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痛苦的回忆
两天后,吴铸和杏儿辗转来到湖南九嶷山的永福寺,找到了心意大师。
心意大师得知吴铸和杏儿的来意后,大吃一惊,将两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起来,直看得吴铸和杏儿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吴铸才回过神来,向心意大师敞开心扉,问及二十多年前发生在赵志忠家里那些让人永远难忘的伤心事。
然而,无论吴铸和杏儿怎样叙述二十多年前发生在赵志忠家里那些伤心的事,心意大师除了听得泪眼模糊外,对他们两人的提问竟然一问三不知,不说当年发生在赵志忠家里的事不知道,甚至连赵志忠这个人他都没有听说过。但当杏儿问及附近有没有庵子,庵子里二十多年前是否有个叫唐美玲的女人入庵当尼姑时,心意大师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此时,吴铸注意到了心意大师噏动的嘴唇。心想,心意大师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再次坦诚地跟心意大师说道:“大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你就再帮我一次,想办法帮我找到我妈吧!你不知道啊,为了我妈,我爸虽然家财万贯,身边美女如云,但是,二十多年来,他却不为任何女人所动,看不上任何女人,一直未娶,一直在寻找、等待我妈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心意大师一听,浑身打了个寒颤,眼泪瞬即从眼角处流了下来。为使自己的泪水不被吴铸和杏儿看见,心意大师立即伸出右手,高举在眉宇间,双目微闭,头一低,连连说道。“施主真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到九嶷山舜源峰北麓的紫薇寺去问问,当年好像有个从京州来的女子入寺为尼……”
“真的?”杏儿一听,十分高兴,立即打断心意大师的话,反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到紫薇寺问问就知道了。”心意大师见杏儿十分着急,再次伸出右手,举在眉宇间,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杏儿和吴铸一听,十分高兴,立即告别心意大师,飞奔着出了永福寺的大门。
心意大师看着吴铸和杏儿快速离开,嘴里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远远地目地送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峦间。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九嶷山的桃花、樱花竞相绽放,花草树木竞相吐艳,芳草茵茵,花枝摇曳,百鸟争鸣,山山岭岭都展现出迷人的风姿,十分美丽。然而,尽管遍山遍岭的鲜花开得妖娆娇艳,格外美丽,吴铸和杏儿却无暇眷顾这迷人的风景,急匆匆地往紫薇寺赶去。
吴铸和杏儿一路奔波,来到紫薇寺,拾级而上,看见半山腰那宽敞的石板铺就的方坪前屹立的大殿,正中的椽檐上那醒目的‘紫薇寺’三个字,欣喜若狂,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亲妈一样,禁不住喜极而泣。
此时,杏儿仔细望着‘紫薇寺’三个字,并没有立即进入寺院内,而是站在前殿大门外,望着进进出出寺庙的人,在一旁不停地喘着粗气。
紫薇寺创建于元末明初,坐北朝南,占地面积约1.5万平方米。整个院落布局得当,结构严谨、古朴典雅、玲珑清秀,掩映在舜源峰北麓的半山腰,环境幽静,古色古香,众多僧尼来来往往,香火十分兴旺。
来到寺庙前殿的方坪上,吴铸并没有停息,只身飞奔着进入了寺内。
“师太,施主有一事相求,愿师太能圆施主一梦。”进入寺庙内,只见正殿门口有几位年轻尼姑正族拥着一位老尼姑出来,吴铸急忙上前,拱手相求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有何事相求,尽管说来,看贫尼能否帮得上忙。”老尼姑见吴铸行色匆匆来到自己身旁,似乎有要事相求,将双手往上举了举,手上那长长的素衣瞬即自然地缩了回去,只见她双手合一,施礼道。
“师太,小施主想打听一个人。”吴铸见老尼姑十分平和,直言道。“二十多年前,寺内是否来了个年轻漂亮的京州女人出僧为尼?”
