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十七章:省委书记人选

书名:1号别墅区本章字数:8470

  确定好了到省城任职的行程后,于波来到了金桥大酒店的1088室。实话实说,于波虽然对这个刘晓妍有好感,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首先不能面对的是在省城工作的女儿于妮。其次,大概是传统的东西在他大脑中根深蒂固的原因吧。第三,可能与他的身份有点儿不太相符吧,谁让你是市委书记呢?别说是市委书记了,你就是一位一般干部,你也不能在男女关系上随便,这是党的纪律所不能允许的。同时,女儿于妮早就警告过他:老爸,你要是胆敢抛弃我妈,我一定会与你一刀两断的。他倒不怕女儿近乎威胁的言辞,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伤害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说起来,于波也算是个从政的半拉子文化人吧,“糟糠之妻不可弃”的古训,他是牢牢铭记在心的,他不敢有一丁点朝雷池越那么一下的心思……左右想想,还有两个重要的因素是不能忽视的。一个是自己想做一个好官,一个好官的标准就是后院不能起火,反之,你就不是一个好官。另一个就是妻子的的确确有恩于他,他不能做一个负心的男人。

  没有与刘晓妍走近的因素固然是很多很多的,但是,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这可能与他曾干过公安有关系吧。他老是有一个感觉,刘晓妍似乎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很多情况下,

  他都能把另一个女人与刘晓妍联系起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方丽丽。所以,无论是哪一种因素,于波还是很想与这个女人交往下去的。自从李玉凤一番惊天动地的举动以后,他渐渐地有了与刘晓妍疏远的想法。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刘晓妍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他的问题,很可能都有点爱上他了。由此,他决定,再也不能和刘晓妍交往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耽误了刘晓妍不说,还会伤害妻子李玉凤和女儿于妮的。

  现在,他马上就要离开新城了,除了工作外,首先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刘晓妍。这时候,他才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刘晓妍这个女人还是有一定位置的。仔细的回忆自己走过来的一路,似乎没有为一个女人所困的历史。正因为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也特想尝试一下。但“尝试一下”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吓了一跳!于波呀于波,你究竟想干什么呀?你不是已经下大决心不和她来往了吗?你怎么会有“尝试一下”的想法呢?想到这里,于波苦笑了一下。算了吧,还是和过去那样与她交往吧。就是完完全全的一种朋友关系。可有一点他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在事实上,他已经到了两难的境地。两难,是一个很好的托词。对了,就是这个“两难”,让于波又一次迈进了金桥大酒店的电梯间,跨进了1088号房间。

  但他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柔柔的萨克斯音乐《回家》扑面而来,使他的心头一震。映入眼帘的是彩色气球的世界:红、黄、绿、蓝、粉五种颜色的气球一串串挂满了客厅的屋顶、沙发上边的墙;茶几上,是几支点燃着的流泪的红蜡烛,还摆满了水果、红酒、小菜、瓜子等吃食和饮料;正面电视机上方,还挂上了几排变换着五彩灯光的小彩龙灯;两个窗台上,摆放着几盆五彩缤纷的花……如果再挂上一幅红双喜,这简直就像洞房一样。

  于波面对温馨、异彩纷呈的,除自己外再无他人的客厅,竟不知是该坐下好呢,还是站着好。第六感告诉他,刘晓妍可能在卫生间洗澡……但是,卫生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轻轻走到卫生间门口,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儿声音。他不敢推卫生间的门,他转过身去踩着音乐轻盈的感觉,走进了卧室。卧室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床头柜上放上了一盆开着花的并蒂莲,在红色的小床头灯的映照下,两朵已经开了的红花鲜艳欲滴,含苞待放的四朵花骨朵已经微微绽开了小口,露出了呼之欲出的艳艳的小花瓣……

  于波已经感到自己醉了。他退出了卧室,走到了沙发边,坐进了软软的沙发里,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已关掉的手机。手机打开了,他忐忑地拨下了一串号码。

  刘晓妍没敲门进来了,在她关上门背靠着屋门时她那黑色的高级羽绒服口袋里,手机仍在丁铃铃地响着。于波合上了手机,他想关掉手机他不希望此刻有电话找他,他也不想接任何电话。刘晓妍确实是刚刚洗过澡,蓬松的黑亮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好看的螺髻;美艳的脸庞红扑扑的透出少女一般的娇羞;高级羽绒服是瘦身的那一种,紧紧地勒着她的身体,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极尽显露……

  于波的脸在烧,心在跳,小腹下腾起一股异样的气体。他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怎么办?是站起来迎上前去,还是就这样坐着?在工作上他是一个雷厉风行、刚毅果断的男人,在人生的道路上,他叱咤风云、大刀阔斧,浩浩荡荡的一路走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让他两难的事情呢。

  正是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刘晓妍笑嘻嘻地走过来了。因为房间里热,她把羽绒服的拉锁拉开了,露出了里面红艳艳的内衣,她端起了早已倒好的两杯红酒,一杯送到了于波的手上,一杯自己端着:“来,于书记,在平安夜里,我祝你出新城后一路平安!”

