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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变线人生

书名:杀人游戏1:现场直播本章字数:10916

  播都播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写检讨。我都被逼成这样了,哪能畏首畏尾的?没写过检讨的记者就不是好记者……一个记者一辈子没写过一份检讨,就说明他中规中矩亦步亦趋,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会当人云亦云的鹦鹉。

  1.反目成仇

  自从6月28日以后,《顺宁新闻眼》的收视率节节攀升。10月28日20点15分时,收视率还是1.5%,可是后来频繁放片花,收视率却突飞猛进到10%,而29号、30号的收视率一直维持在16%左右。

  杨宇风心里高兴,脸上却尽量装得很平静,他可不想别人说他冷血。就在这时候,苏镜和邱兴华不出所料地又来了,他忙热情地招呼道:“两位警官又来了?”

  “是啊,想请杨制片帮帮忙啊。”

  “苏警官客气了,请问什么事?”

  “我昨天看你们新闻,想到了一个问题,”苏镜沉思着说道,“宁子晨为什么正好死在八点十五分三十八秒?这是否与马上要播的那条新闻有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会不会是有人想阻止那条新闻播出呢?”

  “啊?”杨宇风睁大了眼睛,脸上禁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跟这条新闻利害相关?比如打新股买到了顺宁路桥的股票?”

  “这个……我不敢相信,我觉得这不可能,”杨宇风抓耳挠腮地说道,“我们这里有位记者就是顺宁路桥公司董事长胡杰的老婆,但是……但是……她不可能啊。”

  “谁?”

  “展明秋。”

  “展明秋?就是那天跟你吵架的那个记者?”

  “是。”杨宇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苏镜由衷地笑了:“杨制片,我真是佩服你啊,为了新闻事业,连同事老公的负面新闻都照样报道啊。”

  “是啊,我都快六亲不认了,她那天就是为这事跟我吵架的。”

  “她肯定很失望吧?”

  “失望?简直都绝望了,”杨宇风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哎!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都是快下岗的人了,她还跟我来这一套。有本事,你老公别搞豆腐渣啊!你既然搞了,就得接受新闻媒体的监督,别他妈以为婆娘是个记者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你说是不是,苏警官?”

  “是,是,铁肩担道义嘛,如果新闻也徇私了,那顺宁就真的没出路了。”

  “就是啊,她老公修路花的是谁的钱?花的是你的钱,我的钱,全体纳税人的钱。这种人就该抓起来毙了,还上市!那天为了做这条新闻,我真是争分夺秒啊!先是跟记者交代,做这条片子一定要保密。结果,他们还是走了狗屎运,片子没播出去。”

  “做条片子还要保密吗?”

  “路桥公司上市,那是顺宁市的大事,万一展明秋知道我们正在做这条新闻,早就告诉她老公了,她老公再给哪个市领导打个电话,不用等我们采访,就把这片子毙了。所以我特地挑了展明秋休息的一天来做这片子,谁知道到了傍晚,不知道哪个记者告诉她了,她便跑到单位找我求情。”

  “她为什么不直接找市领导啊?”

  “她肯定以为我们都是一个单位的,我不好意思拒绝她,就想私下把这事摆平了。我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故意拖延时间,拖得她打电话找领导都来不及。”

  “可是你刚才说路桥公司上市是顺宁的大事,这种新闻播出了,市里不会批评你们?”

  “哈哈哈,那肯定会的,但是播都播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写检讨。我都被逼成这样了,哪能畏首畏尾的?没写过检讨的记者就不是好记者。”

  苏镜看着杨宇风气呼呼的样子,不禁乐了,问道:“此话怎讲?”

  “一个记者一辈子没写过一份检讨,就说明他中规中矩亦步亦趋,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会当人云亦云的鹦鹉。”

  苏镜击掌赞道:“透彻!”

