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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螳螂捕禅

书名:市长情人四部曲本章字数:7547

  张山虎说不干就不干了。走出饮料公司后,他就再没有回头看过公司一眼。不干是很容易,也没人挽留他,可他的生计顿时成了问题。他手头只有一千多块钱了,出门几个月没回家看过母亲了。手头余下的这点钱是他准备回家给母亲的。眼下又面临着重新找工作的问题。是先找个工作呢,还是先回家看母亲呢?他拿不准。

  回到他租下的每月一百元钱的小屋,左想右想不是滋味。又有些后悔不该轻易辞掉工作。后悔归后悔,可他绝对不会再去饮料公司。虽说穷,他骨头还是硬的。他就喜欢说一不二。百无聊赖之际,他往床上一躺,打开那50元买来的14英寸旧黑白电视机,画面上映出了一群大款们狂喝豪饮的场面。这个画面与他此时的心情极不协调。同是一个国家的人,都是娘生的,他们为什么能成大款,哪来那么多钱?他为什么还在为衣食担优?他越想就越不服气,肚子也有点饿了,也无心看电视了。他翻身下床,连门和电视机都没关,就来到街上买了一瓶两块钱一斤的白酒和一袋花生米,准备回家自饮自乐。在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房间里,随时弥漫着一股脚臭气和霉腐味,他从不担心什么东西会丢,眼力再差的小偷也不会看上他的房间。他就这么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回屋。进门时,电视机里的画面又变成了一群美女,她们欢天喜地地在那个狭小的黑白方框内闹腾,这使他又想起了刘小样。他觉得刘小样比电视机里任何一个女孩都漂亮。

  张山虎吃着花生米下酒,吃着电视画面下酒,吃着记忆中的刘小样下酒。花生米吃完了,酒已下去了三两,这是他的极限酒量。他把剩余的酒盖好,收起来,塞在床下,然后就没精打采地走了出去。他要在瑶池市的街道上看一看城市的灯红酒绿。

  时已入夜。张山虎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市人民中级法院。那是刘小样的影子牵着他去的。自从那天看见那个长得像刘小样的法官之后,他便把刘小样连同法官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他站在法院对面的街道上,选择人行道上的一块砖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土,就坐下去了。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法院楼上有几处灯光亮着。他猜想他们是在加班。他希望那个长得像刘小样的女法官走出来,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可他一直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既没一人出来,也没一人进去。他有点失望。他在心里骂起那个女法官了,你长得像谁不好,干吗偏偏要像刘小样呢?

  张山虎的背后和前面不断有行人路过。从他身后路过的人,不时地将裤腿擦着他的衣服走过去,他没有理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衣服并不比别人的裤子干净多少,他们擦着他身子走过去,吃亏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他们的裤子就像桌布,只会把他背后的灰尘越擦越少。当他正在四处张望时,从他背后过去的一个女孩随手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他旁边,并伴随着轻微的响声。他一看,是一张揉成满面皱纹的报纸。他想用这张报纸垫垫屁股,也许坐着要舒服些,便拿起来看了看。报纸还算干净,没有污迹。于是就打开了。那是一张法制报,上面有一则新闻,写的是某地一个县委书记,家里被盗后不敢报案,直到公安人员找到家里,他也拒不承认被盗的事实。不久,这位贪官污吏东窗事发,从他家里搜查出巨额财产,都是他近几年来的贪污受贿所得。除了600多万元查实外,尚有200多万元无法说明其合法来源。看了报道,他对这位县委书记的痛恨油然而生,更羡慕起那位小偷来。盗窃了人家的巨额财产,居然有人保着他不出事。简直太幸运了。他甚至想,自B要是那位小偷该有多好呀。像这样当一回小偷,就可以过一辈子腐败透顶的幸福生活。

  那个长得像刘小样的法官最终也没出现,张山虎只好失望地走开。他腿都坐酸了,起来时还用手支撑了一下地面。他沿着街道走回去,看到一路的红男绿女,他们都是一副无限美好的表情,一个个都幸福得要命。惟独他是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这就太不公平了。