  “平安夜?”于波愣了一下说,“怪不得呢,我还以为进错房子了。”

  在于波搪塞的当儿明白自己误会刘晓妍了,今天是12月24日,是外国人的平安夜,明天就该是圣诞节了。这中国人就是怪,接受外来事物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连外国人的节也不放过。于波按捺住了躁动不安的心绪,一口喝下了杯中酒。

  “吓着你了吧,于书记。”刘晓妍慢慢地品着红酒说,“我只想和你在这个外国人的节日里一起坐一坐。”

  “谢谢。”于波挺直了腰板说:“谢谢你的一片盛情。”

  刘晓妍有点伤感地说:“你去了,这种机会怕是没有了。”

  “哎,你这是啥话呀?”于波倒上酒与刘晓妍碰了一下,“你可以来省城看我,我也可以来新城看你呀。”

  “省上领导来新城,是视察工作,我去省里找你就不正常了。再说了,听说省上领导有好几个警卫,我能说见你就见你呀?这不和平头百姓一样了?”

  “不会的,小刘,你随时都可以找我,我的电话对你是不保密的。因为,我们依然是朋友。”

  “好呀。”刘晓妍沉重的心理负担很快卸去了一多半,她举起杯说,“谢谢。”

  两个人又碰了一次杯。

  刘晓妍把筷子递到了于波的手里,自己也拿起了筷子。她说:“吃点吧,别浪费了我的劳动成果。”

  于波不想拂刘晓妍的一片心意,他大口大口地尝遍了所有的菜。刘晓妍微笑着,陪着于波吃着喝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于波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上的号码说:“我关机了呀。”

  刘晓妍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她说:“是我关了机,你不能关机。快接吧,一定是嫂子催你回家呢。”

  果然是李玉凤的声音:“在忙啥呀,你老同学来了,你和他说话吧。”

  “老同学……”

  正在于波吃惊的当儿,省委政研室主任、老同学黄仪的声音传进了耳膜:“老同学呀,快回家!有大好消息!”

  “是黄仪呀!”于波高兴地说,“你这家伙,有一阵子没来看我了吧?说说看,又是哪个社的消息?”

  黄仪告诉他,这次可不是这么路透社,而是绝对的新华社的消息:“你到省里不是二把手,而是一把手。”

  “老同学,别开玩笑了,这是不可能的!”陈刚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虽然组织已经找他谈过话了,但红头文件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下来。

  “为什么不可能?你是14个地州市一把手里第二个省委常委,这副省级升省级,怎么就不可能呢?再说了,中央可不考虑什么资历,而是你的能力。”

  “这……”

  “老同学,这是真的。北京的领导明天一早就到,过不了今天晚上,省委就会通知你上省城的。”

  见黄仪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才联想到刚才刘晓妍说的“省上领导来新城,是视察工作”的话。本来嘛,咱这个地方的人称呼副职,从不称“副”字。把“副市长”、“副书记”、“副局长”等职务都称为“市长”、“书记”、“局长”。所以,刘晓妍的一句“省上领导”,他就理解成了“副书记”。现在看来,刘晓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的。

  “其他的领导是咋安排的?”

  “陈书记要调到中央,刘省长不动,司马书记早就超龄了,现在要退下来,程市

  长接替司马书记出任省纪委书记。”

  “这消息你咋知道了?”于波还是有点不理解,这中央的决定,你黄仪怎么就知道了呢?

  “这不奇怪,你还记得中组部的李司长吗?……他可是我北京一个朋友的好朋友,是他今天下午在电话里透露给我这个消息的。”

  “是吗?……那马书记呢?”

  “马炳调青江省继续当副书记。”

  “那好吧,老同学,你等等我,我有点事忙完就回来。”

  合上电话,刘晓妍端起酒杯说:“来,于书记,祝你高升!”

  于波端起酒杯与刘晓妍碰了一下说:“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今晚过节是一个方面,祝我‘高升’是第二个方面?”