  杨宇风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种事,好好的新闻没播出去。第二天市领导电话就打来了,禁止播出,这不是白忙活了吗?领导没打电话,你把新闻播了,最多说你政治觉悟不高;打了电话还照样播出,那就是藐视领导权威了。”

  “等等,逼你?谁逼你干什么?你刚才说你快下岗了,是怎么回事啊?”

  杨宇风气愤地骂道:“李国强那傻×,自从他当上台长之后,我们的领导新闻就越来越多,到最后把收视率砸下来了,又来怪我,说我骄傲了。妈的,你说有这种事吗?9月初给我下死命令,要求我在两个月之内把收视率拉到原来的水平。6%啊,哪有那么容易的?天天播领导新闻,开个屁会也要报道,你说收视率能提上来吗?”

  杨宇风越说越气,苏镜听着却是越来越疑惑,说道:“我突然觉得你很可疑啊!”

  杨宇风瞪着眼睛问道:“我什么可疑了?”

  “宁子晨被杀后,你们的收视率肯定很高吧?”

  杨宇风无奈地看了看他,说道:“你是说我为了提高收视率而杀人?你觉得有必要吗?老子大不了不干这制片人了,当记者去!”

  “当制片人毕竟要威风一些嘛,有个笑话怎么说的来着?单位就像一棵大树,上面爬满了猴子,往上看全是屁股,往下看全是笑脸。谁不想多看几张笑脸少看几个屁股啊?”

  “所以我这只猴子就去杀了另一只猴子?”杨宇风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页纸来递给苏镜说道,“你看看,两千多字的检讨,你以为我很喜欢写检讨啊?”

  苏镜接过来看了看,不禁扑嗤一声笑了。杨宇风检讨的内容是,由于他的失职,对员工的素质教育没有抓好,普法宣传没有跟上,这才导致了宁子晨被杀。

  “杨制片,你们领导真是别出心裁啊,这也说明你是个好记者啊!”

  “操!好个屁,要是我把什么事情搞砸了被要求写检讨,我就认自己是个好记者了。可现在又不关我事,还让我写检讨!妈的,我们这恶心单位就这样,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替罪羊吧?我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镜沉吟片刻,问道:“展明秋这人怎么样?”

  “工作很踏实,干的活很精,就是功利心太强了。当初她工作,就是为了给她老公铺路拉关系,你也知道记者人脉都很广,她老公公司草创的时候,主要就是靠她帮忙。基本上凡是对她有用处的单位,她都经常去采访,就是为了套近乎。”

  “你跟她私交怎么样?”

  “老实说,以前还挺好的。1998年抗洪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去长江大堤采访,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啊。我们俩住在长江大堤的帐篷里,可以说是同甘共苦。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比较好了。”

  苏镜微微笑了笑,心想这个杨宇风真是不简单,为了播出一条新闻,竟宁愿得罪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

  2.攻心为上

  展明秋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看着苏镜。

  “恭喜你啊,展记者。”苏镜说道。

  “有什么好恭喜的?”

  “你老公的公司上市首日就狂涨170%,难道不是喜事吗?”

  “呵呵,股市如战场,没准儿过几天又跌下来了。”

  “毕竟已经赚到了,不是吗?”

  “苏警官今天是来讨论股市的吗?”

  “哦,不,只是感兴趣,”苏镜亲切地笑道,“很多事情也许都与谋杀案有关。”

  “有道理,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嘛。”

  “比如,你跟杨宇风的吵架。”

  展明秋疑惑地看着苏镜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想请你详细地说一下你28号的行踪,包括你怎么知道那条《深度调查》的新闻要出街,你几点到电视台的,几点去找杨宇风的,等等,等等,我都要知道。

  “哼,有这必要吗?我如果不说呢?”

