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次网上接触 有一种感觉叫思念
时间:2000年12月11日下午6:00天气:多云
我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有见到雪儿了。
每次上到OICQ的时候,我都会看她来没来。我曾经认为,距离产生美,但每当看到她OICQ的头像是灰色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种落寞的感觉。每次希望而去,又失望而归,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不算长,但在网上,我真正体验到了一种感觉,叫“思念”。
雪儿不在的时候,我就在网上写东西,写《e网深情》,我把小说寄给了电台,我希望有更多人知道我和雪儿之间的故事,虽然很简单,很平和,但是,也有一种甜美。
我也知道雪儿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为了不打扰她,我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我想,等她心情好些的时候,我一定会在网上遇见她。
说好下雪的时候打电话,可到了十二月份的中旬,老天还是没有下雪的意思,相反,几天来却都是艳阳高照。
网吧我依旧去,老友三三两两地闪现,OICQ上多了一些陌生人,可我一直没有把他们加为好友,在“陌生人”一栏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有一个停驻。
所幸的是老友里,依旧有羊羊经常跟我聊着,平平静静,她不问我长得是什么样子,也不提见面,就是聊天,说说平常的话,也偶尔问候雪儿,谈我跟雪儿的事,在没有雪儿的日子,羊羊简直成了我网络上的寄托。倘若我不在线上,她就给我发E-mail,—打开信箱,看到羊羊的信,就有一种快乐,这种快乐恐怕只有在网络上才能得到。
还有同事风的颜色,在公司里我们是搭档,他始终对我言传身教,传的是网络知识,教的是做“幕后高人”,对于他的“不见光”,我常常痛斥他为“鼠辈",可他依然每天开开心心的去网上谈情说爱,把那些稀有的“恐龙”迷得晕头转向,他自己却陶醉于角色之中。
最幸福的大概是黎小军了。
经过那晚的痛苦之后,小军又找到了幸福,他和宝宝终于成为一对情侣,曾经的伤痛,可能会在他记忆的长河里偶尔被激起,但那是每个人必经的成长过程,有痛苦总比没痛苦好。
和宝宝接触过几次,不仅是漂亮,可爱,而且有智慧,聪明与可爱如果能够并存,那她绝对是精灵了。
想跟黎小军聊聊网络,下午便去了他家。
开门的不是黎小军,是一张带着微笑的脸庞宝宝。
“你怎么在这?”我一脸疑惑。
“不能来玩吗?你怎么也来呢?”
“哦,对。”我感觉到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赶紧问她,“黎小军呢?”
“他下去买水果了,等会就回来。”
她很客气地让我进屋,比真正的女主人更有礼节性。我挨床沿坐下,宝宝站在我的对面,有了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的整体轮廓深刻地重现在眼前。
个子不高,大眼睛,双眼皮,也许我的描绘很平常,但这种平常或许是美的基础。
“最近忙什么呢?”我问她。
“画画呀,天天都画,我都失去当初的热情了。”
“是呀,不管你最喜欢什么,时间长了,总会腻的。”
“你在干嘛呢?”
“工作、写作、上网,很多啦,安排的总是很满。”
没聊几句话,只听“喀嚓”一声,有人开门。
黎小军拎着一袋水果,看上去还有些沉。宝宝是蹦着迎向黎小军的,嘴里吐出软软的话:我来,你坐下,你的老朋友来了。”“哇,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位MM哩。”黎小军一边跟我打着招呼,一边用手将宝宝一搂,宝宝便如孩子般乖巧的倚在他怀里了。
发展挺快嘛,我心里想。
他们搀扶着走过来,不对,是相偎着,但看上去像是一个人无力,另一个搀扶着一般。“吃一个香蕉。”宝宝将一个已经剥好的香蕉往我嘴边一递。
“谢谢,你们真像是两口子。”
“当然了,对吗?老婆。”黎小军答话,眼睛却看着宝宝。宝宝狠掐了他一把:别耍贫了,去倒杯水。
“是,老婆。”黎小军立正,敬礼,像士兵对着长官。
“在你面前,他每件事都听你的吗?”趁黎小军不在,我问宝宝。
“也不是,比如,算了,不说了。”宝宝欲言又止。“怎么,不想说?”
“一提到我以前的男朋友,他就不高兴。”
“他吃醋,那不挺好吗?”
“何止,只要以前的男朋友call我,他就脸红脖子粗的,我不想和他吵架,所以,有时也是我迁让着他。”
“或许你越迁就他,他对你的爱就越来越深哩!”
宝宝莞尔一笑:“别看他现在听话,你不在的时候,他把我当保姆用呢!”
“他对你不外呀!”
黎小军端着茶杯过来,趁宝宝削水果不在意,猛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呀?老婆。
宝宝娇嗔地捶了他一拳,意思是:我没同意哩。
看到他俩这个样子,我也替他们高兴。没想到网络爱情终于走向现实,而且还这么合谐,难得。
“你跟雪儿怎么样了?”黎小军认真地问我。
“有一个多礼拜没联系了。”
“怎么?断绝关系了?”