  “是的。……先把酒喝下再说。”

  酒杯干了,又续上了。

  刘晓妍告诉于波,她的舅爷田玉是北京退下来的老首长。虽然退下了,可她这位舅爷在中央还是能说上话的,而且还和省委书记陈刚是莫逆之交。所以,于波升迁的消息是舅爷告诉她的,舅爷反复叮嘱她说,这事要保密,因为还未正式下文,传出来不好。

  于波这才想起,刘晓妍曾给他说过这位舅爷的事,而且程忠也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没有这位老首长,新城市林业项目的资金就不会圆满解决。

  “这事会不会是你做的手脚呢?”于波满腹狐疑地问。

  刘晓妍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在舅爷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正说着,于波的手机响了,是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王琼打来的。她说:“于书记,接省委通知,让你连夜去省城,明天早上九点参加省委常委会。”

  于波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要挂机。

  王琼忙说:“于书记,还有一件事,汪书记让我跟你说一声,后天市上的四大班子为你和程市长举行欢送会,请你务必参加。”

  “免了吧,王书记,这样做不好。”

  “这是惯例,于书记,你一定不能推辞。”

  于波沉思了一下说:“这样吧,王书记,请你也转告汪书记,会我参加,可是一定要从简。”

  “这点没问题,汪书记早就想到了,很简单的。复杂了,一来你会不高兴的,二来嘛,新城市好不容易养成的好风气就又要变味儿了。”

  “好的,王书记,就这样。……再见!”

  合上电话后,于波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盯着刘晓妍看。刘晓妍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又一次端起酒杯说:“于书记,快回去吧,客人在等着呢。”

  他们碰杯,一饮而尽。

  握手告别时,两人啥话都没有说,只是对视了五六秒钟。于波坚定的说:“再见。”

  刘晓妍看着于波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1088房间,而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间……

  老同学见面,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他们扯了一阵闲谈后,切入了正题。黄仪意味深长地说:“果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呀,马炳为了省委书记一职,折腾了好几年,到头来被调到了青江省,职务仍然是省委副书记。”

  于波插话说:“尽瞎说,人家说我是新城市最忙的人,你却说我‘有福之人不用忙’。”

  黄仪打哈哈说:我说的‘不用忙’是指省委书记一职。你于波为这个省委书记跑过一步路吗?说过一句话吗?送过一分钱的礼吗?”

  “这倒没有。”于波端起微型开水壶在黄仪的茶杯和自己的开水杯里斟上水后说,“要是那样,就不是我于波了。”

  “不错。”黄仪喝了口茶水说,“我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年你要是不来新城的话。司马书记的班你早就接上了。很可能这次的省委书记一职也是你的。”

  “省纪委书记我可能能当上,可这省委书记就不好说了。再说了,省委书记也好,市委书记也好,都是为党做事,为人民服务。不论在哪个位置上,我都会认真工作的。”

  “这倒也是,我还口口声声骂你这‘驴脾气’呢!”

  “他这‘驴脾气’呀,还上了一层楼呢。过去是犟,现在除了犟,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坐在一边看电视的李玉凤转过头来插话说。

  于波和黄仪被李玉凤的插话逗笑了。

  那一年的黄仪是省委政研室的副主任。他从侧面了解到,马炳推荐于波来新城市是一个阴谋。黄仪分析说,司马克到点退下来后,作为省纪委副书记的于波,自然而然就是省纪委书记了。

  这省纪委书记和省委副书记都有资格竞争省委书记,陈刚离任后,除非中央从外地派来一个省委书记。否则,于波就是马炳爬上省委书记宝座有力的对手。因为马炳知道,于波的后台老板是省委书记陈刚。把于波派到新城市去,离副省级就差那么一点儿,陈刚退下来后,马炳在省里就没有任何竞争对手了。

  就在于波要去新城的当儿,于父突然患了脑溢血。黄仪就来劝于波别去新城,于父病危,这是推掉新城市委书记最好的机会。不管是黄仪,还是母亲,都不让他去新城,他呢,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新城是非去不可。为了伺候住院的父亲,于波把李玉凤留在了省城,让她陪母亲照顾父亲。

  就在于波上任后不久,于父去世了,李玉凤这才回到了新城。

  那年,在于波做出决定一定要去新城时,黄仪说,你还是当年那个驴脾气啊!