  带着残余的一点酒劲儿走着,他明显地感觉到肚子饿了。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的纸币,在夜市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烧饼。因为纸币太烂,老板娘不想要,要他换一张。他说:“没有了,再烂也是人民币,人民币是人民用坏了的。”老板娘笑笑,就把烧饼给了他。他一边走一边啃着,这种烧饼除了有盐之外,什么佐料都没有,就是一张死面团,很坚硬,但却很耐饿。他经常吃这种五毛钱的东西,然后加一杯白幵水,像服药一样把它送下去。回到住处,他又躺在床铺上看起了报纸,又羡慕起那个小偷来。他觉得人生来就被运气掌管着,做什么都得有运气。当官要运气,赚钱要运气,做贼也要有运气。运气好了,干坏事都一帆风顺。他开始琢磨一个问题:是小偷多呢,还是贪官多呢?他不知道。因为他既没有当过小偷,也没当过官。他在五年级时曾经当过班上的体育委员,没多长时间就被班主任革职了。原因是他老是喜欢在做操时看别的女生。他兴奋地想着,假如小偷们都去偷那些贪官污吏的东西,那不是为民除害吗?当他啃着最后一点烧饼时,他的思维活跃起来,也许此时时刻,一些贪官正在拿着贪污受贿的非法所得吃着山珍海味呢!凭啥老子就应当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

  报纸上的新闻给他以良好的启发。偷那些贪官污吏的东西无疑是一条发财的捷径。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可以解决生计问题,也当一回业余的反贪勇士。当然这得冒险,风险很大,可要想发财不冒险是不行的。钱往往就在那些充满了危险的地方。这么想着,他就枰然心动了,并跃跃欲试地从床上爬起来,捏紧拳头,在冷硬的床铺上使劲地砸了下去,砸得床板一声巨响。拳头和巨响表明了他的决心。他要偷一个赃官!

  这个决心比挑战吉尼斯记录还要狠。吉尼斯是运动极限,他挑战的是道德极限。经过一夜的遐想,第二天早晨,张山虎就乘班车回家了。他带走了上个月公司给职工发放的一箱胶股蓝可乐。他自己都不舍得喝,省下来留给母亲。他必须在此行动之前看一下母亲。这很重要。他给了母亲一千元钱,留下两三百元自己用。母亲非常关心儿子在城里打工的情况,张山虎跟她说得有板有眼,一切都二好稻好。母亲很放心。母亲放心了,他也就放心了。临走时,母亲拉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难说。说不准是半个月,或许是几个月,要看事情是否顺利。母亲问他什么事情,张山虎说,你就别何了,工作上的事。这时他心下直嘀咕:如果不顺,也许就栽进局子里去了。回来看老娘你时便是一个光头。当然他不会给母亲说让她担心的话,他只是很深情地看着母亲,然后扭头而去。

  离开母亲的时候,张山虎完全是一副办大事的心情,像即将奔赴前线的斗士,生死未卜。要么是马革裹尸,要么是载誉归来。

  张山虎乘车回家必须要经过城外的玫瑰花苑,坐在车里,他就向花苑里面张望着。车子很快过去,他没能细看。但瞬间的一瞥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猜想,凡是住在别墅里的人,大多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普通老百姓是住不起的。要偷贪官,就得从那些豪华居所下手。当他第三天从家里返回时,他便在玫瑰花苑下了车。他准备对现场进行一番实地勘查。就像演员在演出前要彩排走场一样。他知道,前期的准备工作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所在。

  李梦泽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一连几天都没看见张山虎。他就去问办公室,办公室说不知道。他又去问保卫科,科长说那天他写好检查之后,就说不干了。李梦泽说:“你们打他了?”他就怕保卫科的人打职工,以前曾经有过。科长说没打,还打他呢,他挺凶的。出门时嘴里还在骂人,很嚣张。李梦泽批评他们今后要注意工作方法,不能动不动就训斥,动不动就威胁。李梦泽对保卫科长说:如果看见张山虎了,叫他去领一个月工资。我们不能亏欠他的。挣点钱不容易。

