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曹魏夺嫡
而曹植呢?
天底下的文人好像都有这样一个特点:恃宠而骄。
这也不难怪,毕竟曹植之前有一个称号,说什么天下一共十斗,曹植一个人能占八斗。
曹八斗的名号,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也正是因为曹植的这个性格,他与本可为之所用的邢颙、司马孚等名士分道扬镳,其支持者也乏朝堂重臣。夺嫡之争有引发朝堂分裂之趋势,很可能在曹操死后重蹈袁绍父子覆辙。
从长期看,曹丕也终将战胜曹植。
然而,在曹操扶植下,曹植势头正盛。
一是曹植在建安十九年曹操征孙权时被委以留守邺城的重任,并得曹操嘱托:“吾昔为顿丘令,年二十三。思此时所行,无悔于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与!”
委以重任又好言劝勉,联想八年前曹操以崔琰傅曹丕守邺之先例,明显有意于曹植。
二是丁仪、丁廙、杨修开始追随曹植,贾逵、王凌、孔桂、邯郸淳亦与之友善,阵营迅速壮大,且丁仪、孔桂、邯郸淳三人颇得曹操宠幸。
三是丁仪在与崔琰、毛玠、徐奕、桓阶、何夔等人的政治斗争中占上风,不仅打压徐奕、何夔,更以文字狱杀崔琰、毛玠。
崔琰、毛玠案是夺嫡斗争中的标志性事件。自建安十九年起,曹操虽有意于曹植,但仅为之造势、试探,并以丁仪打压曹丕党羽。此案则是曹操主动出手,为曹植扫清障碍。
建安二十一年五月,曹操进爵魏王,杨训上表“称赞功伐,褒述盛德”,为时人所不耻,举荐杨训的崔琰亦被讥讽为失察。
崔琰手书杨训:“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本意指曹操进爵魏王是好事,世人会随时间流逝而改变对杨训的看法。
然而,曹操得知后,却认为俗谚“生女耳”意为讥讽他人只能生女儿,因此“耳”非佳语,故“事佳耳”实为讥讽曹操进爵魏王一事;“会当有变时”更是暗讽魏王之位迟早会出现剧变。曹操大怒,将崔琰下狱、处以髠刑、罚为徒吏。
崔琰辞色不挠,依旧门庭若市,终被曹操赐死。
崔琰以言获罪,其死引发士人不满。又有人向曹操指控毛玠见到有人被处黥刑、妻子亦被没为官奴婢时说道“使天不下雨者盖此也”,此语是在诽谤曹操治国严苛并为其好友崔琰声冤。
曹操大怒,将毛玠下狱。
大理钟繇治狱,以为罪及妻子自古即为圣王正典,毛玠言辞虚妄,必须将此事交待清楚。毛玠则指出,自己因诬告获罪实属政治迫害,要求钟繇提供确切证据。
侍中和洽进言曹操,以为毛玠刚直忠公,断不会行诽谤之事,必须让毛玠与指控者两相核验以查清案情。
侍中桓阶也进言营救毛玠。曹操以时有军事,不便核实案情为由,罢黜毛玠。
毛玠出狱,归家后不久即病逝。
《崔琰传》记载,崔琰此前因向曹操表态支持立曹丕为太子而由尚书贬为中尉,其嫁给曹植的兄女也被曹操处死。
另据《徐奕传》《桓阶传》记载,毛玠素为丁仪打压,崔琰之死也有丁仪参与其间。再考虑到丁仪与曹丕旧有嫌隙,深得曹操宠幸,又为曹植羽翼,当是曹操铲除曹丕党羽、为曹植铺路的政治打手。
钟繇时任大理、掌刑狱,在治毛玠案前必定也参与了崔琰案,当是曹操的另一政治打手,虽史无明载,但应该是支持曹植。建安二十一年八月,钟繇由大理升任相国,当是对其在崔琰、毛玠案中的表现进行奖励。
结合时间来看,崔琰、毛玠案当在建安二十一年五月至八月间,这应该是夺嫡斗争最激烈的时间。此时,曹丕时年三十岁,曹植二十五岁。
东汉末年,士族通过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垄断仕途和官职,影响朝政。士族以颍川、汝南、河内、南阳等郡为盛,曹操阵营即倚重颍川士族。
荀彧、荀攸、戏志才、陈群、钟繇、郭嘉、枣祗、辛毗、杜袭、赵俨等重臣均出身颍川士族,通过姻亲、同僚、举荐等方式结成士族网络,再加上由其举荐的严象、韦康、司马懿、郗虑、华歆、王朗等人,构成势力雄厚的政治集团。
曹丕称帝后,免颍川一年田租,并诏曰:“此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昔汉祖以秦中为国本,光武恃河内为王基,今朕复于此登坛受禅,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可见颍川士族对曹魏政权之重要。
然而,《三国志》中对颍川士族在夺嫡之争中的立场却语焉不详。根据散见各处的记载,曹丕曲礼事荀彧、荀攸,待陈群以交友之礼,得立太子后大喜而抱辛毗之颈;而荀恽及邯郸淳与曹植亲善,为曹丕所记忌恨。再据《晋书·宣帝纪》,曹丕与司马懿自建安十三年即共游处,司马懿又与陈群、吴质、朱铄号为曹丕四友。司马懿为荀彧所举荐,其祖父司马儁曾为颍川太守,颍川、河内两郡士族当早已相熟。
以颍川士族之地位,于立太子之大事,必然会有其立场,但却史无明载。考虑到《三国志》对夺嫡之争的记载本就缺乏系统阐述,可能是史官刻意隐去。
但通过史料分析,多数颍川士族应该是支持曹丕。
首先,颍川士族多拥护嫡长子继承制。汉末颍川为四战之地,大批士族离乡避乱,部分即北上冀州投奔袁绍。荀彧、郭嘉皆曾北上冀州,荀彧弟谌、辛评、辛毗、郭图均为袁绍所用。袁绍有袁谭、袁熙、袁尚三子,且欲立少子袁尚取代长子袁谭。袁绍死后,袁谭、袁尚兵戎相向,而辛评、辛毗、郭图均追随长子袁谭。汉末士族往往坚守嫡长子继承制,颍川士族追随袁绍时如此,追随曹操时亦会如此。
第二,曹丕擅折节下士、曲礼事人。曹丕与陈群、司马懿、吴质、朱烁、曹休、曹真、夏侯尚、夏侯楙等少壮派相亲友;从曹丕立为太子后抱辛毗颈大喜来看,两人必十分亲近;曹操后宫及左右近侍也为之美言;对曹操派来辅佐的张范、邴原、崔琰也折节侍奉。而《荀彧传》记载,曹丕曲礼事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