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张满春对鲜于中说,我想你是认得她的。鲜于中如哽在喉,他只是在喉咙里咽了一溜口水。鲜于中在这一刻却想了很多辙。他最先想到的是鱼死网破,与他血拼到底。但他也明白,凭他的力量他是怎么也干不过身手敏捷的张满春的。张满春的狠劲鲜于中已经早见识过了。那一次他就像扔鸡毛一样把自己就扔进了滚滚江水里,简直是眼不眨心不跳。鲜于中清楚,不要说只他一个人在场,就是他那帮喽罗一齐上也未必就干得过他张满春。张满春那次进城收账就在这三江城里扬了名。他靠什么扬名,除了不要命还有一个义字。这样的人是谁都惹不起的。再说,不知是有哪路高人指点,他竟然就把这个小女人给找回来了。他自己也清楚,只要弄回了这个小女人,就好比是提回了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看人家的手往里使不使力了。
张满春说,这事是明摆着的了,大概也不需要我多说吧。鲜于中还是不吱声。张满春又说,好吧,我们还是先喝酒。他又对芦玉儿说,玉儿,给我们把酒酌上。芦玉儿心绪也平静了好多,她拘泥着上前,将那只白瓷酒壶提起走到鲜于中面前,她刚要酌酒,鲜于中就说,这酒不能让你来酌,我来。鲜于中接过酒壶,走到张满春面前说,兄弟,你能把事办成这样,我不认输也得认输了,我服。你要是瞧得起我,我今后就跟你走定了。说完,鲜于中就给张满春满上了一杯酒。张满春坐在那把木椅上纹丝不动。他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得不把话挑明了。我这次也是不得不出手了。鲜于中听后全身一颤,那只酒壶的小尖嘴就泻下了一线酒。张满春看到后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光着屁股挺着小鸡鸡撒尿寻欢的场面来。鲜于中赶紧将酒壶扶正说,你今天莫非真的要把我的这颗头砍下来?张满春不紧不慢地说,我为什么又不可以呢?鲜于中回坐木椅上,直盯着张满春的眼。张满春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张满春镇定地说:你们想敲诈和祥轩商号的钱财也没错。但你对这个女人下这等狠手也太阴毒了吧。你也知道你犯的是啥罪,该不该杀头?鲜于中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得不把话挑明了。这个小女人是我绑来的没错。我也是看他家破落成这样,料想也没有人会出头为她们家主事,我才打定主意去绑她的。为了让这事不露马脚,只有让三江城的事主再找不到她。怎么办?要么将她沉河,要么将她送到老远去。你想,我们在水上都走了好几天,找个风高浪险的地儿把她推下水是多容易的事。但我没有,实话说吧,是她的这张俏脸蛋救了她。我几次想下手都没敢动。我只好把她带到夷城交给我的一位拜把子兄弟了事。谁知道你就到夷城找到她了呢?我要是当初一把将她推到江里,一不做二不休,你还能拿什么找我说事?张满春笑笑说,这么说来我和她都还得谢你了。告诉你吧,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是她娘把她许给我的,她娘说,只要我把她找回来她就是我的女人。再说,我去夷城找她也是用了本钱的。她做我女人也是理所当然。这样说吧,我念你发了一次善心,且保了她一条命,给我留下了一个好婆娘,我就不要你的命了,我只要你离开三江城,走得远远的。鲜于中眼前一片茫然,他嘟噜着说,要是这样你还不如把我给灭了。我在三江城混了这多年好不容易才混出个头来,讨到一口安稳饭。我去了外地人生地不熟的,我拿什么去活命。不让本土上的地头蛇挤兑死才怪呢。张满春笑笑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保证你从三江城走得风光,带得殷实。但你就是不能再回三江城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吧,我要是再在三江城见到你我就会下手办下你的头。鲜于中将信将疑。张满春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兄弟,听我的不会有错。我们喝酒。鲜于中这一次喝得醉眼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