  苏镜嘿嘿笑了笑:“那只好公事公办了,我回局里开个拘留证,带你回局里协助警方调查。你知道记者们会怎么写,他们会大肆炒作这事的,因为你是刚刚上市的顺宁路桥公司董事长胡杰的老婆。”

  展明秋愠怒地看了看苏镜:“你凭什么拘留我?我又没犯法。”

  “正因为没犯法才拘留你啊,犯法的话,就是逮捕了。你现在有重大的嫌疑,我怀疑正是你杀了宁子晨。”

  展明秋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浑身每根神经都绷紧了,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会射出一支利箭。可是她又冷笑一声,重新坐回到椅子里,浑身放松了。

  “苏警官真会开玩笑。”

  “第一,你有时间下毒,因为你单独进过化妆室。第二,你有动机。”

  “天方夜谭!我有什么动机?我跟宁子晨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

  “是啊,我也奇怪呢,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没有杀她!”

  “你知道宁子晨死的时候正在播哪条新闻吗?”

  展明秋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正是那条《深度调查》的导语,”苏镜说道,“假如那条新闻播出去后,不知道对顺宁路桥公司的股价会带来什么冲击?”

  “就为这,我就会杀人?”

  “顺宁路桥上市首日,就狂赚了两亿元。为了两亿元杀人,应该值得冒这个险吧?”

  展明秋不屑地笑了,说道:“值得,很值得。”

  “现在就说一下你那天下午的行踪吧!”

  展明秋不耐烦地看了看苏镜,说道:“那天我休息,本来正在外面吃饭,突然接到了一个同事的电话,说是有一条新闻是批评我老公公司的。”

  “哪个同事给你电话的?”

  “这个很重要吗?”

  “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事与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展明秋叫道。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

  “米瑶雨。”展明秋只得说道。

  “你俩关系很好吗?”

  “一般吧。”

  “那她为什么告诉你这个消息?”

  “哼,讨好我呗,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事,希望能拿到一点好处。”

  “她怎么说的?”

  “哎呀,展姐,你可得谢谢我啊。”展明秋装腔作势地学着米瑶雨说话。

  “她是几点打的电话?”

  “晚上七点左右,前后不差五分钟。”

  “你接到电话之后做了什么?”

  “我马上给杨宇风打电话,我求他别发了,可是他说:‘我这里忙着呢,你过来当面说吧。’然后我就回电视台找他。”

  “你几点到的?”

  “七点二十左右,我直奔12楼,结果杨宇风不在座位上,我问秦小荷他在哪儿,秦小荷说他去化妆室找宁子晨了,于是我就跟着去了,结果化妆室没人,后来的事情我都跟你说过啦,我在化妆室等了两三分钟,出来时看到杨宇风了,我跟他说了半天,他就是不同意。”

  苏镜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每个脑细胞都在飞速地旋转,杨宇风、简易、严昭奇、秦小荷、原东怀、苏景淮、欧阳冰蓝、展明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杀人动机,而有作案时间的人就更多了,叶守蓝、米瑶雨、苏楚宜都单独进过化妆室或者上过直播台,但要给任何一个人定罪,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凶手实在狡猾,而且胆子非常大,他或者她明明知道警方会在他们中间寻找罪人,但还是敢如此作案!之前他曾追问,如果杀人,为什么一定要在直播台上?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电视观众的面杀人,现在看来,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了,在其他地方作案,也许隐蔽性反而没这么好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凶手看来深谙此道。如果一直这样胶着下去,只能成为一桩悬案了。

  “你跟杨宇风关系怎么样?”

  “哼,”展明秋,“我瞎了眼,遇到一个白眼狼。”

  “他说你们曾经还在长江大堤上同甘共苦,一起做抗洪报道。”

  “他还记得啊,看来脑子还没坏死。”

  “看来展记者气还没消啊。”

  “如果你被朋友出卖了,你能那么快就消气吗?”