  所以,当李玉凤插话说,如今于波的“驴脾气”可是登峰造极、升了一格时,于波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电视放的是《康熙王朝》,画面上出现的正好是几个阿哥争夺皇位的事。于波盯着电视画面说:“这政治斗争是太激烈了。”

  “现实生活中的政治斗争岂止是激烈呀,你想想看,老同学,马炳争这个省委书记,其所作所为比起八阿哥他们来,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啊!当然了,你跟十四阿哥不同的是,他在努力地去争,而你,没有去争,而是在干。”

  “争有什么用?”于波喝了一口白开水说,“马炳不是在争吗?争了多少年了,可结果呢?输得比过去更惨。吕黄秋已让汪吉湟抓回来了,我看要不了多久,他这个省委副书记的位置也会丢掉的。”

  两人又说了一阵别的话题,见时间不早了,黄仪要告辞回省城。于波看看表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就在我家里休息几个小时吧,到六点钟,我们一块儿去省城。黄仪说,这样不好,人家会说,你于波当省委书记了,他黄仪是来拍马屁、图升官的。

  于波见黄仪这么说,就没有再留黄仪住下。于是,黄仪连夜驱车返回了省城……

  吕黄秋戴着手铐脚链,被两名武警战士押着走进了威严的审讯室。检察官端坐在铁栏杆里面的审讯席上,吕黄秋坐在了铁栏杆这边的一把椅子上。

  “吕黄秋,你也该说点什么了。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你……”

  这些天来,吕黄秋坐在被审讯席上,一言不发。活脱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说死骂死不开口的架式。今天,他终于开口了,还没等检察官把话说完,吕黄秋便说:“我会说的。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就说。”

  “说说看,什么样的条件?”一检察官问道。

  “第一,我是汪吉湟抓来的,让他来审我。”吕黄秋睁大了因发肿而变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检察官说。

  “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一检察官望望另一位检察官,见后者也点头同意了才说,“我们这个专案组是检察、公安、纪检三家组成的,汪副厅长正好也在组里。”

  “汪副厅长?汪副厅长是谁?”吕黄秋问道。

  “这个可以告诉你,汪副厅长就是省公安厅的汪吉湟副厅长。”

  “嘿!嘿!嘿!嘿!”吕黄秋莫名其妙笑了一阵说,“果然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呀!他把我抓回来了,升官、发财,要什么有什么。我呢,啥也没有了……啥也没有了。到……到阴曹地府,再跟你姓汪的斗……斗、斗吧。”

  吕黄秋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仿佛连力气也没有了。

  “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检察官说。

  “第二个条件是,”吕黄秋又睁大了松弛着的双眼说,“你们需要的我也说,不需要的我也要说,好的要说,不好的也要说,优点、成绩要说,缺点、错误和罪过也要说。而且!我说什么你们记录什么,我每说一段,我要看一段,漏记了,少记了,我就不说了。”

  七天来,战况极不顺利,检察官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撬开吕黄秋的嘴巴。

  今天,吕黄秋终于开口了,他们不能因为吕黄秋提出的条件苛刻而不给人家答复。

  况且人家也说了,问题也会说的。记得第一次审吕黄秋时,一检察官问吕黄秋说:“知道我们的政策吗?”

  吕黄秋鄙夷地冲检察官说:“坦白从严,牢底坐穿;抗拒从宽,回家过年。”

  “放肆!”一检察官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就怕你永远也不能回家过年了!”

  吕黄秋缄口不言了,任凭你说破嘴、说破天,他就是不吭声。那意思很清楚,

  既然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家过年了,那就不说了。同时他自己也清楚,确实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家过年了。过年还是小事,掉脑袋那是迟早的事。摆在吕黄秋面前的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那就是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横竖都是死,那干吗就告诉你们呢。相反呢,他不说,也许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两天呢。因为,吕黄秋类似地下假烟工厂之类的大大小小的不为人知的罪恶究竟还有多少?就目前的状况看,只有吕黄秋知道。那么,无论如何都要让吕黄秋说话,还要说实话。要想达到这个目的,那就只有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满足吕黄秋的某些欲望。

  一检察官问:“为什么?”

  “为什么?”吕黄秋双眼突然间放出了光芒,“为什么?你难道连这样的问题都不知道吗?那好,我告诉你!你们吃的、花的,都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工资都是我吕黄秋发的。你们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吧。那好,我再告诉你们!环球集团兴旺时期的产值是50多个亿。50多个亿哪!每年给市财政和国家要上缴近10个亿以上的税收,你说说,你们的工资是不是我吕黄秋发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说呀!”

  检察官们冷静地看着突然大呼小叫的吕黄秋,也来了个一言不发。

  “你们说不出来了,是吧?”吕黄秋面对威严的检察官们,也冷静下来了,“我吕黄秋对新城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是不是?中央油建公司在新城市,你们知道他们的年产值吗?最鼎盛的时期也就是23个亿。23个亿,比环球集团一般经营状况稍高那么一点儿。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国家给油建公司投了多少资?油建公司养着多少老爷、多少小姐、多少退休工人,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吕黄秋告诉你们,环球集团的固定资产是100多个亿!100多个亿呢!就摆在了新城市。你说说,我该不该摆摆这些功劳?”

