，那齁甜的香气又一次在我鼻前重现。
“我不是什么鬼差，也不喜欢开玩笑。”青年蹲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根铅笔，漫不经心地回了我一句。
不是鬼差？
不是鬼差他是什么？普通游魂吗？
不可能啊，哪有普通游魂敢在奈何桥上画画的。
“娘!不要丢下我！”
身旁，一个小女孩的哭声突然传来，声音之大如雷贯耳，把我吓了一跳。
我翻了个白眼，得，那破花又开始演苦情戏了，国产狗血剧要是少了这些新星我都不看的！
黑灯瞎火的阴曹地府分不清白天黑夜。
我步步艰难，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被汗水浸透，秋衣紧贴在后背上，说不出的难受，连气都喘不均匀了。
我已经到了极限，距离奈何桥仍还有最后十几米路。
“张......张瑞，你醒没醒啊，这么大个人了......醒了的话......自己下来走......”
张瑞安静地躺在我的背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没醒。
“啊呀呀哎呀呀”彼岸花的鬼哭狼嚎声无比贴心地为欲哭无泪的我配了个BGM。
这十几米长的路程如若是平常，跨个几步便轻松过去了，可如今的我身心交瘁，只能是一小步一小步挪。
“欸你是不是不想活啊？”
我勉强抬起头，就看见那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
“那你倒是吃啊，吃了就能活，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
这人说什么风凉话呢，阴间的花谁敢吃啊！我内心狂骂。
吃彼岸花这个提议原本就很不靠谱，那青年人又说自己不是地府的鬼差，我就更不会听从了。
“呜呜呜，哥哥，你......”
彼岸花的叫嚷声响了一路，此时却是忽然停了。
像是电视机按下了关机键，毫无预兆地突兀地停止了。
嗯？
紧接着我就感到左脚忽然一僵，低头一看，一根无比粗壮的绿色花茎缠到了我的脚上。
我顿时心中一寒：被追上了！这鳖孙直接上手了！
没等我思考出对策，肩上一轻，张瑞的身体从我身上滑落。
三张白脸的眼眶漆黑如墨，嘴巴裂开，似要将张瑞一口吞下，而我的脚上也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
“快吃啊，再不吃你和他都要死。”青年有些慵懒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吃了......就能......”
“对，吃了就能救他，你怎么这么墨迹......”
现在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快相信他！
那么恶心的东西！我不想吃！
想救张瑞就快点吃。
真的吃不下......
白柯，你他妈想想张瑞对你的好！
先前在教学楼内张瑞不顾危险，用舌尖血滋那恶鬼的场景浮现在我眼前。
“麻痹的”
没有再犹豫，没有再抵抗，没有试图挣开脚上拉扯着我的花茎，我猛一回头，顺着彼岸花的力，向着它们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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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读过一本童书，书中总是说，小动物们在森林里的生活是愉悦美好的。
小动物们饿了有果子吃，渴了有无污染富含矿物质的泉水喝，无聊的时候可以在森林里开演唱会，看看其他动物打架，要不就四处转转，锻炼锻炼身体。每天只需要眨巴眨巴眼睛卖卖萌，嗷嗷叫几嗓子，踢蹬踢蹬小腿就够了。
那时我觉得小动物们过的真幸福，人还过的不如动物。
后来我知道了，动物的世界的残酷。
小兽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被妈妈赶出去学习生存。
吃的果子也许有毒，喝的泉水也可能是污水，与其他动物打架，输掉的代价很可能是生命的终结。
每一个严寒的冬天都是大自然赐予动物们的一场考试，考砸的动物不再有活下去的资格。
你想活着，它也想活着，可是食物就那么多，那弱者理所应当贡献出自己的那份。
獠牙是它们的武器，活着是它们唯一的愿望，血肉模糊与它们常伴。
为了活着，它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活着，是他们的执念。
后来人出现了。
人建立了秩序。
杀了人是要坐牢的。
想活着就要好好学习，好好上班。
你活着，他活着，人与人之间的利益表面上看起来不再冲突。
可实际上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弱肉强食的本质并没有变过。
身为弱者的动物变为了人的食物，皮包。
人在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中分为三六九等。
职场中的勾心斗角，各国战争的不断发起......
活得好，是人的执念。
人也是动物，用高科技武器，法律代替獠牙的动物。
既然是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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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动物，不管多恶心的事情，为了活着，都干得出来。
我左手抓住那朵缠住我的彼岸花的花柱，张大嘴巴，一如先前想把我捏死的厉鬼。
我没有什么枪啊之类的强悍武器，我有的是牙齿。
我的执念是活着，与张瑞一起活着。
咬下去！
咬下去！
吃掉！
“唔嗯！”
“咿呀！”
冰凉的汁水在我嘴中炸开，滑入腹中却是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嗡”眼前的画面变成灰色，一个男人满脸怒容：“刘培，你做的是什么东西！你被炒了，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滚蛋！”
无意义的幻象。
我要活下去！
我才不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幻境破碎。
眼前出现的血色的花瓣无比饱满，看上去很诱人。
我感到一阵饥饿，于是狠狠地将花瓣咬下。
五花肉，红烧肉，牛肉，羊肉，猪肉......我都想吃......
“娘，带我一起走啊！”
你娘死了，我送你去和她团聚呀。
......
一口，两口，三口。
幻境一层又一层破碎。
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了，驱使着我行动的是执念。
吞入腹中的来自于彼岸花的执念，和不断吞噬彼岸花执念，将它们化作自己力量的我的执念。
吃掉！
我只想全都吃掉！
在多吃点啊，吃够了才有力气活下去，才能救下张瑞......
好吃！完全不够！
好饿啊！
还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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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我吐出一口浓浓的白烟。
我饱了。
不累了。
右手臂不疼了。
吃的可真爽啊。
“你很有意思。”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手是温热的。
是人。
青年呵呵笑着，额前几缕银须轻轻飘动。
我的意识渐渐清醒，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见原先茂密的彼岸花海已经小说，只留下一块光秃秃的地皮孤零零地躺在奈何桥旁。
我竟然吃了那么多吗......
我真是疯了......
话说张瑞呢？
怎么没看到张瑞？
“你在找那个昏迷的小子么？”青年笑得很诡异，笑得我心中无比的不安。
“你看看那。”他指了指我身下。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另一个人身上。
熟悉的款式，那人穿的是张瑞的衣服。
嗯，是张瑞。
“张瑞？”
我的血液凝固了，心肺骤停。
那人的脸上鲜血淋漓，已经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几道隐隐约约的咬痕。
熟悉的款式，那人穿的是张瑞的衣服。
嗯，那人应该就是张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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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7日，具体时间不详。
地点，奈何桥边，彼岸花海。
我，吃掉了张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