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报复市长
几天后,罗燕妮就带着李梦泽的广告创意和写给某广告公司总裁的有关信件去了深圳。此前,李梦泽给他在深圳的服装公司打了电话,说瑶池电视台的罗燕妮小姐来深圳制作广告,一定要好好接待,专人陪同,全部费用由服装厂开支。老总的话就是命令,接到电话后,公司迅速派人到机场去接罗燕妮。
下了飞机的罗燕妮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早早地在机场出口处等待她了。而有关接待的具体事宜包括宾馆房间都已安#就绪。这是出乎她意料的高规格的礼遇。平时,她在瑶池市可以藐视万物,傲视群雄。一上飞机,她就成了孤家寡人,谁认识你是市长的女儿?谁会理睬你?正在她谋划着下飞机后的去处时,只见出口处有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接瑶池市电视台的罗燕妮小姐”。她顿时眼睛一亮,百感交集。之后,便是一系列殷勤的款待。
晚上,罗燕妮特意从深圳给李梦泽打了电话,说了受到盛情款待的事。她问李梦泽:“是你专门安排的吧?”李梦泽平淡地说:“我打过招呼。”罗燕妮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安排,我初到深圳,还找不着北呢。”李梦泽可以从电话中感受到她热切的气息,‘说:“不必客气。谁让我跟你爸爸是朋友呢?”罗燕妮说:“你是他的下级,不是朋友。”李梦泽说:“可我早就不是他的下级了。你在深圳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来。”罗燕妮说:“这就已经让我很不好意思了,我还能提什么要求?”
六天后,广告制作完成。罗燕妮又打来电话,让李梦泽亲自过目,不妥之处好及时修改。李梦泽只好飞回深圳一趟。他先回服装厂处理有关经营上的事情。主帅不在,容易腐败。他召集管理人员开了一个会,交待好下一步的任务,然后就匆匆来到罗燕妮下榻的宾馆。罗燕妮早就在宾馆等他了,结果等了好几个小时才来,其实,李梦泽也有意杀杀她的傲气。一进门,罗燕妮就诉苦:“你知道吗,我等你等得好苦,什么地方都不敢去。连饭也没吃。”
李梦泽连连说:“对不起,我来迟了,赶到公司开了个会。”
罗燕妮说:“你也真够忙的,两头都得兼顾。”
李梦泽说:“就是啊,怕的就是顾此失彼,结果还是无法避免,顾了那头,你这头又耽误了。让你生气了不是?”
风尘仆仆的李梦泽坐下来,罗燕妮连忙给他沏茶。他看得出来,罗燕妮经过了一番精心地修饰,嘴唇眉毛都是涂描过的。坐到一起,他就想起了那天赵一光说的话。从内心讲,他没把这话当回事。他相信自己不会跟罗达庆的女儿有什么关系。至于这次他安排公司人员要接待好罗燕妮,完全是出于礼节和面子。李梦泽是个十分注重面子的人。商场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体面和诚信是他最看重的两个方面。但眼下,罗燕妮坐在他对面,他就忍不住要细细地观察她。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女孩显得有些矜持,躲闪着李梦泽直来直去的目光,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她起身把茶水端到李梦泽面前,恭敬地说:“李总,你喝水。”
李梦泽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说:“在深圳玩得怎么样?”罗燕妮嫣然一笑,说:“每天都有人陪我出去玩,很开心的。深圳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谢谢你安排得这么周到。”
李梦泽说:“这是应该的。”
罗燕妮又说:“李总,你不回家看看?”
李梦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題,便反问道:“家?什么家?”
罗燕妮说:“你自己的家呀。”
李梦泽说:“不好意思。我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老家在瑶池东风县。”
罗燕妮说:“你到深圳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没有家?”
李梦泽说:“我觉得这样很好。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狗妮说:“做男人就是这样的。做女人就不行,女人到了一定年龄不嫁人,心里就急了。还是做男人好。”
李梦泽说:“可是做男人很苦。钱都是在为女人赚的。”罗燕妮很快恢复了她原有的神态,说话也大方起来。她说:“那就是说,虽说你没结婚,但女人还是有的。好多男人都是这样。”李梦泽说:“说绝对没有肯定不可信。临时有过。”
罗燕妮有种探密的心态,说:“试婚?”