  “可是毕竟那条新闻没有播出来,而且昨天他还播了顺宁路桥上市的新闻,那可是完全正面的消息啊。”

  “哼,新闻没播出来,是拜那个凶手所赐;至于昨天那条新闻,我又没让他播,一堆社会新闻里夹着一条上市公司的新闻,早被淹没掉了,谁会注意啊?”

  “也许他后来想通了,就播出这么一条新闻想跟你和解呢?在我印象里,《顺宁新闻眼》很少播这种公司上市的新闻啊。”

  “哼,我不用他献殷勤。”

  正在这时,苏镜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热情似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苏警官啊,我想找你说点事。”

  苏镜放下电话,对一直做着笔录的邱兴华说道:“你女朋友来了。”

  3.告密者

  一阵咯噔咯噔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的,离会议室越来越近了,人还远着呢,一股浓浓的香气先从门外飘进来。邱兴华面色一红,知道苏镜说的是谁了。

  米瑶雨今天描了紫色的眼影,因为她穿了一身紫色的毛衣,耳环也换了,是一长串白金制成的挂坠,快垂到肩膀上了。

  “苏警官,这几天没睡好啊,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这算啥啊?我们小邱眼睛都快穿孔了,天天等你电话,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啊。”

  “呵呵呵,”米瑶雨笑道,“真的吗,邱警官?”

  邱兴华呵呵傻笑了几声,他怕这个女人的似火热情把他灼伤了。

  米瑶雨继续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给邱警官插个队?”

  “插什么队啊?”邱兴华问道。

  “约会啊,呵呵。”米瑶雨笑了起来像只小母鸡。

  邱兴华不知所措,苏镜说道:“那就这样定了,就今天晚上吧。小邱,你到时候定下时间地点,通知人家一声,总不能让姑娘家来约你吧?”

  “没事没事,”米瑶雨说道,“今晚八点半,星河酒吧不见不散。”

  “好。”邱兴华涨红了脸点点头。

  “好了,说正事吧,”苏镜说道,“米小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一件小事,不过很奇怪。”

  “说说看。”

  “发生在一个月前,”米瑶雨眨巴着眼睛说道,“那天晚上我走得比较晚,新闻播完我才走。大概是八点五十左右的样子,我走到台门口,经过一棵树下的时候听到了哭声,原来是一个女人趴在一个男人怀里哭,那个男人搂着女人,不停地拍着女人的背,也在哭。”

  邱兴华抬起头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

  “别打岔,记你的。”苏镜说道。

  “男人搂着女人哭不是新闻,可是当那个女人是夏秋雨的话,那就是新闻了。”

  “夏秋雨?她老公不是跑了吗?”

  “就是啊,所以我觉得奇怪啊。”

  “他们说什么了?”

  “哎呀,我哪好意思老站在那里听啊?赶紧走开了,不过听那个男的说了一句话:‘我不能看着他们过得那么好。”

  “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知道,很无厘头是不是?”

  “那人长什么样?”

  “当时是在树下面,灯光很暗,我没看清。”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夏秋雨?”

  “她在哭嘛!一听那哭声,我就知道是她。”

  “听哭声就能听出是谁来?”

  “那有什么奇怪的?”米瑶雨睁大了眼睛说道,“还有人听别人放个屁都知道是谁放的呢。”

  苏邱二人扑哧一声笑了,邱兴华问道:“谁那么神啊?”

  米瑶雨绘声绘色地说道:“这是苏楚宜和简易的故事。简易上厕所,进了单间关上了门,一蹲下就放了一个屁,刚放完,隔壁就传来苏楚宜的声音:‘是简易吧?’简易当时一慌,括约肌都忘记使劲了,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知道苏楚宜说什么啊?他说:‘听口音就是你,带着四川腔。”

  二人听完哈哈大笑,邱兴华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俩的对话?”

  “嗨,苏楚宜很得意说了个笑话,逢人就讲,所以我们就全知道了。”

  两人又笑了一阵,苏镜说道:“说正事吧,那男人多高?”

