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女主持之死
林爽耸了耸肩膀,刚想跟郑茵一起回去,可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人坐的姿势是很累人的,他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再说了,电话铃声都响了,他怎么就是不接呢?林爽又走回去,想绕到那人前面看个究竟,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脚下踩到了液体,接着闻到一股血腥味。
1.虐猫女被围攻了
多年以后,在看守所里,隔着厚重的铁栅栏,面对美丽迷人的冷秋燕,江海明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源于他采访虐猫女的那个遥远的夏日的晚上。
那是个桑拿天,空气湿度非常大,整个世界湿答答地贴在身上,甩都甩不掉。那天晚上,江海明本来要跟女朋友一起去看电影,但是临时接到采访任务,领导告诉他,虐猫女的家被人围住了。这个选题江海明一直在跟踪报道,如今有了重大进展,采访自然非他莫属,他跟女朋友讲明了情况,匆匆奔向事发现场。
虐猫女名叫唐娟,四十多岁,离异快二十年了,在一家商场卖服装。在邻居的心目中,唐娟是个很有爱心的爱猫人士,人们经常看到她领小猫回家,最多时四五只一起带回来,家里养不下,她在楼下还自建了一个猫棚,晚上经常看到她在猫棚前对着小猫自言自语:“乖乖来,妈妈喂你们吃好吃的。”
后来猫棚被拆了,唐娟还是不断从外面带猫回来,渐渐的,邻居们发现了奇怪之处,这些小猫只要进了唐娟的家门就人间蒸发了,再也不会离开家门一步。直到有一天,网上传出一段虐猫的视频,一个女人用高跟鞋踩死了一只小猫,愤怒的网友展开了人肉搜索。视频中背景墙上模模糊糊的有一行标语,写的是:“争做文明人,共建新江城。”于是,范围很快锁定了江城,然后接力棒交到了江城网友的手上,根据视频中周围环境,江城网友很快锁定了天明苑小区。
随后,传统媒体介入此事,江海明也是一个爱猫之人,家里就养了一只大花猫,每当看到网上的虐猫视频,他就义愤填膺。如今,江城竟然也出现了虐猫女,他恨不得立即找到那个人渣,抽他几嘴巴。他主动请缨要求采访,得到领导同意后,便跟同事一起来到天明苑小区采访,调查非常顺利,因为唐娟的邻居们早就怀疑她了,一个老大爷说经常看到唐娟领养小猫,但却从来没看到有猫从她家里走出来过,一个老大娘带着江海明到了垃圾箱那儿:“这里面经常有猫的尸体。”
江海明前往唐娟家采访,但是吃了闭门羹,唐娟隔着防盗门看到是记者,立即把大门关上了。对记者来说,当事人的回避也是一种态度,于是江海明顺利地写出了稿子,顺利地编出了片子,然后顺利地播出了。
唐娟火了,不但越来越多的记者登门要求采访,还有不少爱猫人士打来电话对她表示谴责,更有曾经送猫给她的人跟她要猫……
这天晚上没有一丝风,空气中飘荡的似乎不是空气而是水,湿乎乎黏答答的感觉让人心烦意乱。唐娟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那只独眼黑猫坐在对面看着她,也有半个多小时了。黑猫很丑,左眼瞎了,眼珠子都没了,但它依然用黑咕隆咚的眼眶对准唐娟看着,右眼则是半眯半闭,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关心。
唐娟面前是一台老式电视机,黑猫蜷缩在电视机上,视线几乎跟唐娟的双眼齐平。它浑身的毛都是黑色的,没有一根杂毛,不过脏兮兮的,显然好久没洗过澡。唐娟看着黑猫黑咕隆咚的左眼,听着楼下的叫骂声,嘴角禁不住泛出一丝冷笑;再看黑猫的右眼,眼角处挂着一块大大的、黄色的、黏稠的眼屎,她心生厌恶。她随手摸到遥控板朝黑猫扔去,遥控板砸在电视机屏幕上,一道裂纹像闪电一般在屏幕上延展。而黑猫早已灵巧一跃,喵呜一声跳到地上,拖着一条瘸腿,蹿到机顶盒上,继续盘坐着,冷漠地看着唐娟。
此时,它的左后腿露了出来,小腿明显骨折了,竟能看到森森白骨,伤口处发炎流脓,但它并不舔舐,只是怔怔地看着唐娟,看着这个被围困的女人。猫有九条命,可行走阴阳间。老人们都这么说。唐娟从来不信,但今天看着黑猫泰然自若、睥睨众生的样子,她竟然准备相信了,她相信黑猫正在等她断气好去庆贺,或者向黑白无常通风报信。
唐娟住六楼,窗外是一条不宽的马路,如今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一群人围在楼下叽叽喳喳,就像一群讨厌的鸟。有时候,群鸟会在一只大鸟的带领下喊口号:“唐娟,道歉,唐娟,道歉……”嘹亮的号子声从底楼一直飘荡到六楼,飘荡进唐娟的耳蜗里,飘荡进黑猫空无一物的眼眶里。
