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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彬想朱海鹏显然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他不会对自己说那番话,而且还让王军进行第三轮拍卖。
崔玉彬匆匆忙忙上楼去找贾振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这件事已经牵连到贾振清,虽说拍卖还没有成功,法律上抓不住什么把柄,可琚忠明花掉的大把钞票怎么办?难道他会善罢甘休,这条疯狗咬起人来也不得了。当务之急就是要阻止朱海鹏、稳住琚忠明,只有阻止了朱海鹏,琚忠明也就稳住了。自己不能阻止朱海鹏,贾振清是分管领导,只有他出马了。错已铸成,现在贾振清要打要骂随他了。
贾振清不在办公室,他陪邓院长下乡去了。
崔玉彬怕他在开会不好打电话,就发了条短信息给他:“晚上在东华宾馆388包间吃饭,有要事汇报。”
贾振清很快回了信息:“和棚法庭已安排晚餐,明天再说。”
崔玉彬见贾振清有安排,生怕这事迟了就来不及了,连忙又发了个信息:“出了点事,迟了怕来不及。”
贾振清一看这条信息,心想肯定出了大事,不然这崔玉彬不会如此催他。他连忙向邓亚男告假,称家中有事,中断了在和棚法庭的调研先回来了。
贾振清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让崔玉彬安排一个地方见面。他知道这个时候回办公室会被人猜疑,不然陪邓院长好好地调研突然回来做什么?现在的人心难测,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呢,他们巴不得你倒霉,好乘机坐上你的位子。就是与自己要好的人也不能三心二意,表面堆笑,背后一刀,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他记得龙一鸣当院长的那会,自己还是个副庭长主持工作,一般主持个年把就能扶正,可他主持了三四年一直没有扶正的迹象。一次他与分管副院长马天和吃饭,马天和对他说:“振清啊,你工作很出色,这个老龙不知怎么搞的,怎么老不把你扶正,回头我对他说,不能老是这样摆着,不说影响工作积极性也耽误工作嘛。”贾振清见马天和帮自己说话,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对他感恩涂地,哪知恰恰相反,正是这个马天和背后在龙一鸣那捣鬼,要不是后来龙一鸣亲口对他说的“要不是马院长反对,第二年就把你扶正了。”那一句,贾振清还不知被蒙在鼓里多少年,从这以后,贾振清除了他爸他妈,谁都不信。可他爸他妈死了多少年了,因此这个世上他也就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在东湖度假区,贾振清赶到的时候,崔玉彬已在湖中的一条小船上悠闲地钓鱼。其实他这是装模作样,根本没心思钓鱼。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贾振清教他的,贾振清经常旁敲侧击地说:“玉彬啦,任何时候都要镇静自若,我心烦的时候就划一条船到湖中钓鱼,那时候就能静下心来。人要知道怎么排遣烦恼,办法总是有的,活人能让尿憋死?”
崔玉彬看见贾振清来,连忙将船划过来,待他上了船,又划向湖心。这个时候,不消说反贪局就是美国中情局来了也毫无办法,任你再先进的监听设备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贾院长,我错了,当初我领了任务看住叶月霞,没想到她跑了,而且还把我们的计划泄漏给了朱海鹏,刚才朱海鹏找来腾达拍卖公司的经理王军,让他准备进行第三轮拍卖。朱海鹏还对我说这里面有猫腻。”
贾振清的担心终于发生了,他眼珠子转了几转,问道:“叶月霞还没消息吗?”
“没有,几十个兄弟把东山市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我还动用公安的同学帮忙查了所有的旅馆,也没有找到。这个小骚货,找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奸了,先奸后杀才解恨。”
贾振清心想你崔玉彬说大话还行,真要你做不一定能做到,就凭你那个熊样,可能连杀鸡都不会,还杀人呢,你有那个胆吗?要是琚忠明这样说,他倒是相信,这个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别忙活了,现在人家早跑远了,还会呆在东山等你来抓?琚忠明这边你要稳住,以防他狗急跳墙,这才是我担心的。至于朱海鹏那里没关系,我毕竟是他的分管领导,他还要过我这一关呢,到时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崔玉彬见贾振清说得十分自信,一颗狂跳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琚总人呢?你没打电话给他?”