老尼姑一听,心中一颤,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并没有回答吴铸。心想,这男孩是谁?他来打听二十多年前的京州女人干什么?……
“师太,我问你,二十多年前,寺内是否来了个京州女人出道为尼?”吴铸见老尼姑听见他的提问,脸色一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瞬间陷入了沉思,再次问老尼姑道。
“阿弥陀佛!望施主海涵。本寺庙内,贫尼入寺时间最长,但从未听说过什么京州女人入寺为尼,让施主失望了……”老尼姑边说边慌慌张张往后退,准备进入殿内。
“不,刚才我们在永福寺听心意大师说得十分清楚,二十多年前,有个京州女人抛夫弃女来到紫薇寺……”杏儿见老尼姑边说边往后退,准备进入殿内,急匆匆地追了过来,喘着粗气打断了老尼姑的话。
“阿弥陀佛!施主何方人士?怎么知道那个京州女人?”老尼姑一听,更是吃惊,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仔细打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杏儿,眼眶禁不住开始湿润起来。
“我就是被那个京州女人抛弃的女儿……”杏儿见老尼姑反问她,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什么?她就是……老尼姑一听,再也听不清杏儿后面说了些什么,泪眼模糊地打量起杏儿来,再次陷入了沉思。
“师太,你一定知道那个从京州来的女人。”吴铸见老尼姑泪眼涟涟,再次陷入了沉思,十分肯定地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我知是知道,只可惜你们来迟了,那个京州来的女人早在三年前就示寂了。”老尼姑见吴铸和杏儿十分着急,穷追不舍,似乎想马上知道结果,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什么?示寂了?示寂是什么意思?”吴铸和杏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阿弥陀佛,示寂是涅盘之意,又叫圆寂、归寂、寂灭,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三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什么?我妈三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杏儿一听,打断了老尼姑的话,连连反问道。
“对,三年前她就不在人世了。”老尼姑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妈!妈!你怎么能不跟女儿见一面就走了呢?妈……”杏儿一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悲戚哭声瞬间震撼山谷。
“阿弥陀佛!”老尼姑见杏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早就打湿了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打断了杏儿的哭声,说道。“人死不能回生,望施主节哀!”说完,转身进入了正殿。
“呃,师太!我问你,我妈葬在什么地方?”杏儿见老尼姑说完转身进入了正殿,大声问道。然而,老尼姑不管杏儿怎么问,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快步进入了正殿,瞬间将大门关上了。
吴铸和杏儿无奈,只好在正殿门外等候那扇大门重新开启。然而,直到夕阳西下,寺内香客纷纷离去,那扇大门始终没有开启过。
第二天,吴铸和杏儿依然不死心,一大早就来到紫薇寺,每当遇到身着素衣出入的尼姑,便急忙上前,问那个二十多年前入寺为尼的京州女人。然而,所有尼姑都拒绝回答,吴铸和杏儿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无奈,吴铸和杏儿只好打道回府,回到了京州。
赵志忠从吴铸和杏儿那里了解到了他们在永福寺和紫薇寺了解到的情况后,觉得事情十分蹊跷,心想,这心意大师和老尼姑一定知道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刘英姿和唐美玲的一些情况。于是决定跟吴铸和杏儿一起,亲自到九嶷山去找心意大师和老尼姑,一探究竟。
这天,吴铸和杏儿带着赵志忠,向九嶷山出发了。
赵志忠一行驱车在九嶷山中迂回前行,当年为了追求刘英姿,在大山中来回穿梭的情景又浮现在了赵志忠眼前。在赵志忠心目中,刘英姿不仅漂亮,是吃国家粮的城里姑娘,更重要的是她诚实、聪明、大方,孝敬母亲,善解人意,因而,尽管她是外族姑娘,曾经遭到过唐天琪的强奸,赵志忠却勇于打破传统观念,下定决心,不离不弃跟她过一辈子。
“爸,再转过这个山头,前面就是永福寺了。”正当赵志忠回想着当年与刘英姿在大山中发生的一切时,杏儿指了指前方,跟他说道。