唐娟站起身,黑猫也立即跟着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唐娟走向卧室,黑猫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唐娟转过身看了看黑猫,黑猫停住了脚步,仰起头,眯右眼,用它空洞的左眼眶看着她。
唐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右脚向黑猫踢去,黑猫不躲也不闪,被唐娟一脚踢出老远,它也不叫,只是拖着那条瘸腿又跟了上来,示威似的看着唐娟,这次,它的右眼睁开了,眼神里似乎透着藐视,似乎又有几分得意。
“唐娟,下地狱,唐娟,下地狱……”楼下又传来阵阵喊口号的声音,而且变本加厉了。
唐娟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始终挂着轻蔑的笑。
黑猫跳到窗台上,跟唐娟一起看着楼下的人群。
人群立即沸腾了。
“唐娟出来了!”
“看,那只猫!”
有人拿着望远镜,对准了唐娟看,看到了她嘴角的冷笑;对准黑猫看,看到了右眼里透出无辜的眼神,左眼眶却是黑洞洞的。
“又是唐娟干的!”人们咬牙切齿地说,人群再次发出怒吼:“唐娟,道歉,唐娟,道歉……”
2.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一辆警车开到楼下停了下来,红蓝两色的警灯交替闪烁,晃得人睁不开眼,从车里走出两个警察。可惜的是,我们只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却没有《动物保护法》,唐娟虽恶却没有违法,警察对她只能束手无策,但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喊口号,倒是涉嫌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了,警察本是为此而来,没想到一下车,立即有十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了,义愤填膺地谴责着唐娟的恶行,警察毫无办法,只能耐心听着人们的控诉。
此时,六楼的窗台上,唐娟冷漠地看着楼下众人,她觉得他们都是一群伪善的正人君子。瞎眼的、瘸腿的黑猫也无所事事地看着楼下,它根本没想到唐娟会突然向它发起袭击,当它感觉到的时候,它已经被唐娟提着后颈的皮毛拎了起来。
她拎着黑猫,手伸出窗外,楼下人群发出惊呼——
“放下它!”
“快放开它!”
“你还是不是人?”
唐娟狞笑着松开了手,黑猫的三条腿在空中乱抓!楼下有树,黑猫的爪子抓住了树枝,敏捷地攀上了枝头。然后,它掩映在树叶里,仰头看着六楼,看着气急败坏的唐娟的脸。
门铃响了,唐娟警觉地凑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是两个警察,这才打开门,抱怨道:“警察同志,楼下那些暴民太吵了,影响我们休息。”
一个警察说道:“你怎么回事啊,得罪这么多人?”
唐娟说道:“他们在我家楼下吵吵闹闹,你不去管他们,怎么反而来找我呢?”
另一个警察说:“该道歉就赶紧道歉,道个歉不就万事大吉了?”
“我凭什么道歉?”
“那我们也帮不了你。”
这时候,电视台记者突然闯了进来,江海明从警察身后冒出来,将话筒杵到唐娟跟前,问道:“请问,你为什么会做出虐猫这样的事?”
唐娟怒道:“你们管得着吗?我想杀它们就杀它们,想踩死它们就踩死它们,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滚出去,你们离开我家。”
后来,唐娟又抡起巴掌朝江海明扇去,江海明用话筒一格,挡住了唐娟的攻击,再后来,唐娟疯狂地怒吼着:“我就是喜欢虐待它们,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喜欢听它们惨叫的声音,喜欢看它们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就是喜欢,哈哈……”
两个警察觉得该出手了,拦着江海明说:“好了,可以了,走吧走吧。”
记者和警察离开后,唐娟渐渐恢复了平静,她目光呆滞地走向窗前,身后突然传来蹑手蹑脚的声音,接着她感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滑过她的脚踝,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此时,脚底传来“喵呜”一声。
黑猫!