李梦泽说:“就算是吧,试也试不出个结果来,算了,干脆不试了。”
罗燕妮睁大眼睛看着他直乐。她说:“别看平时你衣冠楚楚,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观念是放得很开的是吧。骨子里很坏。”
李梦泽说:“什么叫骨子里很坏了什么叫正人君子?”罗燕妮笑起来:“就是你们这些人呀。”
“原来你们对商人的印象这样恶劣。”李梦泽说,“你不是I没吃饭吗?我们吃饭去吧。”
两人走出来,罗燕妮关门时说:“我请你吧。”
李梦泽说:“你来深圳,应当是我请你才对。怎么成你请我了?”
罗燕妮很有诚意地说:“我这么等你,就是为等你来了,我们好一块儿吃饭。”
李梦泽对罗燕妮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印象不好。但可以从罗燕妮的聊天中看出,她至少把自己当成熟人或半个朋友看的,一扫昔日鹤立鸡群的髙傲模样。罗燕妮话多,她总是在不断地说话,不断地向李梦泽提出问题。李梦泽从谈话中了解!到,她从某中等商业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了电视台。李梦泽心里对她所说的商业学校都持怀疑态度。可以看出,她没读过多少书。养尊处优的生活把她娇惯坏了。在深圳这里,别人读完本科、研究生,即使专业对口,也很难到电视台工作。商校、农校等中专毕业生没有工作的比比皆是。可市长的女儿竟能分配到电视台这种油水很厚的热门单位,这就是权力的作用。众多人才的专业不对口,从很大程度上又刺激了人才的大量外流。你如果没有权力,没有关系,就只好往外跑,自谋生路去。多少年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当年李梦泽之所以拚命往深圳跑,就是看到这种不良风气。他生性嫉恶如仇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反叛精神。而现在,当他听说罗燕妮是中专毕业时,他对罗达庆的认识也就更加深入了。
李梦泽问罗燕妮:“假如你是一个农民的女儿,你会分到电视台工作吗?”
罗燕妮说:“这是命。问题在于我不是农民的女儿,我有到电视台工作的条件,所以你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李梦泽说:“你为你有一个市长父亲而自豪?”
罗燕妮说:“那倒不是。可我也用不着为市长父亲而自卑吧?”
李梦泽突然有些看不起她了,一个靠父亲的职权去生存的人,没几个能成大器的。这么一想,李梦泽吃饭也没了心思,
就一直在桌上抽烟。罗燕妮端着张裕白兰地,不断地要跟他碰杯。他一点喝酒的欲望都没有了。可他又不能直接地拒绝,只得做做样子喝一点。两人点了十个菜,没怎么吃,就匆匆离桌了。天已黑了下来,李梦泽说要赶到广告公司去看胶股蓝饮料的广告片。
广告片的制作基本上符合他的思路。但三维动画要略作改动。李梦泽一向追求那种动感十足的广告效果,希望一下子把所有观众的目光抓住。根据他的要求,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准备着挑灯夜战。李梦泽和罗燕妮就坐在旁边观看。这时,赵一光给李梦泽打来了电话,他对李梦泽说:“今天你跟罗燕妮有了单独接触的机会,可以了解了解她。其实她还是不错的。”
李梦泽拿着手机走到另一个房间,说:“你怎么这样关心这事呀?”赵一光说:“我是看你还不成家,我着急。”李梦泽说:“你怎么知道她不错?”赵一光说:人是看得出来的嘛。现在的女孩,像她那样守规矩的不多。”李梦泽说:“她当然必须守规矩,父亲是市长,她不可能像别的女孩那样胡来,玷污门风。”赵一光积极地鼓动他说:“你要觉得她还可以的话,就趁机发起攻势。”李梦泽笑笑,说:“好,有情况我就向你报告。”
回到制作室,罗燕妮问:”是赵一光打来的?”李梦泽说:“是。”罗燕妮说:“你们俩关系不错呀。”李梦泽说:W同学嘛。”罗燕妮说:“跟同性恋似的。”李梦泽说:“他在电话中说到你了,让我好好关照你。”罗燕妮说:“他真是这样说了吗?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李梦泽说:“怕我怠慢了你。”罗燕妮笑起来,说:“他是我爸爸最忠诚的部下。”
这天晚上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多。走出广告公司,罗燕妮说她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李梦泽就只好陪她去吃夜宵。罗燕妮酒量不俗,两人喝了几瓶啤酒。吃饱喝足,已是三点多了。
李梦泽准备把罗燕妮送回宾馆,然后自己回公司休息。踏着迷人的夜色,两人步行往宾馆去。罗燕妮脸上红扑扑的,光彩照人,走起路来意气风发,高跟鞋发出的叩击声特别清脆。她仰头看看夫色,说:“看到人家广告公司的制作设备,比我们一个市级电视台强多了。这就是差别。”
李梦泽有意要打消她那种高傲的嚣张气焰,说:“有这种感觉就好,就是要出来看看。否则,本来是蹲在水井里,还以为是坐在宇宙的中心。”
罗燕妮侧目而视:“你是说我?”