  “比夏秋雨高一些,应该是一米七三左右。”

  苏镜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

  “好啊,什么事啊?除了三围和体重,你问我什么我回答什么。”

  “哈哈哈,三围和体重,留给我们小邱问,”苏镜说道,“我想知道你和展明秋关系怎么样?”

  “点头之交,没啥关系。”

  “那你28号那天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呢?”

  “这个很重要吗?”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任何事情都很重要。”

  “呵呵,苏警官真逗,”米瑶雨甩了一下头发,说道,“我是卖个人情赚点零花钱,你想路桥公司上市多大的事情啊,万一被曝光,肯定损失惨重。”

  “她怎么报答你的?”

  “给我一千股原始股,呵呵。”

  “净赚三万多块,米小姐很有经济头脑啊。”

  “信息社会嘛,信息就是生产力。”

  “你是化妆师,难道也会去看稿子?”

  “我才懒得看稿子呢,那天我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在信息社会里,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样才会财源滚滚。”

  “你听谁说起这个稿子的?”

  “那是大概不到七点钟吧,还没开始化妆呢,我无所事事地在编辑房里瞎溜达,听到杨宇风和秦小荷在说这个稿子。”

  “哈哈哈,佩服,就这样你就知道了?”

  “是啊,杨宇风跟秦小荷说:‘这稿子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要是提前让展明秋知道了,她肯定要来找我。’秦小荷说:‘你播了之后,她肯定会跟你拼命。’杨宇风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播了再说。’我听到这消息后,一琢磨就知道这是个发财的机会。”

  “你记得确切时间吗?”

  “我正好看过时间,是在七点零二分。”

  苏镜点点头,笑道:“杨宇风还以为是哪个记者泄的密呢。”

  “苏警官,你可别跟制片人说啊,我是相信你们才跟你们说这事的。”

  “与案件无关的事情,我们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这事肯定与案子无关。”

  “未必,也许还真有关系呢,”苏镜说道,“比如米小姐你吧,你既有杀人的动机,又有杀人的时机。”

  “嗨,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才不会去杀她呢,信不信由你们啦。”

  “我们会尽快查明白的。”

  “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啦。”

  “谢谢米小姐给我们提供这么重要的情况。”

  “应该的嘛,邱警官,记得晚上八点半星河酒吧不见不散啊。”米瑶雨说罢一溜烟走出了会议室,香味却迟迟没有散尽。

  “怎么样?晚上去吧?”苏镜说道。

  “老大,你怎么改行当媒婆了?”

  “喜不喜欢?”

  “呵呵呵,还行。”

  “还行个屁!你以为真让你泡妞去啊?”

  “那干吗呀?”

  “这里每个人都出于自身或者朋友的利害关系或多或少地隐瞒了什么,你别看米瑶雨大大咧咧的,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你要是直接问她欧阳冰蓝的事情,她未必告诉你。”

  “你怀疑欧阳冰蓝?”

  “你说这些人哪个可以不怀疑?”苏镜说道,“米瑶雨很喜欢欧阳冰蓝,所以她不会跟警察讲很多。”

  “哦,我明白了,”邱兴华说道,“你这是美男计。”

  “就你那样,还美男?”

  4.寂寞女人心

  “杀害子晨的凶手抓到了吗?”夏秋雨的眼神里满含关切,当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苏镜就一直在打量她。她虽然看上去泰然自若,但是拧紧的双手出卖了她,她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她紧张什么呢?她做出一副看上去非常关心宁子晨的样子,但是她的问话里却少了几分感情色彩。

  这个中年妇女的心里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神秘的男子是谁?他想起在夏秋雨家香炉里看到的灰烬,那是一张照片的残余,那会是谁的照片呢?