那只瞎眼的、瘸腿的黑猫又回来了,正在她双脚之间蹭来蹭去非常亲热,就连抬头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柔。
唐娟不会上当的。
她知道,温柔的眼神里,肯定藏着阴谋诡计,她厌恶地将黑猫踢到一边,走到卧室窗前,继续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刚才的电视台记者正扛着摄像机仰着脖子拍她。
黑猫又窜了过来,贴近唐娟,在她脚上蹭来蹭去,唐娟觉得心里发凉,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黑猫,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叫骂声源源不断地传来,有的骂她骚货,有的骂她刽子手,有的咒她不得好死,有的嘲笑她心理变态被老公抛弃。
黑猫喵呜叫了一声,继续在她脚间蹭来蹭去,她感到一阵悲戚一阵绝望,觉得一切都那么无聊无趣,她想起了前夫,想起了前夫看她时那厌恶的眼神,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那年她只有四岁,妈妈带着她去坐火车,让她等她,她要去买火车票,然后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而她口袋里早就藏着一份妈妈充满愧疚的信。也许那个记者说得对,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就应该冻死街头,而不是被福利院收养。
江海明正在采访围观的人群,所谓采访,无非尽是谴责之声。突然有人大叫:“她爬出来了,她要死了吗?”
摄像记者立即将镜头对准六楼,唐娟坐在窗上,脚伸在窗外,黑白相间的头发在夜风中飘荡。两个警察紧张地看了看唐娟,然后一齐冲进楼里。
黑猫又叫了一声,唐娟回头看看它,它的眼眶黑咕隆咚,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是对黑猫说的:“你是在催我吗?”
说完这话之后,唐娟纵身跳了下去,她砸断了树枝,砸落了树叶,然后砸向水泥地……她变成了一堆红白相间的东西。黑猫轻轻一跃,拖着它瘸了的腿,站在窗台上,冷眼看着楼下的一切,黑咕隆咚的左眼眶藏满了无尽的神秘。
3.你是“官二代”
第二天,新闻播出后,舆论沸腾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事本来就是全国性的热点,最后以虐猫女跳楼自杀结束,江海明的采访从专业角度来讲饱满丰富,既有跳楼一瞬间的刺激画面,又有唐娟生前最后、也是唯一一次的采访。看了江海明的新闻之后,善良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认为唐娟该死,死得其所!
江海明凭借虐猫女系列报道,一举奠定了在电视台社会新闻报道的一哥地位,而那时候他毕业才三年,也就二十五六岁。
多年以后,当他被关在看守所里等待着法律的审判,思念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时,多年前那个夏日晚上的往事在他记忆里早已淡化为模糊的背景不再清晰,如果没有人提醒,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记起。
他思念的女人名叫冷秋燕,是江城市电视台的主持人,江海明出事之后,一直是冷秋燕帮他东奔西走出谋划策聘请律师。此时,冷秋燕又来探望他,他很想抱着她痛哭一场,更想念这个美丽女子身上的淡淡香味。
冷秋燕说:“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唐州不停地在网上说你是官二代……”
“唐州,哪个唐州?”
“还能有哪个唐州?就是那个网妖。”
“他怎么能说我是官二代呢?”
“不知道,反正他一向胡说八道,但是偏偏有人信。”
江海明愤愤地揪着头发,恨不得将每根青丝全扯下来,他恨自己,恨自己的不理智:“我真不该那么冲动!”
冷秋燕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我们赶紧想办法怎么化解吧,最好的结果就是无期了。”
“燕子,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江海明说着话,声音哽咽了。
“先别说这些了,”冷秋燕说道,“我现在奇怪的是,为什么网络上铺天盖地那么多针对你的骂声?你是不是得罪过谁?看这架势,是非要置你于死地啊!”
“我们当记者的,不经常得罪人吗?”
“我们曝光的那些事、那些人,跟我们没有血海深仇啊!网上骂你是官二代的人,心理得有多变态啊!”
江海明心里愣怔一下,问道:“唐州,这个网妖姓唐?”
“你想起什么了?”冷秋燕问道。
江海明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没有,都是瞎猜的,岁数对不上。”
冷秋燕临走的时候,问了句:“你老婆没来看你?”