“不是的,她最近有点事,心情不好,没上网。”
“那你打电话给她呀。”
“可我不想打扰她。”
“呸!你的那套哲学现在行不通了,你跟她这么合得来,你不去抓住机会,难道等机会送到你跟前?”
“如果有缘或者她心情好些,有空了,我们会在网上碰到的。”
“你怎么就不能打电话给她?你瞧瞧,我就是经常打电话给宝宝,约她去玩,这不,感情玩出来了。"
“难道你上网就是为了寻求网恋吗?一切要随缘,刻意追求的东西往往都不长久。”
“你的意思是我跟宝宝也不长久?”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聊着聊着就聊出火来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客厅里的宝宝闻“声”而来,“怎么了,吵架啦?”她小声地问。
“没事的。”我站起身,拍了拍黎小军的肩膀,说:“我跟他是可以相互臭骂的朋友,经常‘辩论’几句是正常的。”
“是的,老婆,咱哥俩无话不说,哪能吵架呢?”
我们司空见惯的“说话”,被宝宝误会。可能她从小生活在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里,没见到这么大嗓门的,有些见怪了。
黎小军趁宝宝不注意,又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我不便久留,欲离开这二人世界,便找了个理由说:“我回去给雪儿打个电话,我走了。”
黎小军和宝宝送我出门,临走,黎小军还不时提醒我:要抓住机会啊。
什么呀!我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抓什么机会?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去爱一个陌生人吧!不过,我承认在网上,我对雪儿是有好感的。
说给雪儿打电话,本是一句托辞,压根儿,我就没有想过打电话。从电话亭经过,那黑色的按键,像一个个音符在跳跃着,我忽然有些动心了。
拿起话筒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想试一下飘渺的运气,却奈何总迷失在网络与现实之间。
耳边想起黎小军的叮嘱:机会,机会,机会啊!
狠一下心,就相信网络一次吧!
1-2-7-5-1
每拨完一个键,我都停顿几秒,大脑里急速的搜索着词汇:我该说什么呢?怎么说呢?
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把号码全部拨完。然而等待也是焦灼、漫长的,回不回,我的心里没有底。她也许在工作,也许在忙别的事,但如果此时电话能够突然响起,肯定会让我的心怦然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我渴盼又渺茫的等待中滑过。周围也好像没有任何动静,沉寂了一般。
还是算了,网络始终是网络,它不像现实中可以做更多更真实地了解,有几个人认真对待网络情感呢?也许就是有了网络虚拟,虚拟网络的先天偏见,才让所有上网的人感到迷惑、困惑,希望又失望,直到绝望。
一时间,脑子里乱得可以,准备离开电话亭,一转身,“嘀铃铃”,一阵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心跳“刷”的跳得飞快起来,就要和分别一个多星期的雪儿说话,我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激动。
“喂,你是雪儿吗?”我迅速地拿起话筒。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头的人语焉不详,难以分辩。
“那她在吗?我是她朋友。”我本想说是网友的,可那样又显现不出这个电话的重要性,反正网友也是朋友,我也没说错。“她不在,出去了,有事吗?”
“没,没事。如果她回来,你告诉她,我在网上等她。”
“你贵姓?”
“不用了,她知道的。”
“是老时间吗?”
“你怎么知道?”我很诧异这个人竟然知道我和雪儿有老时间。
“我是雪儿的同事,她什么都告诉了我呀。”
“是这样,那就请你转告了。”
“好的,我想她会去的。”
“谢谢你,再见。”
挂了电话,我的步子飞快起来,心情也轻松了很多,对网络的希望又重燃了起来。重要的是,我要告诉她,描写我跟她之间网上故事的《e网深情》已经在电台连播了,我希望她也能从中体味到平凡的甜美。
六点没到,我又回家了一趟。
那本《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已密密麻麻地抄了两大本,还剩下最后几千字就大功告成了。当然,几天来,手臂酸疼的要命,又要写又要抄,心力有些交瘁了,有时也感觉到自己太偏执,认死理,说得好听一些就是坚持原则,把信用谓为至上,劳苦的却是自己。六点钟,我准时坐在电脑前。
雪儿还没来。我打开信箱,映人眼帘的是羊羊的信:
秦伟:
你好。我说过每个礼拜都会给你写信的,这周也不例外。我一直对网络抱着谨慎的态度,所以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我说话很小心,也感谢你迁就我这样的个性。
在我的眼中你是一个真诚又坦诚的“大哥哥”,很关心别人,虽然我们只是普通的网友,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你对一个陌生女孩老朋友般的热忱。
你的雪儿跟你联系了吗?请原谅,我依然这样称“你的”,习惯了,你就宽恕我吧!作你的网友很开心,因为能经常收到你写的温馨的小诗,谢谢!祝你心想事成,别忘了我哦!)
