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流亡第一站
武克超从公司出来,双脚不自觉地迈向回家的方向,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回家看一眼父母,他想,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不知道父母会为自己担心成什么样?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毅然拦了辆出租车出了滨海城。
武克超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从有人发现黄天程,到报案,再到警察调查,至少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付明涛他们都能到达省城了。
武克超乘坐出租车从滨海出来,先是到了青城,然后换车到了黄县,最后乘公交车到达省城。经过几次换车,短时间内没有人能追查到他的踪迹。
到省城后,武克超在火车站的候车室了待了一个晚,他静下心来,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最安全的方法是到国外暂避一时,所以,他决定去一个边境省会,那里有一位儿时的朋友,他一定能帮助自己。
付明涛和张子扬分别乘火车和长途客车到了省城。第二天早上两人都去了天桥,没有发现武克超,找到武克超留给他们的指示,让他们在火车站第一候车室等他。
张子扬先到的候车室,他坐在连椅上等了半个多钟头没有看见武克超,心里正暗暗着急,突然听到背后有人悄声叫他。
张子扬回头,见武克超背对着他坐在候车椅上,轻声说:“你现在去乘坐226次特快到北京,然后再乘坐去K市的161次特快。后天早上,火车从宣海市开出后,你再到餐车与我会合。去北京的车票在你左手边的报纸里,听明白了吗?”张子扬听武克超说完,“嗯”了一声,拿起左手边的报纸,等他回头看身后的靠背椅时,已经没有了武克超的影子。
付明涛刚进候车室大门,就听到身边一位“老头”对他说:“去那边的洗手间。”
付明涛发现武克超化装成老头还挺像,不注意还真认不出来。他进了洗手间,装作解手的样子,武克超走过来递给他一份叠着的报纸:“里面有一张到黄城的2042次特快的车票,你到黄城后换乘当天去K城的161次特快,后天火车从宣海车站开后到餐车找我。”
把张子扬与付明涛安排好后,武克超从火车站出来,立刻打车去了长途客车站,买了去郑州的汽车票。他算过时间,坐长途汽车到郑州后,刚好可以赶上张子扬乘坐的那趟161次特快。他这样安排,是为了防止碰到熟人,即使追查到他们其中一人行踪,也察觉不到他们的目的地。
北京到K城的161次特快在天刚亮的就进入云天省,看见车窗外的红土地就知道是云天省了,大自然真的是很奇妙,这边的土地是黑的,而云天省的土地是红的,黑红两种颜色非常分明。如果是白天坐火车经过两省的边界,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线把两省分开,一边黑,一边红。
车厢里开始热闹起来,旅客们都从睡梦中醒过来,火车上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介绍着宣海市的特产。
付明涛和张子扬相继来到餐厅车厢,武克超面对着餐车门口坐着,见他们来了,朝俩人招招手:“快来坐下,想吃点什么?”武克超的情绪看起来还不错。“大哥,警察不会追到这里来吧?”张子扬担心地问。
“放心吧,谁也想不到我们会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家里闹成什么样了?唉……都怪我们,连累了大哥。”付明涛内疚地说。
“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想家里的事了,你们不去教训黄天程,我也会去,他是咎由自取,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武克超安慰了他们几句:“现在关键是考虑我们下一步去哪里?怎么办?”
“你决定吧大哥,浪迹天涯我们也跟定你了。”付明涛坚定地说。
“我们先去K市找我的一个好朋友,他叫范海波。我儿时的一个铁哥们儿,也是滨海人,他父亲是支援边疆建设时到的K市,他中学毕业后就来到他父亲这里,我们俩一直有联系。他对金三角那边的情况很熟悉,他可以帮助我们到金三角去,我曾听他讲过,有些在国内犯了事的人,都跑到那边混日子。在国内总是有危险,所以我们先出去。详细情况到K市后让海波给我们介绍。我上火车前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会在车站接我们。”
“好,我们听大哥的,大丈夫到哪里也是一条好汉,一样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来。”张子扬的豪迈也感染了武克超和付明涛。
中午12点,火车进入了K市的南窑火车站。从车站东侧的出站口向外走,武克超远远地就看到了范海波。
挤过吵闹拥挤的人流,四人终于见面。
“十年了,克超,你一点儿没有变样,还是那么英俊。”范海波瘦弱矮小的身材透露着精明和干练。
“哈哈……你倒是变得更像南方人了,又黑又瘦,还这么矮,是不是光长脑袋不长个啊!”武克超毫不掩饰地取笑范海波,俩人见面亲热得不得了。
“走,我们先去吃午饭,有什么事边吃边聊。”海波热情地说。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武克超先指付明涛俩人说,“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付明涛、张子扬。”然后又介绍范海波:“我儿时最好的哥们儿,也是我们的老乡,范海波。”
四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跟着范海涛上了公交车。过了五六个站点,到市区的广场边下了车,范海波领着仨人进了一家“过桥米线馆”:“请你们尝尝当地最有名的过桥米线。”
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时间,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他们选了一个靠墙角的桌子,范海波对服务员说:“来四份十元的过桥米线。”
坐下后,武克超对范海波讲起了在滨海发生的事情,范海波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吃完饭后,范海波对武克超说:“我先领你们去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下,如何去MD国,我们回头再商量,你看怎么样?”