江海明摇摇头,说:“没有。”
“好了,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此时,江海明不会想到,这是冷秋燕最后一次来看他,这是冷秋燕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冷秋燕怀揣心事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她也不会想到,三天后自己就将曝尸街头。
4.女主持人曝尸街头
冷秋燕的尸体是被一对大学生情侣发现的,很多年以后,当他们早已分手各自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发现尸体时的惊悚一刻,那一刻成了他们刻骨铭心的共同记忆。
对江城市民来说,文新路是一条文化路,以街边的几十座造型各异的雕塑著称,文新路尽头连着一个街心公园,面积不大,也就三百多平方,种着草皮、灌木和乔木,树阴下横着十几条长椅,一些极富生活情趣的雕塑散落在街心公园里。这边树阴下是一对情侣,男子轻轻搂着女子的腰,女子穿长裙、凉鞋,踮起脚尖仰起头,回应男子的吻。有时候会有蹒跚学步的娃娃晃悠到雕塑下面,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叔叔阿姨接吻。那边长椅上坐着一个白领模样的男子,穿衬衫打领带,笔记本电脑搁在大腿上,两只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白天的时候,会有调皮的年轻人走到塑像的背后捂住塑像的眼睛合影。还有一个女子站在小路中间,忘情地拉着小提琴,若有几分想象力,你能听到优美的旋律在你身边缠绕。到了晚上,偶尔有年轻人整蛊路人,他们会一动不动地站上老半天,然后等到路人经过的时候再突然动一下。
林爽和郑茵上完晚自习之后,趁着夜色散步,从校内走到了校外,不知不觉来到了文新路,然后林爽突发奇想准备整蛊路人,郑茵起初不同意,但是见到林爽那么起劲,也便不再坚持。两人站在一条小路的两侧,向对方弯腰、探头、撅嘴,像一对接吻鱼。此时,若有人来,就必须从二人的嘴下穿过。
两人嘻嘻哈哈地摆好了造型,等待上钩的鱼,可是这造型实在费力,他们坚持了一小会儿就腰酸背痛败下阵来,郑茵笑道:“我觉得我们好二啊。”
林爽说道:“年轻就是要做一些很二很二的事。”
然后这两个很二很二的人在街心公园走起来,看到每个雕塑都要摸一摸动一动,郑茵说:“你说会不会有跟你一样二的人也在这里装雕塑,然后突然吓你一跳?”
“两朵奇葩同时出现已经算是小概率事件了,难道还会有第三朵?”
林爽话音刚落,附近突然传出手机铃声,吓得林爽浑身一哆嗦,看看周围,除了他和郑茵似乎再也没有旁人。
林爽笑道:“看来还真有奇葩。”
二人循着声音找去,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脑袋耷拉着,长发垂下来,手机铃声就是从那人身上传来的。
林爽说道:“嘿,哥们,别装了,赶紧接电话吧。”
那人一动不动,这时郑茵有点怕了,轻轻扯了扯林爽的衣角,说道:“咱们走吧,别管闲事了。”
林爽耸了耸肩膀,刚想跟郑茵一起回去,可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人坐的姿势是很累人的,他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再说了,电话铃声都响了,他怎么就是不接呢?林爽又走回去,想绕到那人前面看个究竟,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脚下踩到了液体,接着闻到一股血腥味。
5.第一次抢劫失手了
如果知道一出手就会遇到警察,刘冰肯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出租屋里,但是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就像阿基米德总有一天会在浴缸里发现浮力定律,牛顿总有一天会被苹果砸中然后发现万有引力。
而刘冰也总有一天会在地下赌档里输光他的钱,4月18日晚上,他连毒资都输得干干净净,他百爪挠心,在十字街头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最后决定铤而走险抢上一票。他找到一处地段僻静的便利店,在门口转来转去,然后一咬牙一跺脚,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若无其事地走进便利店,当时他的心怦怦直跳,他随时都准备打退堂鼓。
店里没有其他人,营业员名叫小蓉,是个清秀的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听到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提示音,她抬头看了看,就在这时,刘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闯到了收银台里面,将小蓉堵在角落里。
刘冰厉声喝道:“把钱箱打开。”
小蓉一看这架势傻眼了,今天本来不是她的班,同事临时有事跟她换了班,谁知道竟能遇上这种事?她正犹豫着,刘冰已经将冰凉的匕首抵到了她脖子上,小蓉乖乖就范打开了钱箱,她心里透亮,犯不着跟歹徒以命相搏。
但是刘冰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担心小蓉捣乱或是报警,便一把抱住了小蓉的腰,希望能控制住她,另一只手伸向钱箱准备取钱。他没想到,本来已经放弃抵抗的小蓉突然火冒三丈,一个陌生人竟然抱住了自己的腰,这让她打心眼里厌恶,她拼命挣扎,伸脚往前面墙壁上一踹,将自己和歹徒向后弹射,刘冰重重地撞在墙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小蓉一扭一挣,脱离了他的怀抱。重获自由的小蓉依然怒不可遏,顺手操起一筒薯条打向刘冰,一边打一边说:“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刘冰是第一次抢劫,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竟会如此暴烈,一时间他慌了神,抱着头默默地忍受着小蓉雨点般的暴打,如果不是一个顾客出手相救,他不知道会被打到什么时候。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行了行了,两口子吵架就吵架,也不至于往死里打嘛!”