“爸从小就在这山里长大,怎么能不知道?”赵志忠听杏儿这么一说,突然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回忆中回到了现实中来,跟杏儿说道。“只不过现在九嶷山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开发出了很多新景点,各个景点都修通了水泥路,交通十分方便,真的有点分不清南北西东了。你们不要笑话,我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九嶷山人,永福寺我还是第一次来。”
“什么?你一个九嶷山汉子,竟然连永福寺还是第一次来?”杏儿一听,十分吃惊。
“你以为九嶷山是一个小山丘啊?它纵横一千多公里,一千米以上的高峰就有一百多座,辖区内景点上百个,谁能一个一个景点、一个一个山峰都能走到?……”赵志忠反问杏儿道。
“爸!作为九嶷山人,我不说一个一个景点都走到,至少永福寺、舜帝陵、舜源峰、紫霞岩这些著名景点应该走到吧?”杏儿见赵志忠开始跟她介绍九嶷山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哎!一言难尽啊!”赵志忠见只来过一次九嶷山的杏儿对九嶷山的景区景点如数家珍,长叹一声后接着说开了。“因为时间关系,也可以说是太穷了吧,当年,吴铸他妈怀上吴铸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她,带她到永福寺烧一把香,求老佛爷保佑,保佑腹中的胎儿平平安安,为我赵家传宗接代。然而,当时学校没有放假,而到永福寺来回一趟至少要两天,加上当时确实经济困难,因而一直没有来成……”
“爸,永福寺到了,下车吧!”正当赵志忠意味深长地回忆着往事,杏儿打开了车门,打断了他的回忆。
“好好好,你们带路,去找找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大师……”赵志忠听杏儿一说,急忙跟着她下了车。
“爸,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这几天天天都在跟你说‘心意大师’、‘心意大师’,怎么就是记不住?”杏儿见赵志忠竟然将这几天天天念叨的永福寺的心意大师忘记了,责备道。
“哎!孩子,爸爸五十多岁了,你以为还是你那么大的年龄,事事都能牢记于心?”赵志忠长叹一声,反问杏儿道。
“爸,你以为你老了?你可知道,你和我一样,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呢!”杏儿见赵志忠摇头叹息,跟他开玩笑道。
“爸!快看,那就是心意大师。”进入永福寺院内,杏儿边走边跟赵志忠开玩笑,突然看见一群小和尚簇拥着一位长者走出了念经房,吴铸一眼就认出了那年长的和尚就是心意大师,于是十分兴奋地拍了拍赵志忠的肩膀,指着前方,大声说道。
赵志忠顺着吴铸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群和尚正族拥着一位长者朝自己这边走过来,长者似乎十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赵志忠一时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于是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心意大师!心意大师!我爸来找你来了。”吴铸见赵志忠快步走向心意大师,跟在后面大声呼喊道。
心意大师听吴铸这么一喊,大吃一惊,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赵志忠,本能地往后退,然而却怎么也无法回避直面而来的赵志忠。
“你是刘……”赵志忠见心意大师想回避自己,立即飞奔向前,来到身披袈裟,剃着光头的心意大师面前,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和尚,十分吃惊地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不是什么牛、猪、马的,这里是佛门圣地,施主不能信口开河,该进香礼佛就去进香礼佛,千万别胡思乱想,否则将会被众僧驱逐出寺院……”心意大师瞟了一眼赵志忠后,更是吃惊,眼眶立即湿润起来,他本想再仔细看一看赵志忠,但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模糊了双眼,为掩饰内心的激动,心意大师有意将袈裟一佛,顺手揩去泪水,正色道。
“英姿,我是赵志忠,难道……”赵志忠见心意大师看见他后十分惊慌,终于应验了自己的想法,立即大喊一声心意大师,说开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佛门圣地,没有什么银子金子的,只有进香礼佛、诵读经书,施主既然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老衲还得进经房诵经。”说完,心意大师头也不抬一下,折身回到了经房,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赵志忠看见心意大师的举动,大吃一惊。心想,莫非自己思念英姿心切,真的看错人了?不可能!她刘英姿虽然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却是永恒的,即使烧成灰,他赵志忠都能认出来,何况她只是女扮男装了一下,不可能认不出来。