崔玉彬点了点头:“打了,他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显然很不高兴。”
贾振清想这事是崔玉彬牵头,叶月霞又是从他手上溜走了,琚忠明肯定对他很不满意,这时候只有自己出面做做思想工作,一定要让琚忠明相信自己还有能力挽回不利的局面。“琚总,你在哪里?我是贾振清啊,对,我和崔局在东湖,晚上我们在一起吃个饭,商议一下,保证你近几天拿到这块地。”
“贾院长啊,我在办点事,等会我马上过去,你把电话给玉彬,我跟他说两句。”电话那头琚忠明见贾振清对自己作出了承诺,心里转忧为喜,他在电话中让崔玉彬先陪贾振清找两个漂亮妹儿“按摩按摩”,另外订一桌餐,所有费用等他过来一把买单。
崔玉彬把琚忠明的话对贾振清说了,贾振清笑了笑说:“按摩就算了,今天没有那个心情,玉彬,咱们去喝茶吧,边喝边等。”
崔玉彬本想就汤下面,既然琚忠明发话了,何不“放松放松”,也冲冲自己的晦气。但见贾振清“性”趣不高,也就算了,将船划到岸边,在水云间找了一个临水的雅座,要了一壶铁观音茶,两个人品起茶来。
还没到放学时间,滨湖路幼儿园门前挤满了前来接孩子的家长。因为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比机关干部下班时间早半个小时,不少孩子的父母都委托老人来接送。
朱冰就读该幼儿园中班(1)班,朱海鹏工作忙,每次都由俞静来接送。本来俞静的母亲要接送孙子,但俞静考虑她不会骑车,幼儿园离家还有一段路,再说母亲还要帮自己做饭,于是就买了个电动车自己接送儿子。俞静和儿子讲好,放学后到门口的画吧学做画,她下班后到画吧接他回去。
这天下午,俞静和往常一样到画吧来接儿子,却发现儿子不在那里,她问画吧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今天下午没看见朱冰来。俞静急了,拨通了朱海鹏的电话,说冰冰不见了。
朱海鹏也慌了,他在电话中说自己马上就来。欧阳茹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儿子冰冰不见了。欧阳茹又通知胡大海、方东树他们帮忙上街找。这边俞静的母亲和段正明也都上街找人。
大街上车流如织,根本没有朱冰的影子。朱海鹏又来到超市、商场,让商场的负责人用广播帮助喊人。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几路人马垂头丧气地汇聚到一起。眼见天渐渐黑了,俞静急得哭了起来。俞静的母亲也陪着一边掉泪一边说:“冰冰,奶奶想你,盼你回来,你在哪儿?”
胡大海自言自语地说:“会不会是专门拐小孩的人贩子将小孩拐走带到外地卖钱?”
大家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这在东山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每年都发生一两起。俞静听见胡大海这么一说,哭得山响,她想冰冰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母子见面的机会就更小了。要是走失了,迷了路还可以找得回来。
段正明想不排除被人贩子拐走的可能,让朱海鹏马上报警,请公安机关介入调查。
只有欧阳茹说:“会不会是绑架呢?现在绑架小孩子勒索钱的事也不少见。”
方东树接过话题说:“朱局长又不是富翁,绑架他的儿子能勒索到多少钱,别是有人借机报复吧。”
这两人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朱海鹏,难道是崔玉彬和贾振清?不会的,这两个人不至于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不管怎么说,必须马上报警,让警方介入,他们有先进的侦查设备,只要绑匪跟自己谈条件,警方就可测定他们的位置,一举将他们擒获,到时就可以知道是谁了。
正当朱海鹏准备报警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朱海鹏想这一定与儿子有关,急忙接听了,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说:“朱局长,你一定是在急着找儿子吧,我看见他了,现在东湖公园假山边玩,你赶快过来。”
朱海鹏冲着听筒喊道:“你到底是谁?有胆的就冲着我来,对付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可电话那头一阵“嘟嘟”声,显然对方已经挂断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儿子在哪?”俞静急切地问道。
“在东湖公园。”
一行人赶到东湖公园,俞静远远就看见儿子躺在假山石边,像是睡着了一样。连忙扑上去将儿子抱在怀里,焦急地喊道:“冰冰,妈妈来了,你怎么啦?你醒醒。”
冰冰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大家,说:“我这是在哪里啊?”俞静边啜泣边说:“好孩子,你在公园里,怎么,你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冰冰眯着眼睛说:“我放学出来往画吧走,一个穿警察衣服的人来到我身边,说是我爸爸让他来接我的。我说我妈妈不让我跟别人走,那人拿出一个湿毛巾往我脸上一捂,一阵很难闻的气味,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海鹏知道儿子被人用乙醚熏倒了,可这是什么人呢?难道是琚忠明,听说这个人有黑道背景,难道是他?明天非找他算账不可。
在回家的路上,冰冰问俞静:“妈妈,你说说那警察怎么会是坏人呢?”