  “你应该知道你那100多个亿的固定资产是怎么来的!”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吕黄秋滔滔不断、为自己评功摆好的长篇大论。审讯席旁边的侧门悄没声息地开了,肩扛一级警监肩章的一位警官迈着充满信心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用右手扶着椅背对吕黄秋说:“新城市的几十万下岗工人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他们的工厂与环球集团签订了不平等的‘卖身条约’,变成了环球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而上不了岗,一部分如花似玉的女工们变成了歌舞厅、夜总会的三陪女。多少个家庭因为你吕黄秋‘兼并’了他们的工厂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像新城市常连乡葛小梅一样的无辜少女,被你吕黄秋糟蹋、凌辱致死的何止是一个两个!再如头钉铁钉致死的葛小梅的父亲、被痛打致死的常连中学白森老师,在新城市就能数出十几个来!你吕黄秋搜罗了一批死刑犯、重刑犯和越狱逃犯组成的环球保安部又是啥样子呢?他们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啊!小汽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手枪、警棍、皮带满天飞,多少无辜生命惨死在了这帮恶魔的车轮、枪口、警棍、皮带下啊!”

  汪吉湟双眼喷着怒火,喝下了一口浓浓的茶水,继续质问吕黄秋:“这难道就是你吕黄秋的功劳,还有苦劳?”

  吕黄秋被汪吉湟一通“机关枪”打懵了,他喃喃地说:“我又没说我只有功没有错……汪吉湟、汪局长,不!你如今又升官了。”

  汪吉湟斩钉截铁的说:“你说,我听着呢。”

  吕黄秋说:“我要喝水。”

  汪吉湟示意一警官给吕黄秋端过去了一杯水。吕黄秋喝了几口水说:“汪副厅长,还是那句话,这第一条呢,你已经来了。你来了,我就说。但不知我的第二个条件你能否答应?”

  “你说吧,这里的录音设备是最好的。另外,还有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做记录。

  允许你把该说的全说出来。不过,有一条,你先告诉我,你的地下烟厂在哪里?”

  吕黄秋看着汪吉湟空着的警服左袖说:“我会说的,我说出一切来算不算立功?

  我不想为自己奢望什么,就是希望你们早一天把我在W国的妻儿接回来。我说话算话,我一步步讲,先讲过去,艰难的创业路程,后讲守业,最后讲地下烟厂,还有其他的事儿,怎么样?”

  汪吉湟知道吕黄秋下定决心了,这前面的七天里,吕黄秋一句话也不说,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满足这个恶魔的最后要求吧,让他说,让他说个痛快。抛开吕黄秋的罪恶,开始的环球集团,也确实为新城市、北方省立下过汗马功劳。目前的环球集团,经过改组的新环球集团,仍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这一切不能因为吕黄秋是罪犯就抹了人家的过去吧。就让他说,看他还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纵然他说破天、说破地,也不可能说去他的罪恶,他也绝不可能逃脱接受人民审判、最终饮弹命丧黄泉的下场。另外,经过有关领导的特批,《1号会议室》的作者也想采访吕黄秋的过去。汪吉湟给作家出了个两全其美的点子。他让作家爱干啥干啥去,他负责把审讯吕黄秋全过程的记录、录音、录像带交给作家。作家高兴地答应了。

  “你说吧,你妻子儿子的事,我说话算话,保证让他们平安回来。”汪吉湟肯定地说。

  “那好吧,我就从粉碎‘四人帮’那个时候说起吧。”吕黄秋把杯中水喝干后说,“我的事业、环球的起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汪吉湟对一边的大学生警官说:“记录要详细一些。”

  大学生警官起立说:“是,汪副厅长!”

  汪吉湟又征求坐在旁边的检察官、纪委干部的意见:“让他开始?”见检察官、纪委干部都点头同意了,才对吕黄秋说:“你说吧。”吕黄秋开始了他艰苦创业、环球兴旺、走向邪路全过程的交代,录音、录像机在沙沙地工作着,大学生警官用速记的方法,快速地记录着吕黄秋的每一句话,他们同时还不时地加进自己的看法、疑问、问题。

  汪吉湟等公、检、纪委的领导和助手们端坐在审讯室隔壁沙发椅上,电视屏幕上被审讯的吕黄秋仍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铐被打开了,脚链还在脚上。身后是两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