“吴铸,那位心意大师就是你妈刘英姿!”赵志忠见心意大师回到经房后,将那扇大门重重地关上了,十分肯定地跟吴铸说道。
“爸!你有没有搞错,心意大师怎么可能是吴铸他妈?你要知道,心意大师可是个和尚啊!”杏儿一听,绝对不相信赵志忠的话,提示他道。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你妈就是烧成灰我都认识……”赵志忠十分肯定地跟吴铸说道。
“爸!杏儿说得对,心意大师是个和尚,怎么可能是我妈?你看他那身材,哪个地方像女人,你是不是太思念我妈而……”吴铸见赵志忠说话的语气十分肯定,打断了他的说话道。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我看心意大师除了说话的声音有所改变外,他长的模样、走路的姿势和所做的动作跟你妈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赵志忠边说边来到经房旁,用力拍打着经房门,大声说道。“你妈可能是一时无法接受我,抑或有什么难处,有意回避……”
“爸!不可能吧!当初你们爱得那么深,她怎么可能无法接受……”吴铸见赵志忠说着说着,双眼模糊了,打断了赵志忠的说话道。
“孩子,你妈是被迫女扮男装在这里避难的啊!”赵志忠见吴铸打断了他的说话,立即将吴铸拉到了一边,轻轻地跟他说道。
“避难?她避什么难?”吴铸一听,将信将疑,十分吃惊地反问赵志忠道。
“当年,唐天琪一次次将你妈强奸后,你妈一次次怀孕,一次次被迫引产。一天,你妈再次去医院引产时,医生检查完后告诉她,再也不能引产了,否则将终生不能怀孕生孩子。后来,你妈见我真心爱他,对她真心真意,怕跟我结婚后不能怀孕生孩子,不能为我赵家延续烟火,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怀着唐天琪的孩子——也就是你,答应跟我结了婚。你出生后不久,恢复了高考,我考入了师范学校学习。一天,唐天琪趁我外出读书学习去了,乘虚而入,想再次强奸你妈。当他看见刚刚出生的你长相十分像他时,没有儿子的唐天琪想将你占为己有。你妈本来就被唐天琪折磨得伤痕累累了,当她看见唐天琪得寸进尺,占据了她,还无耻地想占有她的儿子,十分愤怒,趁其不备,一锤将他砸死了……”
听到这里,吴铸内心一阵惊悚,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被赵志忠的声音掩盖了:“孩子,现在能劝你妈还俗,回到我身边的只有你了。因为你妈心里一直认为有愧于我,她不愿意见我,是觉得当年自己不应该怀着唐天琪的孩子嫁给我,怕我不原谅她。同时,她怕她杀死唐天琪的事从此大白于天下遭杀头之罪。我想,只有你出面,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看,这事还是你亲自出面为好,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吴铸见赵志忠说得泪眼模糊,劝他去做心意大师的工作,打断了赵志忠的话。
“孩子,你不知道,如果你不出面,你妈是永远不会见我,更不会承认她就是刘英姿的,因为她内心深处觉得欠我太多太多,对不起我。再则,你妈有命案在身,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坐牢杀头。我想,你出面,跟你妈解释清楚,说我自从跟她结婚后,不但没有责怪过她,而且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等待她,我不结婚,目的就是想找到她,跟她在一起。再则,你告诉她,前段时间,我已经通过多种方式了解到了她当年杀死唐天琪应该承担的刑事责任,她虽然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但因为是唐天琪自身惹的祸,唐天琪是事端的诱发者,他也有责任,你妈承担的责任相应可以减少一些。你明确跟她说,只要她肯下山,我马上陪她去自首,接受法律的惩罚,不管判多久,我都等她,直到我们双双老去……”
“爸,别说了,你真是太伟大了,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最伟大的爸!我一定要帮你劝回我妈,让她回到你身边。”吴铸听着听着,再也听不下去了,将赵志忠紧紧抱住,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爸爸谢谢你!爸爸代表你妈谢谢你!”赵志忠也将吴铸紧紧地抱住,早已模糊了双眼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