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空中英雄
石长生忽觉地下基地内刮起了大风，他一扭头，看到右侧直升机的螺旋桨飞速旋转，那直升机身体开始上下摇晃，砰的一声，舱门打开，玲珑对他叫道：“快进来，我们要起飞了！”
石长生来不及多想，急步跑到直升机旁钻了进去。见到玲珑坐在驾驶位，他不由惊道：“你怎么会开这东西？”
玲珑道：“这飞行器的原理同梅利亚博士发明的飞行器差不多，虽然操作要复杂许多，但我看了一会还是弄懂了。”
随着呜呜的鸣叫声，直升机离开了地面，巨大的螺旋桨旋转着。那些飞蝎一时不敢靠近，只围着上升的直升机盘旋，但当直升机升到半空后，它们立刻绕到下面，从下方向直升机攻了过来，“砰砰砰……”直升机被撞得剧烈晃动，但好在机身结实，没有被一头撞下来。
“快冲出去！我们要掉下去了！”石长生听着这砰砰巨响，惊恐地叫道。玲珑沉着冷静地推动操纵杆，直升机向上直升——幸亏石长生变成人狼时把上面打出了几个大洞，要不然直升机只能在这地下基地中盘旋，迟早要被飞蝎撞下来。终于，随着一阵灰尘涌起，直升机冲出地底，见到了青天白日、万里平原。
“太好了！我们逃出来了！”玲珑兴奋地回头望了石长生一眼，石长生却面容严峻，沉声道：“别高兴得太早，那些怪物追来了！”
“嗖嗖嗖……”上百只飞蝎也跟着冲出了地面，向直升机疯狂追来，嗡嗡拍翅膀的声音清晰可闻。这群空中杀手似乎与石长生和玲珑有深仇大恨，不把他们杀死绝不罢休。
那飞蝎速度极快，居然一下冲到直升机旁边，晃动着尖尾又要向直升机撞过来。“快躲！”石长生惊叫一声。玲珑一拉操纵杆，直升机一晃，虽然躲过飞蝎，却差点翻过来。石长生一个踉跄撞到机身上，头鼓起一个大包。
“笨蛋，你到底会不会开？”石长生扶着脑袋怒道。玲珑委屈地说：“人家刚学么。”玲珑虽然聪明，但直升机的操纵比起梅利亚博士那原始的飞行器来复杂了不知多少，一时三刻间她哪里能完全掌握。玲珑手忙脚乱，能维持直升机平稳飞行已经不容易了，还要躲开那些飞蝎的进攻，真是叫人捏一把汗。
石长生眼见飞蝎在四周盘旋，心急如焚，心想：“难道我还要变一次人狼吗？”这时他的手无意扶住了在舱门口的重机枪，他突然想起史前战场上直升机与人狼大战时射出的子弹，道：“这个是不是武器呀？”
玲珑回头一看，急忙点头：“是的，这应当是同我们那个时代的突火枪差不多的一种新型武器，都是运用挤压空气推动弹丸的原理，下面的强力弹簧做得非常精密，比我们那个时代……”
“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只想知道它怎么用！”石长生怒喝一声。玲珑道：“你试试扣那个扳机。”石长生一扣扳机，“哒哒哒……”重机枪射出一团烈火，当真是巧得很，刚好一只飞蝎靠近了直升机左侧，子弹无意中将它击得粉碎。
“原来这么简单！”石长生扶住重机枪，“哒哒哒……”飞蝗般的子弹向飞蝎射去。幸亏这枪可能是刚刚用过，没有上保险栓，不然玲珑也不知道保险拴在什么地方。但是，石长生认真射击却又打不中了，这重机枪射击时抖得厉害，子弹尽数射空。飞蝎又如影随形地扑上来。石长生大吼着向飞蝎射击，一只只飞蝎在子弹横飞的空中穿行，愣是打不下一只来。
“啊呀！”玲珑惊叫一声，一拉杆，直升机上升，险险躲过一只迎面撞来的飞蝎。石长生大叫道：“你稳一点，我打不中呀！”
“你自己不会用不要怪别人！”玲珑回骂道，“有本事你来开好了。”石长生又向外哒哒射出一串子弹，回头道：“你少牛了，你以为你打得中？”玲珑道：“你这笨蛋，早知道就不救你！”外面飞蝎围攻险象环生，这两人却在直升机里闹内讧，像小夫妻一样你一句我一句骂起架来，叫人哭笑不得。
“左边！”石长生顾不得同玲珑吵架，操起重机枪向外猛射。一只向侧面撞来的飞蝎一闪，躲过子弹，石长生转动枪口追着飞蝎，那飞蝎一下绕到直升机后面，石长生枪口跟着一转，对准了机舱内，“砰砰砰……”子弹把机舱内打得稀烂，穿过机身，将尾翼也打中了。
玲珑猛觉机身一阵剧烈晃动，回头一看，惊叫道：“笨蛋，你想自杀呀！”石长生也是后悔不迭。此时直升机尾部已冒出了浓烟，机身晃晃悠悠向地面坠去。
“啊……我要降落了！”玲珑惊叫一声，努力稳定着机身，尽量使直升机平稳落地。石长生又一转枪口，向飞蝎射去。
砰的一声，两只飞蝎被打得粉碎，石长生兴奋地大叫一声：“我打中了！打中了！”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头，因为他看到飞蝎不在自己射击范围内也同样炸得粉碎。同时，他听到地面传来同样的枪声。
“下面有人！”玲珑一低头，看到几部战车在平原上飞速行驶，后面卷起滚滚浓烟，车身上的士兵高举枪口向飞蝎射击，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砰砰砰……”天空中交织起火网，飞蝎在怪啸声中被一只只打下来，重重坠地。