俞静一阵心酸,说:“还记得妈妈跟你讲过狼外婆的故事吗?坏人穿着警服冒充好人干坏事。”
冰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朱海鹏说:“爸爸,你是法官,下次对这些坏人把他们判得很重,让他们在牢里过一辈子,不要再出来害人。”
大家都乐了,多可爱的孩子啊!看到儿子这样坚强,朱海鹏豪情满怀,他在心里答应着,放心,儿子,爸爸一定会把他们都逮住的。
回到家中,俞静将朱海鹏拉到书房里,像是很认真地说:“不管贾振清、崔玉彬他们做了什么,我都要你不要过问,你只要保证自己不参与就行了,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法律来制裁。现在儿子的安全要紧,冰冰是我的一切,要是冰冰再有个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放过你。”
朱海鹏知道冰冰对俞静的重要性,在她的心目中儿子比自己重要得多。俞静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本来这种病是不能怀孕的,生产的风险特别大。俞静怀上冰冰后,医生建议他们将孩子拿掉,否则俞静生产的时候自己性命可能不保,保大人就不能要孩子,保孩子就不能保大人。面对这种艰难的选择,俞静是个倔强的女人,她想做女人如果没个孩子那有什么意思,不顾朱海鹏和母亲极力劝说非要将孩子生下来。后来虽然母子平安,可生产的时候大家都捏着一把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就像当初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一样,朱海鹏又一次遇到了这样棘手的问题。在儿子的安全和维护法律的正义这个问题上,他又一次要作出艰难的抉择!
琚忠明看到朱海鹏一家为儿子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来到水云间的时候,贾振清和崔玉彬正等得心烦。
“什么重要的事忙到现在?我们可整整等了你两个小时。”崔玉彬不满地说。
“不是让你们先按摩么?我将朱海鹏那小子狠狠整了一顿,让他尝尝找不到儿子的痛苦。”琚忠明得意地说。
贾振清心里一惊,心想琚忠明这下可是添乱了,这不是惹毛了朱海鹏么?这个人只能智取不可强攻,越这样做越激发他的雄心,也过早地暴露了自己这方。但事已至此,责怪他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于是说:“琚总,你不了解朱海鹏这个人,这样做只会激发他的斗志。孩子现在在哪里?如果让他报警了就不好了,到时我们所对付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东山市的公安队伍,只会越来越被动。”
崔玉彬也责怪琚忠明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大家商量一下,心想你琚忠明做事手脚再利索,也难免会露出破绽。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难道自己和贾院长的智慧加在一起还不抵他一个人,也太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琚忠明笑着说:“我不会傻到那种地步,我只是吓唬了一下他们,这叫敲山震虎。”
贾振清和崔玉彬松了一口气。琚忠明叫嚷着说:“来,我们把肚子干大。”
崔玉彬调侃地说:“琚总,你要把谁的肚子干大哟?不能钱多就不考虑我们的国策不搞计划生育了。”
贾振清笑道:“我说你这个玉彬啊,就你这肚子里怪话多,琚总是肚子饿了,让服务员上菜。”
琚忠明也笑着用手点崔玉彬道:“他是故意这样的,你们二位与我不一样,你们把别人肚子搞大不行,我呢,想搞大哪个人的肚子就搞大哪个。”
三个人哈哈大笑,边吃边聊,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贾振清说:“明天上午,朱海鹏肯定要为这事找你,你大可不必承认,反正也没有什么证据。然后我再找他谈一次,事已至此,跟他摊牌,反正你已吓唬过他了,只要他服软就算了,如果不行,我们采取下一步的动作,你等我电话,然后你把他与叶月霞在一起的照片送给俞静,让他家庭发生内战,无暇顾及此事。”