  “还没有,正在查。”苏镜回答道。

  “正在查正在查,每次都是正在查。”夏秋雨怒气冲冲地说道。

  “夏编辑这几天没睡好吧?”苏镜不理会她的怒火,淡淡地问道。

  夏秋雨叹口气,说道:“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子晨,听到她喊我夏妈妈,有时候我会觉得她根本没有死,我想有一天她会突然敲开我家的门,跑进来搂着我的脖子。”

  夏秋雨说着说着啜泣起来,拿出纸巾擦拭着泪水。

  平静,紧张,愤怒,哀伤……

  当所有的情绪来得都那么快,就不免让人觉得她是在演戏了。

  “夏编辑,讲一下你老公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说他?”夏秋雨警觉地问道。

  “感兴趣。”

  “他跟这案子没什么关系!”

  “我没说他有关系啊!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又不是我杀了宁子晨!”

  “好像也没人说你杀了宁子晨啊!”苏镜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叫‘子晨’了,而叫‘宁子晨’?”

  “这……那……那有什么区别?”

  “呵呵,也许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一字之差却能看出她在你心中的真实地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难道非要我讲那么透吗?”苏镜说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宁子晨,是不是?”

  “胡说八道,我一直喜欢她的,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同事。”

  “你喜欢她也不假,不过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后来你便渐渐疏远宁子晨了,是不是?”

  “没有,那全是无稽之谈。”

  “夏编辑,你就承认了吧,这有什么为难的呢?你这样会欲盖弥彰,会让我更加怀疑你。”

  “我……我……”夏秋雨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月前,你突然疏远宁子晨了,为什么呢?你说是宁子晨工作忙了,可是宁子晨是半年前当上主持人的,她要忙也早该忙了,是不是?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开始不喜欢宁子晨了?”

  “我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夏秋雨倔犟地说道。

  “不,发生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谈你老公的事。”

  “那人根本不是我老公!”夏秋雨说完,立即后悔了。

  “哪个人?”苏镜笑嘻嘻问道。

  夏秋雨面红耳赤地说道:“没有,没什么。”

  “夏编辑,你就不要演戏了。你老公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开你?”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女儿死后,他受不了刺激就离家出走了。”

  “他再也没跟你联系?”

  “是。”

  “可是十几年后他突然回来了,为什么竟不回家呢?”

  “我都跟你说了,那不是我老公。”

  “那是谁呢?夏编辑难道在老公出走十几年后,终于忍受不了寂寞,再次敞开心扉,接纳了另外一个男人?”

  “你胡说!米瑶雨那个小狐狸精,到处造我谣。”

  “看到你们的,可不是米瑶雨。”

  “不是她还有谁?她身上那味,我一闻就知道。”

  “这么说是真的了?你真的被人发现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

  “那不是陌生男人,你不要毁我清白。”

  “那就是你老公了?”

  夏秋雨默然了,她双手不停地搓来搓去,心中越来越紧张了。

  “为什么不说话了?”苏镜追问道,“那就是你老公!你老公到底回来干什么?为什么偷偷摸摸的?”

  “他回来办事。”

  “办什么事?”

  “我不说,”夏秋雨说道,“反正我老公没杀人。”

  “那是你杀的?”

  夏秋雨白了苏镜一眼,说道:“哼,随你怎么说。”说罢,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撂下一句:“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小心遭报应。”

  苏镜和邱兴华两人面面相觑,继而会心地笑了起来。

  邱兴华说道:“好像个老巫婆啊。”

  “她会给我们下蛊的,哈哈哈。”

  5.校园暴力

  叶守蓝整天本来就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在午休时间被人打扰尤其烦躁。“警官,你们要不要装得那么敬业啊?”

  一句话把苏镜噎得够戗,张张嘴又闭上了。他总不能跟叶守蓝讲什么每个人都应该敬业的大道理吧?如果去争论自己是真敬业不是假敬业,那就更没必要了。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还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挤出满脸的笑容:“对不起,打扰您了。我们是来了解一件旧事的。”

  叶守蓝乜斜了一眼苏镜:“什么事?”

