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张山桃下身来血的那天下午，大田沟里原本就只有张山桃一个人。那天，张山桃在密匝匝的狗牙根草里掐嫩嫩的带有浆汁的刺尕叶，沈全舟听大人们说过，这种猪菜是十分能壮猪的。张山桃一打就是一大篮子。张山桃的屁股显得特别大，她正撅着屁股在狗牙根草丛里掐刺尕叶，就让沈全舟看见了。他偷偷摸到了张山桃的身后，张山桃还不知道。沈全舟一下子就抱住了张山桃的腰，他原以为张山桃也会像他娘顺从她爹张清元那样乖乖顺从自己的，但他没料到张山桃特犟，而且力气也大，沈全舟还差点被她放倒。这时，沈全舟就没有了那种火药一样的冲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怎样尽快地制服张山桃，至少自己不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示弱吧。沈全舟用尽了全力才把大屁股的张山桃扳倒在地，正当他要扯开张山桃的裤带时，他就看见陈万力十分不合时宜地站在了他的旁边。沈全舟见了，就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就在这时，张山桃一收腹欠起身子，“唰”地扇了沈全舟一个响亮的嘴巴。陈万力下到沟里也迅速推开了沈全舟，自己就骑在了张山桃的肚子上。张山桃见是陈万力在骑她，就把两条臂膀放松地张开躺着，仿佛是要歇上一口气。这时，沈全舟就愣在沟边，他还在为张山桃的那一嘴巴而错愕，他奇怪为啥陈万力骑在她的肚子上她就不反抗呢。正当他这么想着，陈万力就又把张山桃翻转了过来，重新骑在了她的腰上，并用手扇着她的大屁股。沈全舟看见张山桃十分地顺从，心里就更来气了。他想张山桃怎么也该扇陈万力一巴掌才对。

　　张山桃住到陈万力家以后，陈万力就再不能轻松到学校去上学了。陈万力在学校待不下去是因为传闻他已有了个小女人。陈万力红着脸、粗着脖子在众多同学面前争辩说不是那么回事，沈全舟就言辞凿凿地证明说，张山桃确实是让她爹张清元送到陈万力家里去了，因为陈万力把张山桃弄出血来了。于是，陈万力纵然有一万张嘴也诉说不清了。陈万力在沈全舟作了那样的证明以后，气得脖子发僵。陈万力上前就要打沈全舟，沈全舟也迎了上来，两个人就扭打成一团，随后都倒在了地上，几个翻身以后，两个人就都成了大灰人。

　　搞啥子，搞啥子，这是放牛场吗？陈万力最先让这声喝令惊得住了手。此时，沈全舟趁机把陈万力翻压在地。沈全舟不害怕那声喝令，因为他听得多了。马校长上前一把提起沈全舟，指着沈全舟的鼻子说，又是你，这就叫屡教不改。沈全舟直硬起脖子说，你没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回是他先动手的。马校长说，我要调查研究吗？你们都到我办公室里去。马校长在前面走，又回过头来说，把身上的灰给我打干净。陈万力打了，而沈全舟没有打，他也不情愿跟着校长走，倒是陈万力的脚步快，“刷刷刷”地直追马校长背影而去。沈全舟本不情愿去马校长办公室，但见陈万力“刷刷刷”地走了，他也跟着走，他怕陈万力在马校长面前告他黑状。

　　陈万力走在前面，沈全舟自觉是已经输了他几分。沈全舟不想这么被动下去，陈万力身上还有灰土，他刚要进校长办公室，沈全舟就在后面高叫一声说，陈万力你想叫校长办公室成火粪窝子呀？沈全舟本是想一语双关。陈万力就真停下了脚步，又开始在走廊里打身上的灰土。沈全舟也开始打，那走道里顿时灰埃四起，正好一个女知青代课老师从这里路过，她捂着鼻子说，你们真会选个地方。

　　沈全舟进了校长办公室，他选择了一个地方站着。他在这里正好能看见校门，沈全舟在校长办公室来得回数多，这也是他经常选择站校长办公室的地方。这次马校长问清了他俩打架的由来后，马校长就觉得这回不全是沈全舟的错，是陈万力动手在先，他也承认了。他不该先惹沈全舟。但陈万力在校长印象中表现不错，校长不明白的是，陈万力怎么会把时常旷课的张山桃打出血来呢？如果真是这样，学校也是要做出严肃处理的。

　　马校长查清楚了，是陈万力把张山桃的屁股打出血来了，张山桃的爹才把张山桃送到陈万力家里去的，这是养伤，而不是去给谁当女人。他觉得沈全舟的思想意识下流，于是，责令他写检查，而不是以往的写认识。这是沈全舟觉得十分委屈的。陈万力虽然没有被马校长责令写检查，但接下来却比写检查更恼火。马校长要亲自去调查陈万力打人的真相。

　　马校长叫来了陈万力的爹陈二白和张山桃的爹张清元。张清元和陈二白是一路到学校去的，他俩进校门时，还有说有笑。但到了校长办公室，两人就都严肃起来了。张山桃的爹张清元一口咬定张山桃的屁股出血是陈万力给打了的。陈万力的爹陈二白一声也不吭，只是一个劲地抽他那盒大公鸡牌的纸烟。

　　马校长终于调查清楚了，张清元和陈二白也没有料到处理结果会是那样的糟糕。几天以后，陈万力被勒令退学了。陈二白得知这一消息后，气得直打转。他找到张清元，直说，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张清元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难于收拾的局面，他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太过火了。不过，他不那样坚持，山桃还在他家住得了吗？这之后，张清元跑了多次学校，才说服马校长网开一面收下陈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