羊羊
是的,每个礼拜我都会收到羊羊写的类似这封内容略显平淡的信,然而,每次看完,我又有了一种莞尔一笑的快乐。她有个习惯,在信的结尾总会来一句:别忘了我。一句提醒和一个微笑,简单、明了,又充满花季少女的单纯。说实话,与我聊天的网友做的每一个动作或表情,我都深印在脑海之中,挥都挥不去,又岂能忘掉?
有人“敲门”,打开OICQ,“雪儿”已镀上了金黄色,她上线了。
“好久没在网上聊天了,最近心情怎么样?”我先问了一句。
“还是那样,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这样可不行,要保持一颗快乐的心灵。”
“别说我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我。
“我也没什么可以快乐的,不过今天上网和你聊天,我觉得很快乐。”
“可能网络能够让我们忘掉烦恼,寻找到一些快乐吧!”
“你今天传呼回得很迟,是不是工作很忙?”
“有一点,没想到修会call我的。”
“是啊,我本来打算下雪的时候再打,可是有一个多礼拜没在网上看见你,担心你有什么事。”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有你这样关心别人的网友,我一定会快乐起来的。”
我的手指不停地敲动,一个多礼拜的话恨不得一下子就全部说出来,那头的她是否也是如此呢?
有人说,亲情是含蓄的,友情是真挚的,而爱情则是甜蜜的。现在,人世间又有了一种情感,就是网络情感,它是一种特别的情感,比亲情来得直白,比友情来得随意,又比现实中的爱情更具浪漫。
“虽然仅仅只有一个多礼拜没见,可却像过了一个世纪。”我感慨地发出一句话。
“是啊,也许分别是一种考验吧!”
“考验?什么考验?”我不知道,她所说的“考验”指的是什么,立马回问她。
“考验彼此的友谊是不是深刻的。”
友谊?我大脑里一闪,“友谊”这个词是从雪儿的心里说出的吗?仅仅如此?
“我的朋友正在网恋哩。”我着意提起“网恋”这个词,想知道雪儿对“网恋”是什么样的看法。
“那他们很有缘嘛!”她轻描淡写地说。
“可我的朋友为此而放弃了四年的感情,值得吗?”
“感情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要彼此因对方而开心,就值得。”“真不知他们能不能成?”
“网上的跟现实中一样,没有什么可保证的,你想的也太远了。”“你周围的朋友有网恋的吗?”
“有一个,叫小雨,不过我觉得他们是在糟踏网恋。”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都是抱着猎奇的心理,不当真的。”
“那就怪不得你这样说了。”
“他们太刻意追求了。”
“对于他们的结果,你也不抱希望了吧?”
“我可不想烦他们的事。”
“不说他们了,今后你还常上网吗?”
“可能不会经常上,但我一定会上的,上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吧。”
“好吧,工作紧张,也要注意身体哦!”
“好的,我会照顾自己的。”
“晚上还上课吗?”
“上呀,所以很忙。”
“不简单,工作之余还忙着充电,真是女中豪杰。”
“我很喜欢英语的,所以有时间学学。”
“可我就是对英语头疼。”
“其实英语并不难,有机会你拜我为师。”
“真的吗?我真是求之不得,要交费吗?”我跟雪儿开了句玩笑。“你要真给,我也不阻拦。”她也说起玩笑来。
“我一定好好学,老师。”
“好,嘴挺甜的,不过你要珍惜学习的机会。”
我赶忙打出一行内心表白,以显示自己的决心:
曾经有一个让我学习英语的机会,我没有好好地去珍惜,工作之后我才后悔莫及,如果再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我会说出三个字:我要学。如果非要加个期限,我愿意:一辈子。
最后那句“一辈子”,不知是不是真的指学习,还是其他什么暗示,一时大脑发热,统统拋了出去,雪儿果然开“骂”:省了吧,如果我的徒弟太笨,我就要把他清除门户,贫嘴可没用。“我说真的,我一定会好好学。”
“要说到做到。先培养兴趣。”
“我已经有学习英语的兴趣了。”
拜雪儿为师,梦寐以求,学什么,我也有兴趣。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雪儿上课的时间了,她跟我说了“再见”,随后,我也下了线。
和雪儿聊天总是开心又温馨的。特别是几天没见,说的更投机了。
先前说过对“网上”的雪儿我是有着好感的,我从不避讳自己真实的情感,现在我的心里又涌现出一种新的感觉,应该是“喜欢。”
网络情感的不确定性就在于此,网上感觉绝好,从“投缘”到“投机”,然后相知,直到现在喜欢,可这些都是在网上的感觉,在现实中呢?“见光死”,可能就是精辟的概括。
虽然不见光就永远保持了这份美感,但这种美是一种缺憾的美,有谁只想拥有缺憾的美呢?
起码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