  周末那天,李梦泽约罗燕妮吃饭,两人在餐厅共进晚餐。

  像往常一样,饭后他们就回花苑去了。那是他们制造欢乐与幸福的地方,也是一个销魂的地方。一到别墅,罗燕妮就开始给李梦泽洗衣服。他又堆积了一堆脏衣服。见罗燕妮一个人洗得很吃力,他便去给她帮忙。罗燕妮看着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有些碍事,说:“算了。歇着去吧!你天生就是富贵命。”李梦泽就站在旁边看。李梦泽说:“那天那个小子不干了。”罗燕妮说:“是你把他开除了?”李梦泽说:“不是。是他自己不想干|了。其实那小子干起活来挺卖命的。”罗燕妮想着就那么一下敲掉了别人的饭碗,有些过意不去。说:“是不是我不该找你?我太认真了?”李梦泽说:“没事。在企业,这是经常的事。”罗燕妮说:“他是下岗的?”李梦泽说:“不是。他大专毕业一直找不到工作,据说家境很差。”罗燕妮有些同情他了,回想想起那天的情景,说:“我看得出来,那天他情绪很恶劣。”李梦泽说:“他情绪恶劣不能成为找你泄气的理由。”

  洗了衣服,李梦泽帮她晾好。两人就上床说话。李梦泽说他想回深圳看看,服装公司的事情也得操心。罗燕妮说:“他们不是每天都要打电话向你汇报吗?你怎么还不放心?”李梦泽说:“我一走,什么事都全权委托副职了。害怕经济上出事,也害怕决策上出问题。”罗燕妮一听说他又要走,心里就有些舍不得。她伏在李梦泽胸膛上说:“我不要你走。你一走,我会想你的。”李梦泽摸着她的秀发,说:“我又不是不回来,顶多三四天就回来了。这边有公司,还有你。都是我丢不下的。有时想来,像我这种人也过得苦啊,两头跑。”罗燕妮千娇百柔的样子,将手伸进李梦泽的衣服里层,抚摸他的身体,说:“你该不会在深圳还有别的女人吧?”李梦泽大笑起来:“怎么会呢?”罗燕妮说:“你在深圳那么长时间,没有过女人?我不信。”李梦泽说:“是有过,可早吹了。你总不能限制我的从前吧。”罗燕妮说:“以后再没有了?”李梦泽说:“再没有过了。不是不想有,而是没遇到合适的。”李梦泽说的是实话。

  两人说着话,突然李梦泽的电话响了,是赵一光打来的。

  赵一光问他在什么地方,李梦泽说在花苑。赵一光说,罗市长讲,周末有空,想找人打打扑克玩玩。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们就过来了。在花苑玩安静,没人找。李梦泽说:“那你们就过来吧。我这里没有扑克,你们得把扑克带上。”赵一光说:“那好,我这就去接来兴致和罗市长。他们都很贵族。”

  听说要来人,罗燕妮就不髙兴了。说:“这个赵一光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他要打扑克。”

  李梦泽说:“不是他要打,是你爸爸要打。他作为办公室主任,能拒绝市长吗?”

  时间紧迫,罗燕妮抱住李梦泽就狂亲起来,两人火速进人状态。李梦泽趴在她身上,身子往下一沉,就踏实了,只是不动。罗燕妮搂着他的后腰,催他快点。李梦泽说:“急什么?慢慢来。他们还早呢。”罗燕妮就在下面不住地拱动身子,李梦泽就加快了频率。罗燕妮说:“你真棒!”李梦泽说:“别夸我,这会影响手气的。”罗燕妮说:“你们又不是赌博,要什么手气?”李梦泽说:“你错了,任何竞技场合,贏才是最快乐的。”罗燕妮满面桃花,说:“我俩在一起也是一种竞技,你贏了吗?”李梦泽神气地说,‘我们是双贏。”

  罗燕妮还在给李梦泽擦拭时,屋里就响起了门铃声。李梦泽拨开她的手,说:“你爸爸他们来了。”罗燕妮慌忙扔掉纸团,说:“我怎么办?”李梦泽说:“地方这么大,这么多房间,还怕没地方?你先睡一觉吧。我们在厨房外面的屋子里打牌。睡好了起来,你自己悄悄出去就行了。没人看见你的。”罗燕妮红晕未退,重新躺下去,莞尔一笑,说:“那我就睡了。你快下去给他们幵门吧。”

