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
“地不能种，给朝廷的税却要照常交，干体力活赚的那些钱根本交不起税。地方的豪绅大户整日来村里闹事，让市井混混用武力威胁村民转让地契，强行从你手里廉价买走土地，给的那点钱哪里够你们一家三口过日子？饭很快就吃不起了。像你这样没饭吃的灾民有很多，官府在城门口意思性地摆摊施了粥，你看到了高兴极了，你也去排队领，你看着有人因抢粥而打起来，那打架的人饿得面黄肌瘦，被官差和衙役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一边，拳打脚踢的教训，惹得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愤愤不平，一时对伍竟乱了起来。官差对饥民动手，你看不过去，伸手拦了一把，手中的碗顿时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汤水洒了你一身，官差恶狠狠地瞪着你：再管闲事就把你关进大牢，臭要饭的！”
“你握紧了拳头，双眼气得通红，霎时就要冲上去还手，不过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打了人不负责的，你还没动手呢，被同样排队等饭的人拉住了。所谓的施粥稀的如同清水，水迹在你身上洇开一片，裤子上都没挂几颗米粒……”
“兄弟啊，地被淹了，地契被人抢了，连口饭都吃不上了。这日子该怎么才能过下去啊？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官府却依然没有要开仓放粮的意思，他们任由饿死的尸骨在城外的乱坟堆里腐烂发臭，官大爷照样和土地主一起山珍海味，夜夜笙歌。你在高墙外推着运送饿死的人的木板车经过，听着那丝竹欢宴之声，狠狠吐了口唾沫，喊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门大院里，天天运出来吃不完的，丢掉的，坏掉的食物，每次都有一大堆饿得像狼狗一样的饥民冲上去疯抢，抢不过的老头被推搡着跌倒在地，被践踏得意识不清，痛苦挣扎。你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却做不到，只能看他歪倒在路边，瘦得皮包骨头的眼窝凹陷，临死前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就咽了气。”
“像你一样无地可种的青壮年劳力大量涌入城内，干活的人一多，能拿到的钱就越来越少。没活的时候，你咬着牙低下男儿高贵的膝盖，跪地向路过的有钱人乞讨，苦苦哀求，却也没有换来任何的怜悯，还要被那些仆役狠狠地踹翻在地。你要去报官，却被当作上门闹事的扔出了衙门，被官差用棍子教训一顿，你忍着疼痛回家，爹娘已经躺在床上饿了多日。老人家没挺过去，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地走了。全家仅剩的钱只够买两副最普通的棺材，跪在坟前哭完灵，这个家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可你来不及悲伤，朝廷也不在意你是不是守孝，就召你去服规定的差役，若是不去就要杀头。”
“没多久，你被编入了向各城运送粮食的军队，多么讽刺！你自己没饭吃，却要去给达官贵人们运粮。你所在队伍里的人和你情况都差不多，要么是家里受灾死了全家吃不上饭，要么被地方土地主压迫的被迫流落异乡。你们顶着风雨赶路，每日吃着硬的咯牙的干料，蘸点水囫囵往下吞咽。领头的将军自己却时不时地开个小灶吃香喝辣，他时不时地挺着肥胖的肚皮，教训你们，让你们都走快点，耽误了送粮的时间就都别吃饭。你们因为这事被罚过好几次，饿着肚子干没有钱的差事，谁也受不了。”
“你经常与管事的起冲突，最开始是单方面挨揍，后来碰见了个热心大哥，帮你一起跟领头的对着干，大哥有一副热心肠，有勇有谋，由他牵头，你们打起了所运粮食的主意，怎么支开人偷粮，什么时候偷吃，你们谋划周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你们，都是被空空如也叫个不停的肚子逼的。可这般小心，还是在某一个深夜被发现了，前来查看情况的百夫长与大哥打了起来，忽然间大哥抽出了自己的佩刀，直接把那个人捅死了。溅了钱去拉架的你一脸血，大哥丝毫不惧，反而举起长刀朝你们这群兄弟解释道，今日他杀了人，在场的诸位都偷吃了粮，追查下去所有人都活不了，要么等死，要么以后饿死，不如拼杀出去，搏一条新路！兄弟们自然是答应，因为不搏一搏的话，死的还是你们！搏一搏的话，死的可能就是那些有钱人，是那些朝廷的人！”
张小凡被说的一阵沉默，被说的心里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这一句话。
不过回头一看，八大天王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已经是脸上充满了泪水的痕迹。
“圣公说的，就是咱们起义之前的生活啊！”
宝光如来红着眼睛喊。
方腊看着红着眼睛的宝光如来，伸出大手在脑袋上挠了挠说道：“这些造反的人，哪一个起先造反是因为不愿意受欺负，为了邻里乡亲能混口饱饭呢？可是没想到越发展越大，到最后壮大到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地步，他们跟着你都相信你能够成为皇帝，能够给他们带来好日子，能够让他们摆脱这种苦逼的日子……就像是这八大天王，就像是我那江南数十万雄兵，他们都觉得跟着我一定能够把这狗朝廷给推翻，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真的想要当皇帝，而是他们逼着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鼓足干劲再往前推一把的话，那么我又怎么对得起这几十万人呢？”
这些话虽然是以平静的声音说出来的，但是传入张小凡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其实不管是从古至今，似乎每一个朝代只要是有造反的声音，那么必然就是受到了压迫，吃不饱，穿不暖……
是一个朝代能够首先解决两种以上的问题，那么他们的存在的时间就能够比上一个朝代更长。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但是这场战争给这个世界带来的伤害还是太大了，死了太多的人……而且……”
张小凡挠挠头，接着说：“而且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也会被金国推翻，所以你们也用不着造反，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