崔玉彬一边听一边竖起大拇指,连称贾院长考虑得细致,要琚忠明按贾院长的吩咐办,切不可再擅自行动。他还献计说:“贾院长,如果朱海鹏执意要进行第三轮拍卖,这也是法律允许的,我看就进行第三轮拍卖,到时我们再搅黄他就是,找个公司去参加竞拍,无论人家出多高价都抬上去,到后来不签合同,大不了那10多万的保证金不要了。到时再走变卖程序,将这房地产变卖给琚总,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琚忠明一听这话,急了,说:“贾院长,您在电话中说保证我近几天拿到这块地。崔局长的建议不可取,您不知道,我这几天心急如焚啦。深圳的合伙人天天打电话来催我,并说如果一个星期内不解决,就要解除合同,撤回在东山河海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人马。如果那样就糟了,到时即便我拿到这块地,也没有这样好的合作条件了,您知道我是借鸡下蛋,其实我并没有多少钱,这个朋友看我当年在道上救了他一命才这样帮我,所以您一定要帮帮我啊,至于你们两人的干股可以适当提高些比例,每人再加一个点,都是自家人好说,我这人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贾振清见琚忠明提高了干股比例,增加一个点就是增加了50万。心想自己再干个几年就要退休了,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儿子考虑,现在儿子在国外工作,老伴也到国外带孙子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就是某些媒体所说的“裸官”。自己收受的好处都转到儿子那去了,现在就是这一笔钱,如果到手就发了,自己也到国外去过天堂生活,有钱人才有天堂,穷人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永远见不到。即便自己事发,也不怕,大不了做几年牢,就像某些贪官那样“亏了我一个,幸福几代人”,出来后有钱还可以照样补上,平平常常的生活活得再久也没有什么意思,高质量的生活活一次也不枉活一生了。贾振清想到此,决定铤而走险,利益越大风险也就越大,这个险值得一冒,于是说:“没问题,一个星期之内我说到做到,但前提是你再拿20万块钱打点打点。”
琚忠明见贾振清要这么多钱不知送给谁,但也不好问他,就支吾其词说一下子筹集不了许多钱,要是个3万5万的还好点。
贾振清见琚忠明不放心,笑着说:“琚总,这个钱不是我要,是有重要用途的,你不要心疼,首先你让你朋友以公司名义从深圳汇个10万元钱给朱海鹏个人账户上,他不是阻挠吗?到时我们先下手为强,举报他和叶月霞合伙串通,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叶月霞神秘失踪不知去向,而你那朋友一口咬定是朱海鹏找叶月霞要的好处费,这样朱海鹏说不清楚,够纪委和检察院查个年把的。为什么要10万块钱呢,这在法律上又够上一个档次,有得让他受的。其次,还有10万元作什么用呢?这是封口费,让崔玉彬拉两个贴心的人组成合议庭,将案子合议变卖给你,不每人给个5万怎么打发?这20万元我和玉彬可一分钱没贪污哟。”
琚忠明见贾院长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是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忙从身边的皮包里掏出4万元钱,给他和崔玉彬一人两沓,说:“这点喝茶费,不成敬意,以后再重谢。”
贾振清一边收下,一边说:“好,我也就不推辞了,干股的事可要言而有信。”
琚忠明见贾振清扛了担子,满脸堆笑说:“放心,深圳那边钱一到账,先支付一半,余下等开发完就结算。”
崔玉彬见贾振清拍了板,也乐见其成,连忙承诺合议庭这块他负责搞定。
琚忠明见事情有了眉目,心中高兴,说:“走,我们上去放松放松,东湖这边花样多,那小姑娘你要她扮什么就扮什么,学生妹、护士、女教师、手铐、铁链,花样和道具多着呢。听说还有洋妞,今晚咱们开开洋荤。”
三个人哈哈大笑上楼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海鹏先到电信局调查那个打他手机的号码,一查是个花50元买的神州行卡,也就是不用登记的那种,显然那个人是处心积虑、计划好的。
朱海鹏心想一定是琚忠明指使人干的,就气冲冲地来到他的办公室。
琚忠明正和年轻的女秘书调情,见朱海鹏来,站起来一边要和他握手一边说:“朱局长大驾光临,忠明有失远迎,恕罪。”
朱海鹏不理他这一套,冷冷地说:“姓琚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事,我朱海鹏决不放过你。”
琚忠明一边让女秘书泡茶,一边装作不解地说:“琚某不知朱局长这话从何说起,琚某没有见过贵公子,为何要刁难于他?”