  李梦泽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楼开门,顺便把卧室的门也锁上了。他们不会发现楼上有人的。开了门,罗达庆、赵一光和工业局长来兴致站在门前等候。赵一光似乎看出李梦泽屋子有人,不然他不会耽误这么久才开门的。赵一光冲李梦泽一笑,说:“这么早就睡了?”李梦泽说:“哪里哪里。我在洗衣服。刚才把衣服晾好。”到了屋里,罗达庆左右看看,说.“屋子很大嘛。你一个人,住三层小楼,不是浪费么?”李梦泽说:“罗市长,你需要安静的话,看材料时可以到我这里来看。没人打扰。”罗达庆说:“不方便,太远了,简直是荒郊野外了。”

  “所以这房子不值钱,便宜。可对我来说,也是天价呀。”李梦泽说:“堂堂工业局长,不至于吧?”来兴致说:“真的,哪有钱买商品房呀。”

  瑶池流行打百,是风靡已久,仅次于麻将的一项普及性娱乐活动。四人打对家。李梦泽和来兴致一方,罗达庆和赵一光一方。他们就在厨房外面的餐厅里打。门关起来,排气扇开着,呼呼地抽吸着里面的烟雾。四个人都是烟鬼,打牌时抽得尤多。打到两个小时后,忽然听得一声门响,罗达庆马上停止了出牌,抬头说:”小李,屋里有人?”

  李梦泽知道是罗燕妮出去时关门的声音。说:“没有。你是听错了。”

  赵一光说:“好像我也听见有声音。去看看吧,当心小偷。”

  大家都说去看看,李梦泽也不好不看。他放下扑克,来到客厅,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又跑到二楼卧室看了看,果然罗燕妮已经走了,床是空的,余温尚存。他连忙下楼说:“没事。可能是二楼阳台上的风灌进来,把什么东西吹掉了。”然后坐下来继续打牌。”

  罗燕妮提心吊胆地从李梦泽住处偷偷溜出来,踏着夜色走出花苑,在别墅外面的马路上等候出租车。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罗燕妮定睛一看,正是那天撞倒她的小伙子。因为是晚上,她有点害怕起来,不敢看他了。

  张山虎是专门来勘察地形的。因为要仔细研究实施方案,耽误得晚了。他走近罗燕妮,把她左右审视一番,说:“小姐,还记得我吧?就是你,把我的饭碗砸了。”

  罗燕妮轻轻地说:“我不认识你。”

  张山虎转过身子,站到她对面,点支烟,从昏暗中吐出一股烟雾,笑模笑样地说:“可我认识你。我不可能连砸了我饭碗的人都不记得了。”

  罗燕妮想把自己的责任搞清楚,说:“我问过,是你自己不干的。”

  张山虎说:“是。可也是因为你。”

  罗燕妮胆怯了。看了看他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自己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要对自己实施暴力的话,除了叫来花苑的保安人员,她没别的办法。问题在于,今晚情况特殊,父亲在、李梦泽的房间里打牌,是不能让他知道她跟李梦泽的隐秘关系的。她鼓足勇气问张山虎:“你想怎么样?”

  张山虎看了看天空,说:“不想怎么样。我能把你怎么样?我又不是坏人。你进城吗?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罗燕妮看看他那眉清目秀的样子,不像起歹念的那种人,就放心了许多,说:“你不要把社会想得这么糟。好人多的是。”

  张山虎说:“我知道好人多,可坏人照样多。比如那些当官的,他们表面上不坏,骨子里坏透了。苦的是我们老百姓。”

  罗燕妮说:“你怎么知道?”

  张山虎说:“我怎么不知道?国家破的那些贪官污吏的案子,比交通事故还多。”

  罗燕妮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市长的父亲。她坚信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她说:“可我们市很好的,贪官很少,大多数领导都是清正廉洁的。”

  张山虎说:“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市长书记们就不那啥?

  罗燕妮心里顗动起来,说:“你别说得跟真的一样。”

  张山虎问她:“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罗燕妮说:“公安局的。”

  张山虎说:“是那种黑道白道都有人的人?以后要是我犯法了,你放我一码。”

  这时一辆出租车开过来,罗燕妮拦住了,对张山虎说:“你也进城吧。咱们一块儿走。”两人就上车了,都坐在后面的客座上。车外全是苍茫的夜色,一片混沌。罗燕妮跟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想起今天李梦泽所说的情况,她对张山虎说:“你还想到饮料公司打工吗?”