“一切听你的,看着安排就可以。”武克超痛快地说。
范海波带着三人,到了K市东郊,一个叫下凹村的地方,离市区有二十多里,是一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村里的房子都是用大块的红色泥土砖垒起的二层小楼房,村前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周围是大片的竹林,小村不但僻静,而且环境优美。
范海波领他们进了村边的一户独门院落里,院里有一排偏房和一栋两层土楼。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老宅子,他们全家都搬到市里了,只留下了这个空院子,你们先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很安全。”范海波边说边开了门,“晚上我给你们送铺盖来。”
安顿好以后,范海波暂时先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范海波带来了一张云天省的地图:“我每个月都要去三四次MD国,我有一辆东风油罐车,从这里装上汽油,拉到那边卖给当地的武装部队,那边很缺汽油,他们有一半的车因为没有油平时都不能开,各个派别的武装经常为抢地盘打仗,有时也与政府军打,只要打仗就特别需要油;我也赚得多。”
“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武装部队?”武克超问。
“主要是联盟军的队伍,就当地一个最大的党派领导的武装。你看地图,MD国与云天省的所有边界地区,百分之九十是联盟军控制区,MD国共有十四个省,有的也叫邦,其中最大的邦就是掸邦,与我国边境相邻,整个掸邦大部分地区被联盟军控制着。掸邦的南部地区就是闻名于世的金三角,从我国跑过去的人都是去了这里,基本参加了联盟军的部队。联盟军里有很多中国人,包括里面很多当官的,其中大部分人是支援边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因为受不了苦就跑到那边,参加了当地的武装。”
“你都是从哪条路去MD国?”武克超看着地图问范海波。
“这要取决于那边的用油情况,我有时走西南这条,经玉泉、稻口再从边境口岸过去,最多的是西边,经楚田、刚山,从这里过境,这条路就是我们两个国家的主要通道。”
“你认为走那条路更安全些?”
“都差不多,前半截路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到后面快要接近边境时,所有的大桥都有边防检查站,检查得比较严格。到了边境就好办了,很轻松就能偷渡过去。”
“不经过边防检查站就过不去吗?”武克超皱了皱眉头问。
“绝对过不去,因为边防检查站都是设在过江的大桥上,不过检查站根本就到不了边境。”
“海波,有什么办法帮我们过去吗?”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办法倒是想出了一个,不过……就是……”范海波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武克超催促着范海波。
“你们要受些委屈……”
“那倒没有什么,你说说。”
“我因为经常跑边境,所以必须要与边防检查站搞好关系。与我父亲一起来K市的马伯伯,他女婿是云天武警总队作战处的处长,这些边防检查站的武警,都在他的指挥范围内,他也经常下去巡视。我平时都叫他姐夫,关系很好,他老家是滨海邱县人,检查站的官兵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对我挺客气的。有时朋友跟我到那边去玩,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可以。一个人可以,但是多了就不行了。”
“那怎么办?”武克超着急地问。
“我已经想好了,把油罐车上的油罐装上半罐水,过检查站的时候,他们俩就藏到油罐里,过了检查站就出来。”
“好办法,海波,真是麻烦你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不过还有个问题,现在正是雨季,一般这个季节尽量不跑车,因为那边的路不好走,常遇到塌方或是泥石流,一旦堵住路就几天过不去。”范海波担心地说。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等过了雨季再走,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武克超听了后很是着急。
“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别其他办法了。”范海波咬了咬牙。
武克超的心里隐约感到不安,他有种直觉,这一路不会太顺,不一定要出什么事。
“我们到了边境后怎么办?能不能顺利出去?”张子扬担心地问。
“到达边境后就好办了,我安排强仔提前坐客车去边境,他是跟随我一起跑车的,对那边的一切都很熟悉,等我们到边境后,他会带你们过去。”
“我们到MD国后怎么办?”一直坐在旁边听他们谈话的付明涛插了一句。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到金三角后你们最好是加入联盟军,目前联盟军的部队共有四个军区,到哪个最合适,我也拿不定主意。”
“你与哪个部队关系好一些?或是有朋友在里面?”武克超提醒说。
范海波想了一下:“联盟军的东北军区,下设三个营和一个教导大队,我与他们的一个营长关系很好,要不你先去投靠他,怎么样?”
“这个东北军区在什么位置?”
范海波指着地图:“他们的总部在这里,冲县境外的板瓦。我以前去的时候都是走这条史迪威公路,从刚山到冲县,再从猴山镇出境,但是现在不行,在雨季这条路根本不敢跑。”
“那我们怎么去?”
“还是走国道,进入MD国后沿史迪威公路的南段路北上,就能进入东北军区的占领地。”
“好,就按你说的行动。海波,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武克超对范海波很信任。
“越快越好,现在刚进入雨季,路基被雨水浸泡的时间短,路况还不算很差,我准备一下,争取明天就出发。”
“好,我们明天就走。”武克超也希望尽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