  “你跟夏秋雨共事很久了吧?”

  “有二十多年了,以前不是一个部门的,后来一起到了新闻中心,再后来一起到了《顺宁新闻眼》。”

  “你知道夏秋雨老公的事情吗?”

  “跑了嘛。”

  “为什么跑了?”

  “女儿自杀了嘛,他受不了刺激就跑了。”

  “你知道她女儿为什么自杀吗?”

  “因为被人欺负了。”

  “啊?被强奸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

  “被她几个同学扇了耳光,还脱了衣服游街。”

  “啊?”

  “这事十几年前是大事,”叶守蓝说道,“后来经过警方常抓不懈的努力,孜孜不倦地进行普法教育,这种事放到现在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听着叶守蓝对警方的攻击,苏镜无可奈何,近几年全国各地的校园暴力事件时有发生,从专业角度来讲,的确不算新闻。

  2007年5月,广东汕头一所中学,三名女生对另一名年纪相仿的女生进行毒打,并强行脱去她身上的衣服,被打女生企图反抗,遭来更凶狠的报复。广东省开平市一名17岁的初二女生被七个女同学按住,遭到四个男同学的轮奸。2008年4月,江苏省苏州市一中学,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初二男生,在教室门口遭到同校学生的殴打,最终医治无效身亡……

  一桩桩血案已经太多了,广东省少工委曾经公布了一份《广东省中小学生安全意识调查报告》,显示在2008年,31.8%的中小学生曾被人踢打或恐吓索要金钱。苏镜看到这种事情总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一枪一个毙了行凶之人,一刀一个剁了他们,但他们是未成年人,只要没有杀人强奸之类的恶性案件,只能协商解决或者劳动管教。很多受害学生遭受折磨之后,往往精神失常或者离家出走。难道夏秋雨的女儿也是因为校园暴力,受辱后自杀了?

  “那个孩子非常可爱,”叶守蓝自顾自地说道,“学习成绩好,又懂礼貌,是夏秋雨的掌上明珠啊,谁知道竟遇上这种事。”

  “她为什么得罪那些同学了?”

  “她班上一个大姐大,考试时要看她卷子,她不给看就遭到报复。唉,算了算了,我不想说这些事了,说起来就难受。”

  叶守蓝离开会议室后,苏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沉思半晌对邱兴华说道:“看来,我们还得找夏秋雨谈谈。”

  6.字字诛机

  苏镜这次是亲自走到夏秋雨面前,非常诚恳地说道:“夏大姐,有件事情我们还想了解一下。”

  当得知了夏秋雨的悲惨往事,他觉得他再也不能打个电话,就把夏秋雨像其他嫌疑人那样叫到会议室了。对夏秋雨,他内心充满了同情,连称呼都跟着变了。

  夏秋雨带着笑容问道:“苏警官还想问什么啊?”

  苏镜看着她的笑容,不禁心酸。她的心中藏了多少苦啊,却用笑容深深地掩藏。

  “我想我们还是到会议室单独谈谈吧。”

  夏秋雨想了想,站起身走向会议室,苏镜和邱兴华赶紧跟了上去。一进会议室,夏秋雨便说道:“问吧。”

  苏镜琢磨着不知道如何措辞才能把夏秋雨的抵触情绪降到最低,怎样才能不伤害夏秋雨本已脆弱的感情。

  “夏大姐,我们对您……怎么说呢,很同情您。”

  “同情我?”夏秋雨哼哼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同情的?”

  “我们已经知道您女儿的事情了,我很难过。”

  夏秋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说吧,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请问你女儿是叫小雨吗?”

  “那是她乳名,她学名廖新桐。”

  “她是哪个学校的?”

  “顺宁市第二十中学的。”

  “她……她去世时多大?”

  “十三岁。”

  “那是初二吧?”

  “是。”

  “听说她是自杀的?”