  张山虎一笑,说:“你是啥意思?想帮我呀?”

  “如果想继续上班,你可以去上班。我给公司打个招呼。”

  张山虎坚决地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是我自己要走的,我当然不能回去。不过,我对你还是表示感谢。因为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是我故意用屁股撞倒了你。我最近见了所有的女孩子都有气。包括你。”

  罗燕妮侧目而视:“失恋了?”

  张山虎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十来分钟,车就进了城。罗燕妮让司机把她送回家,然后把张山虎需要的车费也支付了,车子就拉着张山虎走了。张山虎很少坐出租车,感觉很好。他还有点兴奋,居然有女孩给他掏车费。不过,这更加激起了他的不满情绪:凭啥她们出门就打的?而老子就得步行呢?要是不遇到她,自己还在路上走着呢。

  洗了臭脚,张山虎就上了床,一边抽烟,一边拿着纸笔继续筹划他的实施方案。这些天来,他的重要工作就是勘察地形,把玫瑰花苑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个遍。白天,他带着干粮和矿泉水在花苑周围活动,观察每一幢楼房里的人员出入情况和出入频率,准确记录他们各自的上下班时间。为此他还专门买了一个望远镜,以便在对面山上进行远距离观察。晚上,他还要继续观察,看别墅群中什么时候亮起灯光。为了防止观察过程中出现的偶然性,他知道,这种形式的观察必须进行多次,以彻底了解每幢入住别墅人员出人的规律。最后他将目标锁定在18号别墅上。之所以选择18号,是因为它靠近后门围墙,容易接近。此其一。其二,18号别墅外面的围墙旁边有一颗大树,根深叶茂,一根碗口粗的树枝伸向阳台,可以从树上爬过去然后再跳到阳台上,顺利入室。他从小就喜欢爬树,再高再细的枝头他都不怕,只要能够承受他身体的重量就行。其三,18号别墅只有一个女孩平时出人,而且是准时的机关上下班时间出人,可以断定她是一个干部。她每天都是出门后打的,证明她是一个有钱的干部。凡是有太阳的天气她都打着一把小花伞,可以看出她十分注重自身保养。能在这幢别墅居住,又是一个女孩,肯定是有钱人。他还发现,这里不时有一个中年男人鬼鬼祟祟进入,可以判断他们不是夫妻关系,也不是父女关系。如是夫妻,他大可以光明正大,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如果是父女,他不会让女儿独自一人在这里居住,而家长却住在城里。这样于情理不符。那么,这就有可能是哪位领导包下的二奶。这就更加符合他最初的意图和攻击目标。

  张山虎对各种非常情况的出现都进行了周到细致的考虑,并做出了相应的预案。比如,上树之后被保安发现的问题;到达阳台后,里面的门关着的问题;屋子里有人的问题,等等等等。对于可能出现的任何问题他都作了精心的估计。这当中,主要是人的问题。他最大的希望是只有一个女孩在家,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她,使其没有报案或反抗的可能。如果不止一人,他反而会被别人制服,那就只有认命。但他非常自信地认为,选择这个目标是没错的。18号别墅存在的疑点太多,不正常的因素太多。他对他的行动充满信心。要是真能抓出一个腐败分子,那也算是为人民服务了。

  张山虎隐约感到,他将面临他人生最辉煌最灿烂的时刻。他很激动,当然也有一些紧张。但这都是可以克服的。他必须镇定下来,全心全意地筹划他的实施方案。眼下他要做的事情是,准备一些必要的工具,比如绳子、钳子、刀子、胶带纸、一双适宜爬树的布鞋,开锁的工具,还要有一套与树叶的颜色相符合的迷彩服等等。他第一次发现,做贼也不是件容易事,需要智慧,需要勇气,需要体力,需要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决心和信心。这么想着,他会心地笑了,笑出了一脸的恶毒。

  这天晚上,罗达庆和赵一光他们在李梦泽的6号别墅玩到凌晨三点多钟。四个人的兴致都很好,要不是罗达庆提出收场,他们还要继续玩。罗达庆说是有些疲乏,明天还有事,大家就不再打了。他每周玩几次。出门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给花苑带来了湿漉漉的雾气。他们上车之后,李梦泽再三叮嘱赵一光开懊点,当心路滑。你可拉的是一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