朱海鹏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别装蒜,像你这种低三滥的手段老子不怕,咱们走着瞧。”说完转身就走。
琚忠明见朱海鹏一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架势,心里一阵冷笑,你小子狂什么,老子马上就要把你搞定,到时你不仅不是执行局长,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呢,回家找个算命先生算算吧。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送!”
琚忠明很迷信,他和崇法寺的主持海空大师是好朋友,每年都让他给自己预测一下。在深圳遇到点小麻烦后,海空大师给他指点迷津,说他到北方有利,有贵人相助,事业有成,即使有点小波折,定能逢凶化吉。琚忠明当场给了海空大师二万元布施,说如果菩萨保佑发财,定当再酬谢重金。现在看来,大师的话全部应验了,这个朱海鹏不过是一只蚂蚁,只要自己一脚踩下去定会完蛋。
朱海鹏回到办公室,贾振清就过来了,顺手带上了门。这让朱海鹏有些惊讶,贾院长不大到自己办公室来的,有个什么事让他上去到他办公室汇报。
“海鹏,昨天下午冰冰的事我听说了,我很恼火,在和棚法庭调研还没结束就赶回来了。这件事情肯定是那个琚忠明干的,这种小人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他还要挟过我呢,说要我好看,我说我怕什么,儿子和老伴不在家,就我一个老头子,你还是个年轻人,就是拼了命我不仅沾光,还是个烈士,划得来。”贾振清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朱海鹏的脸色。
朱海鹏脸上露出惊疑之情,说:“他居然敢威胁您,这也太不把法律当回事了吧,我们报警把他抓起来。”
贾振清摆了摆手说:“没有证据怎么抓?他半夜三更打黑电话骚扰你让你睡不着觉,而且一查号码都是50元买的神州行卡,三五天就换个号,公安局也没法查呀。我自己倒不急,就是担心你,你上有老下有小,千万不能出个什么差错。万一有个什么事,我怎么见正明院长啊,怎么向他交待?”
贾振清说得十分“合情合理”,似乎是关心朱海鹏超过关心他自己。多么“好”的领导啊,朱海鹏想。以前发生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从眼前闪过,贾振清的伪善面孔越来越清晰,这次加上叶月霞给自己的留言更加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因而也更加狡猾更加老谋深算。朱海鹏想现在不急于揭露出他的嘴脸,看看他还有什么“表演”。于是说道:“要不是您及时赶回,冰冰昨晚是不得回家的,看来我还得谢谢您。”
贾振清见朱海军鹏扯到这事上,肯定认为自己和这事有瓜葛,怪自己说话说漏了嘴,讪笑着说:“我是今天早上听大家说的,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下属,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海鹏啊,要说这事,我还要怪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你还是犯了不及时汇报的毛病。”
朱海鹏心里冷笑,别装了,或许就是你策划的。要不你匆匆忙忙从和棚赶回来干什么,还不是坐镇指挥,这样你满意了吧?但我朱海鹏偏偏不信这个邪,你贾振清能一手遮天、颠倒黑白?不仅我朱海鹏不答应,相应东山法院绝大多数法官也是不答应的,东山人民更不会答应的。
“贾院长,那您说现在怎么办?”朱海鹏以退为进,他要看贾振清的底牌。
“海鹏,你要是觉得我这个人可以信任的话,就听我一句劝,犯不着为了工作的事伤害了自己啊。前两年,一个法警在执行中满腔热情,在当事人暴力抗法的情况下鸣枪示警,面对当事人向他砸来的石头,开枪还击,没想到将当事人打死了,后来被判了三年刑,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胡大海去年在一起案件执行中被人捏了下身,邓院长连表扬他几句都没有。领导让你卖命的时候想到了你,你做出的成绩都是领导的,但真出了事,没有领导为你扛担子,责怪你还来不及。我工作几十年了,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君子明哲保身最要紧,依我看,琚忠明这个人阴险毒辣,我们还是少招惹他,他不是和崔玉彬是亲戚么,让崔玉彬和他周旋去,只要我们俩的屁股是干净的,就什么都不怕。”
朱海鹏见贾振清说得十分的“动听”,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真话还“真”,他记得前不久自己拘留了一个当事人,那个当事人当场打电话给贾振清要他替自己说情,哪知贾振清说依法执行,当事人气得直骂贾振清不是人,说自己为这事送了2000元给他。几天后,贾振清在执行局的会上就提到这事,说这人送了2000元给他他没收,只要没收当事人的钱就什么都不怕。这不是睁大眼睛说瞎话么?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只怕他在这件事情上屁股未必“干净”得了。