  夏秋雨的眼眶湿润了,她怨恨地看了看苏镜:“我不明白你查宁子晨被杀,为什么查到我死去的女儿头上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了:“难道是我的小雨从坟墓里爬出来杀人的吗?”

  苏镜不好意思地看着夏秋雨,他不愿意伤害面前这个女人,但是为了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他又不得不继续追问:“宁子晨是不是你女儿的同学?”

  “哼哼,我明白你的意思,”夏秋雨说道,“如果她是伤害小雨的祸首之一,你想我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苏镜总觉得夏秋雨对宁子晨有一股恨意,这种恨意几乎快掩藏不住了。正这么想着,夏秋雨站了起来,说道:“你觉得说这些很有意思吗?你觉得把我的伤疤揭开再撒把盐很好玩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看人痛不欲生的样子?”

  “不,不,夏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秋雨不容他多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邱兴华问道。

  苏镜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事情看上去乱糟糟的,头绪纷繁,让人无从下手,但是他隐隐约约已经看到了一线曙光。现在,这一丝曙光只是从厚厚的云层里不经意地散射一点,马上便又躲了回去。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让那曙光更加清晰,同时彻底洗清无关人员的嫌疑。排除法和归纳法,有时候可以同时使用。听着邱兴华的问话,他呵呵一笑:“现在嘛……我们就不要假装敬业了,回去休息,明天再说吧。”

  “好。”

  “你记得今天晚上还有约会呢。”

  “忘不了,呵呵。”

  “别被女色迷了心窍,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呵呵呵,不会,不会。”

  “你先回去,我再在台里转转。”

  “你不是说不要假装敬业了吗?”

  “笑话,我这是真敬业。”

  邱兴华走后,苏镜找到了苏楚宜和陈燕舞,呵呵笑道:“苏记者、陈记者,还在忙啊?”

  苏楚宜和陈燕舞采访刚回来,陈燕舞正在写稿子,苏楚宜把磁带里的声像资料上载到电脑硬盘里方便编辑。看到苏镜走来打招呼,陈燕舞笑嘻嘻地抬起头:“苏警官怎么样啊?找到凶手没有啊?”

  “没有啊,你们都是高智商啊。”

  “哎哟,你可千万别这么夸我,我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哈哈哈。”

  苏楚宜问道:“苏警官是不是又需要问我话了?”

  “没有没有,暂时不需要,我是来学习的。”

  “学什么啊?”陈燕舞笑问道。

  “学习怎么写稿子啊,哈哈哈,”苏镜说道,“我想来了解一下你们的系统,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没有没有,”陈燕舞站起来拉了把椅子过来让苏镜坐下,然后说道,“我们这个系统其实很简单的。”

  接着陈燕舞一五一十地把《顺宁新闻眼》使用的新闻报播系统讲解给苏镜听,哪里是写稿子的,哪里是报选题的,哪里可以看串联单,哪里可以看工作量统计,等等,然后又说每条稿子都有修改轨迹的记录,哪怕编辑、制片人改动一个标点符号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删除的段落用红色字体加横杠表示,增加的段落则显示为蓝色字体。

  学会如何使用之后,苏镜借来苏楚宜的账号,详细浏览每个环节。他先是打开了6月28号的串联单,再次凝视起来,他总觉得谋杀的线索应该可以从这个串联单里找出来的。他点击鼠标右键,查看每条新闻的修改轨迹,也许这里面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呢?

  头条《林达夫:合力推进顺宁项目建设》是政治性很强的新闻。所谓政治性强往往意味着空话多套话多,修改轨迹显得非常凌乱;第二条《洪天明:全面推进物业管理工作》也是类似情况,苏镜匆匆看完了。

  《深度调查:暴雨冲出豆腐渣文心路水浸爆出黑幕》,苏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想要发掘出每个字、每处修改背后的意义,但是他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往下看,等看到苏楚宜的一条新闻时,他的眉头开始皱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