“我……我控制不住了！快躲开呀！”玲珑的直升机失去控制，直向地面冲去，不偏不倚，正向其中一辆给他们助战的战车撞去。那战车上的士兵一见吓了一跳，连忙跳车。轰隆一声，直升机撞在车身上，顶着战车冲出老远才停下来。咝咝声中，从剧烈晃荡中站起的石长生看到前方火花四溅，本能地感到危险。
“快跳！”石长生一把抓住玲珑，跳出了舱门，刚跑出几十米远，轰的一声，直升机与战车同时化作一团烈火，巨大的气浪将二人掀翻在地！玲珑尖叫一声，扑在石长生胸口，石长生一翻身将玲珑压在身下，任气浪与碎片冲击着自己的身躯。
良久，爆炸停止了，玲珑大口喘气，偎在石长生怀中，不想动弹。石长生死里逃生，也是暗自庆幸。直到四目对视时，二人才猛然分开，玲珑羞得满脸通红，石长生也甚是尴尬，咳嗽了几声。
这时远远给他们助战的战车开了过来，上面一人大叫道：“谁是驾驶员？”当他们从车上跳下时，一见石长生与玲珑，不由眼睛瞪大了：“怎么又是你们？”
真是无巧不成书，石长生与玲珑碰到的，居然又是上次把他们抓到地下基地的那个被唤作“连长”的人。那连长眨巴几下眼睛道：“你们……居然逃出来了？”
“你们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吗？”玲珑问道。
连长点点头，接着叹息一声：“想不到我们中国最先进的军事基地居然就这么毁了，那些王八蛋外星人，迟早把他们统统干掉！”
“外星人？”玲珑听了问道，“入侵你们基地的是外星人吗？”
“你这就问得奇怪了，现在全人类都在同外星人打仗，你以为还有谁？”连长眼一瞪。玲珑知道这个时代对他们而言还有许多不解之谜，要问的问题还很多，便转了个话题道：“这位先生贵姓？”
“我叫林湛，最终卫队尖刀连连长。”林湛自报家门。石长生与玲珑都不知道，这位林湛便是后来将人类生命基因送往史前人类宝藏的英雄，正是他拼死护卫人类生命基因的壮举，才使得上亿年后有了石长生他们这些新人类。
“林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身狼头的东西？”石长生问道。
林湛道：“你是说胡神吗？已经被阿健与珍珍关进铁堡监狱了。这个家伙，如果落在我手上，九条命也要了它的！”
“铁堡监狱？”石长生问道，“请问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会吧？你连铁堡监狱都不知道在哪？你刚从月球回来的呀！”林湛一脸错愕。
石长生道：“哦，因为我一直避世隐居，所以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靠！这年头还有人学世外高人避世隐居？”林湛指指南方：“往那走，走大约两百公里，就可以看到了。你去那干什么？”
“我想去……参观一下。”石长生支吾着回答。
林湛道：“你们不必去了，那里现在已被军管了。这里方圆千里内都不太安全，所有民众正在被紧急疏散，你们还是到北部的城市去避一避吧。”
“你……不查我们的身份了吗？”玲珑问道。
林湛长叹了一声，道：“现在全人类都面临灭顶之灾，只要是人，就都是战友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以前我老是以骄傲的中国人自居，现在看来，不管是中国人外国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都是父老兄弟。”
林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英雄末路的悲哀。玲珑听了，也不禁低下了头，忽然觉得心中的问题都不重要了。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冲来：“你们刚才是谁撞坏了我的车？”
“对不起哦！”玲珑连忙道歉，“我第一次开这飞行器，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要怪都怪这个笨蛋！”她指着石长生怒道：“是他……把自己坐的飞机打烂了！”
石长生一愣，继而怒道：“要不是你晃来晃去的，我哪会打错？”
玲珑道：“再怎么晃也不至于让你打到自己身上来吧，自己蠢还狡辩！”
“行了行了，”林湛笑道，“你们小两口别吵了——”
“喂！你别乱说话，我同他不熟的。”说完玲珑骄傲地扭过了头。石长生也转过头道：“是呀，我们只是刚认识的。”
“呵呵……”所有士兵笑了起来。林湛笑道：“我同我那口子刚认识的时候，同你们现在也是一模一样呀，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石长生与玲珑一听，不由说不出话了。林湛一挥手道：“行了，我们不能多说了，基地已经被金钩蝎王占领了，我们还要去清理这些垃圾。你们往北走五十公里就有难民营，那里有红十字会的人会接待你们的。”