“我考虑一下,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崔玉彬往火炕里跳呀。如果真出了事,我这个局长也有责任。”
“你能有什么责任?领导管得了8小时以内,8小时以外也管得了?李高亭的事我不是一点责任也没有吗?人要靠自己自觉,他真想犯罪就是放你眼皮底下你能看得住?我们做领导的只要尽到责任就行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一人做事一人担,我是看你年轻才跟你说这么多的,水至清则无鱼,如果不上纲上线的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别搞得领导不喜欢你、同事们恨你排斥你,那时你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注定要失败。”
朱海鹏记得这话是贾振清第二次对自己说过,第一次是他竞争上岗失利的时候,贾振清也找他谈过,说他就是太刚直了,同事们都有意见,不然怎么会只有那么几票呢。有时该做点人情就做点人情,别太呆板。同事找你说个情,你不帮,就得罪了人,这年头得罪人不是跟别人过不去,其实是和自己过不去,山不转水转,到时有事求别人了,别人也不理会你。就是你是领导,他不求你,也会选择“用脚投票”。
贾振清见朱海鹏思想不开窍,让琚忠明将照片送给俞静,想你朱海鹏总不能为了工作,连家庭都不顾了吧。
俞静下班刚出办公室,只见一个小伙子送给她一沓东西让她好好看看。她一把抓住他,问自己儿子的事是不是他做的?那小伙子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不是我,是前面那个人让我送给你的,并给我100块钱。”
俞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发动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俞静回到家,打开这些东西,只见是朱海鹏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你要管好你老公,让他少管闲事,否则下次送来的就是炸弹,炸弹边上还画了符号,黑黑的带着燃着的引信,周边还闪着冲击波。”
她陷入了沉思,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朱海鹏太危险了。待朱海鹏回来之后,她将这些东西扔在他面前,对他说:“这个女人是叶月霞吧,我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给我们家庭制造混乱,他们不会得逞的。海鹏,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希望你不要再骗我了,夫妻之间没有真诚可言的话,那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是不是你手上的案件,如果是的,你要换人执行;如果不是,你就别掺乎了,我求求你,我不仅是为你,还有冰冰,是为我们全家啊。我现在后悔你当这个执行局长了,要是你在办公室里写写文章,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事来。”
朱海鹏想这些人太卑鄙无耻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这个案件决不能如此结案,一定要按程序走完,而且要展开对琚忠明的调查,看看他有没有贿赂法官、干扰执行的情况。
段正明拿了两瓶酒过来,想和朱海鹏喝一杯。俞静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他,让他帮自己劝说朱海鹏少惹是非。
段正明看完怒发冲冠,说:“这些人胡作非为,太目无法纪了。俞静,你的观点是错误的,我支持海鹏,这件事上不能示弱,你要想到我们是正义的,我们背后有法律,有国家和人民。对这些腐败分子决不能屈服,一旦屈服,那下次他们更加胆大妄为了。你不就担心冰冰么,从明天开始我帮你接送。现在他们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我们就不能急,一定要与之周旋,掌握证据,到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海鹏悬着的一颗心释然了,还是段正明看问题看得准,和自己是不谋而合。是啊,如果向犯罪分子示弱,他们的气焰就会更加嚣张,到时说不定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俞静见段正明表态了,自己一向对他十分信服,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让朱海鹏注意保护好自己。
朱海鹏见俞静改变了态度,更加坚定了信心,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决不向他们妥协!