小蓉一听,急了:“什么两口子?谁跟他两口子,他抢劫我!”
“啊?”顾客大吃一惊,他看了看忍气吞声的刘冰,以他丰富的从业经历,实在不敢相信他是个劫匪。他看着小蓉,呵呵笑道:“不用这么置气吧!”
小蓉急得快骂人了,如果不是刘冰沉不住气夺路而逃,那顾客可能还会继续做和事佬呢。刘冰错就错在不淡定了,他瞅个空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他没想到,那名男顾客的速度比他还快,一把将他拽住了,然后摁倒在地。
很久以后,每当想起这件事情,男顾客都会脸红耳热臊得要命,哪怕没人的时候也是如此,作为一名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他竟能出现如此重大误判,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已经有人笑了,笑他的人叫蒋子良,他指着他说:“哎哟,少川,你这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啊!”
何少川淡定地看着他,说道:“你东西掉了。”
“啊,什么?”蒋子良低头寻找。
“牙。”然后,何少川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傲然的背影。
蒋子良在他身后嚷:“亲,别往心里去,还不至于笑掉牙,哈哈。”
如果不是蒋子良,何少川那天晚上也不会出现在那家便利店。蒋子良是个热心人,尤其在娶了一个热心老婆彭菲菲之后,他更热心了。两口子一直操心着何少川的终身大事,比何少川的父母还上心,时不时就要给何少川介绍个女朋友,何少川倒也来者不拒,每次有相亲机会他都欣然前往,但是每次又败兴而归。那天晚上,他又去了,对方是个老师,人长得还算不错,可大概因为“剩”了太久,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所以相亲之前特意打扮了一下,这一打扮就让何少川受不了,因为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浓妆艳抹的女人了,你要是抹得到位倒也罢了,但是这女人脸上的粉似乎没涂匀,斑斑驳驳的,何少川很扫兴,见了面,客客气气曲意承欢地请人家吃了顿饭,然后便告辞了,临走前还假惺惺地说:“再联系。”
他走进一家便利店准备买瓶水喝,看到两口子在吵架,只听老婆一边打老公,一边训斥:“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然后,他就做起了和事佬:“行了行了,两口子吵架就吵架,也不至于往死里打嘛!”
后来,当他看到“老公”竟要夺路而逃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老婆”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飞身上前,一把拽住了刘冰,将他按倒在地。
何少川将刘冰交给了辖区派出所民警,正准备回家,接到了单位电话,然后火速赶往文新路街心公园。
要辨明死者身份并不难,何少川一眼就认出那是冷秋燕。在江城,冷秋燕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她是江城电视台《在现场》栏目的主持人,江城发生的任何突发事件她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哪里有人跳楼了,哪个小区水管爆了,哪里的电梯又出事摔死人了,哪个工地又地陷了……坊间传闻,江城人最怕的就是下班回家看到冷秋燕站在你家门口做直播,准没好事。
如今,冷秋燕竟然被人谋杀了,冷冰冰地坐在城市的街头,就像一个弃儿。她的心口被扎了一刀,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凝结,血流了一地,在花园小路上曲折蜿蜒。
发现尸体的是一对年轻的大学生,紧张兴奋地接受警方问询,稍远处一个同事发现了作案的凶器,那是一把弹簧刀,扔在了草丛里。
何少川问道:“你怎么看?”
蒋子良说道:“没有搏斗痕迹。”
何少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道:“难道是熟人作案?”
蒋子良却又说道:“不过,记者跟谁都自来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