说完，他又叫一个士兵把行军包给了石长生：“这里有些钱、粮、水，你们对付着用，应该够你们到难民营的了。我们有紧急任务在身，不能陪你们了，祝你们好运……小两口。”听了林湛的最后一句话，石长生与玲珑又愣了一下。
林湛一挥手，所有士兵上了战车，向地下基地的方向开去。战车发动时，林湛对玲珑叫道：“小姑娘，第一次开直升机就能从飞蝎的口中死里逃生，你将来会是一个出色的空中英雄——不，是英雄。”说完，几辆战车浓烟滚滚地向远方驶去了。
石长生自语道：“原来那些东西真的是金钩蝎王。”玲珑却低头自语道：“原来那飞行器叫直升机，这名字可真贴切——能垂直升降。要是把这方法告诉博士，他一定高兴死了。”
石长生背起行军包，没有往难民营的方向走，却大步向铁堡监狱的方向走去。玲珑一见叫道：“喂，你又要去哪呀？”石长生头也不回地答道：“我说过，我要找人狼。”
玲珑道：“你找他干什么？”
石长生回头望着玲珑，坚定地道：“我要救他出狱。”
玲珑一听呆了：“你……你没弄错吧！你没看到吗？这个人狼好像是史前人类的敌人呀，史前人类同我们一脉相连，你怎么能去救人狼呢？”
石长生道：“人狼不是坏人，他有着崇高而美好的愿望，是我们人类误会了他，他是神的使者，你明白吗？”
“神的使者？”玲珑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石长生道：“我告诉你也无妨……”接着将自己死而复生奇迹般地出现在人狼国度的经历说了一遍，最后道：“你现在明白了吧，人狼不是我们的敌人，他是在救我们。”
玲珑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奇迹，真的是奇迹。”但她想了想，又道：“你真的相信这些同我们是异类的人狼吗？你有没有怀疑过他们是在骗你？”
石长生道：“骗我？他们把我这已死的人救活，就是为了骗我吗？何况，以他们的神通广大，有什么做不到呢？还至于要骗人吗？”
玲珑道：“那他现在被关进监狱了又怎么解释？他为什么敌不过珍珍和阿健这两个爆裂金刚呢？记得一句名言吗：‘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如果出现了这么一个人，那一定是障眼法。’”
石长生道：“这名言是谁说的？”
玲珑道：“就是银华国大文豪萧秋水。”
“又是萧秋水！”石长生哼了一声。他当年正是因为看了萧秋水写的那本《战争与死亡的掮客》而走上了成魔的道路，他有时真想见见这个从未谋面的萧秋水，看看他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两次都是他左右了自己的命运。
“我觉得你应当考虑清楚，平息人的野心和欲望，打造永久和平的世界，这听起来的确很美好，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你以前因为轻信别人犯下过许多错误，你现在应当吸取教训了。”
石长生苦笑一下，道：“我现在谁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我是一个在生死边缘上来回了几趟的人，对我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不管人狼是真的还是骗我，他们所提出的理想都符合我的心意，我只是尽力去完成我的理想，如果我再失败了，那我大不了一死了之。”
石长生的话如一阵寒风掠过玲珑的心头，她深深地感受到石长生心底深切的悲哀，她明白了，石长生并不是忠于人狼国度的“神”，他只是靠一个缥缈的、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在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人生是有很多苦，可是……你既然有幸得到第二次生命，你为什么不是选择好好珍惜，却要为一个连你自己都怀疑能不能实现的理想而去挥霍你的生命呢？”玲珑劝道，“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轻视自己，会让关心你的人痛苦吗？”
“这世上有关心我的人吗？”石长生反问一句。玲珑语塞了——石长生是全天下的敌人，每个人都巴不得他死掉，谁会关心他？他哪里又还有朋友或亲人？
石长生看玲珑低下了头，冷笑了一声：“回你的帝都去吧。”说完大步向前走去，留下玲珑呆呆地站在那里，旷野的寒风吹得她秀发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