李梦泽一笑,说:“不是。我怎么敢说你?是说所有人。个人如此,国家也是如此。比如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以前,总是说我们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一出国门,看看西方发达国家,才知道我们落后了人家几十年。”
罗燕妮说:“要像你这样出来闯荡多好,可我又没你这种本事。”
李梦泽说:“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政策给我们提供了机遇而已。”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宾馆。走在前面的罗燕妮打开房间,李梦泽站在门口,说:“小罗,我就不进去了,回公司休息去。”
罗燕妮吃惊地说:“你既然不进来坐坐,你来干什么?”李梦泽说:“我送你回来呀。现在你已安全到达,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外面复杂,你要是在深圳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爸爸交待?”
站在里面的罗燕妮一笑,说:“你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进来坐一会儿吧,反正来了。”
李梦泽就进去了,坐在外面的客厅里。罗燕妮拿一杯饮料给他。李梦泽看看手表,三点半了。没多久天就要亮了。困倦中的李梦泽有点坐立不安,说:“我还是回去吧。再坐,就坐到明天了。”罗燕妮说:“其实已经到明天了。你回去多远呀。”李梦泽说.“要不然我去登记一个房间算了,免得再跑。”罗燕妮说:“你真是有钱呀。住在深圳还要登记五星级宾馆,你是在挥霍。”李梦泽说:“我总得睡觉呀。”罗燕妮看看房间,说:“这么大个房子。你就不能委屈一下?我放心你。反正有两个床铺,各睡各的不就行了吗?”李梦泽见她这样说,进去看了看,说:“睡的地方倒是有,不方便吧?”罗燕妮阴沉了脸,说:“亏你还是深圳人,封建!”李梦泽调侃道:“好吧!只要心眼正,不怕腚挨腚。”
罗燕妮瞪了他一眼,假装害羞就到浴室洗澡去了。她一出来,李梦泽也进去洗了个澡。两人不说话,谁也不看谁。屋子里开始弥漫着一种严肃而紧张的气息。罗燕妮把外面的门关好,把客厅里的灯关掉,来到卧室,然后把卧室的大灯也关了,自己往床上一躺,自言自语地说:“睡觉。”李梦泽就躺到了她对面的床铺上,一副很安详的睡眠姿态。罗燕妮说:“睡好了吗?我把灯全关了。”李梦泽没有回答,罗燕妮像一位掌管光明的大使,伸手就把床头灯关了,屋里迅速进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对于现代化的大都市来说,可能是一种稀有资源。天下地上全是亮的,只有在这种十分密闭的私密空间里,才可能有这种局部的黑暗出现。身体非常疲惫的李梦泽一心一意要睡觉,要是平常,他倒下去就会睡到天亮。因为劳累,他的睡眠精神算得上死心塌地。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睡意不翼而飞。越是想睡,越是清醒。他总是想到一米开外的地方有个年轻的女孩睡着。为了使对方能睡好,他连身子都不敢动,他怕发出响声。于是他就强迫自己把眼睛闭着,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毫无睡意。屋子里空前的静谧放大了他的心跳,仿佛胸部放了一个闹钟。
就在李梦泽万般无奈的时候,他听见对面床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紧接着便是翻身的声音。他猜想罗燕妮也没有睡着。为了使她尽早人睡,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心静如水,他装出了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打起呼噜。那呼噜似乎在说:你看我睡得多香啊!
可对面床上罗燕妮噗哧一笑,说:“别装了,你也没睡着。”
李梦泽俨然一副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说:“是你把我吵醒的,你笑什么?”