与此同时,东湖的一条游船上,贾振清、崔玉彬、史良华正在一起密议,还有何涛迟迟没有来。
何涛是史良华的手下,人比较老实听话,崔玉彬有什么事总让史良华和他办,从来没有说不的,而且令人十分满意。史良华拨通了何涛的手机:“你怎么还没来?贾院长和崔局长都早到了,就等你一人了。什么?病了,拉肚子,你是怎么搞的?崔局长与你说话。”
电话中何涛说:“崔局长,小何从来对领导尊重,领导让向东不敢往西,有什么事您就直接吩咐吧,我真的是拉肚子,一小时拉七次,现在还坐在马桶上接你电话呢,不信让我老婆跟你说话。”
崔玉彬向何涛妻子问了问情况,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在自己的印象中何涛还没有骗过自己呢,让她好好照顾何涛,并说自己还有话对何涛讲:“何涛啊,今天晚上找你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市食品公司门市部那起拍卖案件,我的意见是变卖给东山河海房地产开发公司,按第二次拍卖的标底价384万元变现,你要同意就说个话,明天补签个字;如果不同意,也表明态度,我要记录下来。”
何涛装作痛苦的样子,急忙说:“同意啊,崔局长的意见我哪回都是同意的,明天我一定补签字,这点您放心,我要是变卦我不是人,这行了吧?”
崔玉彬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对贾振清说:“这小子平时不敢说谎,恐怕是真拉肚子,我听见拉稀的声音。算了,不管他了,他不来是他倒霉,他那一份我们三人平分了,谅他明天不敢不签字。”
其实早在下午的时候,琚忠明接到贾振清的指示后,就让深圳的合伙人将384万元打到东山法院的账户上,崔玉彬给他办了手续,贾振清签发了民事裁定书,因为何涛请了假,合议庭笔录上他没签字。贾振清让崔玉彬提取了24万元,用一个大黑袋子装着,拎到了船上。
崔玉彬说自己是经办人,笔迹不好弄,让史良华写几张条据,以办公用品、购烟、发放礼品的名义将24万元的账做平,日期要写法院查封以前的时间。史良华写好后,崔玉彬从皮包里摸出市食品公司门市部公章,“啪啪”地在条据上盖起章来。盖好章后,崔玉彬开始分钱,这24万元本来每人6万元,何涛没来,就每人8万元;还有琚忠明给的10万元,贾振清说还是三人平均分,崔玉彬说他是领导,应该多些,史良华也同意,这样贾振清得4万元,崔玉彬和史良华各得3万元。
三个人分了钱后,再也无心欣赏东湖美妙的夜景,聆听湖中心画舫上歌女的曼妙之音,各自回家了。
其实何涛并没有生病,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知道史良华叫他去是分钱,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虽然自己也很喜欢钱,可这样做是犯罪,自己不能知法犯法。于是他称病说拉肚子,他接崔玉彬电话的时候,故意不停地冲马桶,制造点声音让他相信自己。至于签字的事,签就是了,只要自己没收钱,天塌下来还有“长子”顶着,再说领导让签能不签吗?不签就是跟领导过不去,贾振清势头正旺,自己可不想得罪他,否则把你调到立案庭搞信访,让那些“疑难杂症”缠死你;或者到审判监督庭去,一年办不了两起案件,闲死你;再不就到偏远的山区法庭,累死你。反正跟领导过不去的都没有好果子吃,尤其是贾振清这样说话算数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