罗燕妮说:“没笑什么,我看你还挺君子的。”
问题就出在这句话上。如果不说这话,那就是真君子了。罗燕妮这话彻底刺激了李梦泽。李梦泽感觉罗燕妮是在有意挑衅他。李梦泽说:“别说各睡各的,即使睡在一起,也没事。”罗燕妮马上从那边传来声音:“吹牛。除非你不是男人。”李梦泽说:“真的。”罗燕妮说:“我不信。”李梦泽说:“你谈过恋爱吗?”罗燕妮说:“谈过。那是在读中专的时候。”李梦泽说:“同居过?”罗燕妮说:“别像个警察。这不关你的事。”李梦泽已经是彻底睡不着了,翻身坐起来,看着一屋子的黑暗。只有外面映进来的微弱灯光可以隐约看见对面的床。李梦泽说:“同居也很正常。恋爱的滋味很好吧?”罗燕妮轻轻地说:“忘了。”李梦泽就不说话了,重新躺下去。许久,罗燕妮问:“你睡了?”李梦泽说:“睡不着,想你呢。”罗燕妮说:“你别胡说。”李梦泽真的想她了。他冲动起来,好长时间没有女人了。
这个环境使他不得不想。李梦泽鼓足勇气说:“我难受。”罗燕妮说:“你怎么难受了?”李梦泽说:“一言难尽。”他下床去,赤着脚走到对面,就睡到了罗燕妮的床上。罗燕妮的身子像一团火一样的燃烧着。也没有挨她,只是说:“我们说说话。”罗燕妮把身子缩成一团,背对着他,跟李梦泽保持着几寸的距离。这个距离说明不了什么,她还是感觉到了李梦泽传来的男性气息。之后,她觉得给他一个背不妥,也不舒服,便翻身了。翻身的时候,她的手碰到了他的身体,就使劲地打了他一下,说:“你很强壮。”李梦泽说:“过奖了。”李梦泽把手放在她脑袋边一晃,她就抬起了头,他便把手臂放在了她脖子下面,搂住她了。因为他一嘴的烟味儿,只是亲了亲她的脸。罗燕妮的手放在他的胸脯上,顺藤摸瓜地从胸部往下去,直到小腹,她突然尖叫了声“天呀”。李梦泽怜香惜玉地说:“怕吗?”
罗燕妮说:“不知道。”李梦泽意识到她主动起来,说:“我知道你不怕。”说着,便也伸出手去,先在她乳房一带逛了逛,然后自上而下地做滑行运动。到了下面,李梦泽碰到了什么,也说了声“天啊”。罗燕妮说:“当心淹死你!”
这句话更加刺激了李梦泽。他仿佛听见了她父亲罗达庆所说的“开除你'一样的语法结构,一样的恶毒语气。但却是不一样的效果。李梦泽也不管满嘴烟味了,抱着她拼命地亲吻。罗燕妮迅速张牙舞爪地活跃起来。两个身体的迅速重合,充满了现代性:高效,快捷,疯狂,爱不爱以后再说。
床上的罗燕妮不像大家闺秀,更不像市长家的千金,而像一个擅长此道的业务能手。她灵活机动的作派,远远超出了李梦泽最初的期望值。这很符合他的个人口味。李梦泽是个在商场中摔打的人,也是一个在情场上摔打的人。对于男女之间这点事情,他看得不是太重,他也不是不看重,而是他看透了,就这么回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商业世界,他属于既不拘谨,也不放荡的那一类,处于中间状态。谈商业,谈人生,谈社会,他可以头头是道。他高尚的时候,会让人以为他真是个谦谦君子,甚至是个马列主义者。谈女人,谈爱情,他照样头头是道,会让人以为他是个情场高手或纨绔子弟。而现在,当他在罗燕妮身上作威作福时,他的快乐早就超出了床笫之欢以外,趣味带上了复仇的性质。性爱都变得非常尖锐了。罗达庆—这个曾经开除了他的党籍和公职的仇敌,想不到有今天。我要把你的女儿干死。当罗燕妮在他身下百般叫唤时,他就这么想着,就加大了力度。每一次使劲,就觉得是对罗达庆的一次报复,就觉得打了罗达庆一记耳光,就有一种“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快感。他把复仇与做爱天才地结合在一起了。李梦泽很久没有在女人身上这样酣战了,他的雄性激素,被罗燕妮的汪洋大海与浪声,颠覆得畅快淋漓。女人的味道,真美!而罗燕妮则感觉遇到天下第一猛男了。
两人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此间他们都切断了对外的一切联系。直到第二天下午起床时,李梦泽才打开手机。手机一开,就接到饮料公司打来的电话,说厂里人手严重不足,有的工人因为加班加点都累倒了。让他务必在两天内赶回瑶池市,商量招聘工人的事情。李梦泽放下手机,一把将睡在床上的罗燕妮抱起来,说:“饿死了,我们吃饭去吧,顺便把飞机票订了,明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