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星
一根烟抽完，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拍拍陈虎的后背准备走了。
“啥叫二龙戏珠？”
我连忙把他拉到一边，示意他小点声。
陈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他低下头耳语道，“三哥，这要是你，能抓住不？”
我摇摇头，不是不会抓，而是一抓一个准。
只要出千，无论是下焊还是藏牌，结果都是一样。
保险如二鬼抬桥，几个配合手势在微型摄像头下又怎会躲掉？
想不被抓住，只有一个办法。
戒赌！
“没啥，我就问问。”陈虎摸摸后脑勺，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看看。
一路上，陈虎就像话痨，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重点。
终于快要到小芳茶楼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我：“哥，三哥，我的好哥哥，你说说，假牌那事我都问过芳姐了，她都说算了，怎么你还死咬不放呢？”
“我那哥们的脾气你也看到了，今儿又输了钱，你说我还敢提这事么？”
我白了他一眼，芳姐给他个混饭吃的机会，他恩将仇报不说，还怪人家不给机会。
一个人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难怪芳姐让我多多提防着。
我接过陈虎递过来的一根烟，也不再跟他打马虎眼，“茶楼最近出千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事你知道。”
陈虎点点头。
“这事放在以前，那是不可想象的，一个茶楼这么多老千，意味着什么？你该懂……”
“芳姐一个弱女子不容易。”
我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懂就懂，不懂就算了。
陈虎沉默了，半响没说话。
回到茶楼的时候已是下午。
小丽一见我回来了，面孔显然轻松许多，她指了指里屋，示意芳姐在等我。
果然，我一进门，芳姐立即掐灭了手里的烟，焦急地起身说道：“你回来就好，牡丹厅有人出千了，已经赢了不少客人的钱，再这样下去，我这茶楼就得关门大吉了！”
她说的很急，就算不看她的脸，从她桌上那满满一盆烟头我也知道这事有多大。
又是一场关乎茶楼的声誉之战。
好在她说那人是单枪匹马一个人来的，玩的麻将。
既然一个人，那就好办多了。
牡丹厅的门开着，里面已经围满了人，熟客们见来人是我，又继续埋头观战，也有人嘴角一咧，知道好戏上场了。
我也不急，假装普通看客仔细观察桌上的三男一女。
女的是芳姐朋友高倩，只见她挽着头发，插了一支别致的簪子，墨绿色吊带裙让修长洁白的双臂展露无疑，搭配上水滴形吊坠落在双峰之上，让人浮想联翩。
这些年她没少介绍人进来，也拿了不少分成，用行话说就是叠马仔，没事就在各大赌场放放高利贷，是个女中豪杰。
当然，千术也十分了得。
芳姐连她都请来了，可见这位老千绝非泛泛之辈了。
还有两个都是熟客，虽然好赌，但是人缘不差。
显然，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千。
按照芳姐的话说，就是一长毛怪。
他约摸三十来岁，头发很长，上面一撮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不像个赌徒，倒像是个搞艺术的。
这边是赌博的与众不同之处，甭管什么模样、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赌场，只有一个样：贪婪。
看得出今天的牌局不太一样，说是打麻将，可玩法却甚少见到。
我也是刚从师父那里学到的，土话叫摸打。
名字虽然土，却很有实战型，就是每打一张牌，都得扣着，牌友们互相看不到牌。
也没有吃、碰、杠、点炮，只凭自摸胡牌。
只有赢的那家可以亮牌，其他三家一直都是扣着的，就像扑克牌里的暗牌。
按理说，这种玩法很难出千，但是对职业老千来说，都不是事儿。
这种玩法不仅难度比较大，每一局下的注也很大，所以一般的赌场几乎不会玩。
今儿倒是巧了，这个小老千居然挑中了芳姐的小茶楼，真是个谨慎的家伙，但是有我在，吃进去多少，就得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牌局开始了，这次他们换了规则，加大了赌注，每人一千，四个人四千，赢了四千一把捧走。
如果“运气好”，这一把就可以赢走六位数。
打了两圈之后，我可以确信高倩和长毛怪都出千了，只是暂时还没看出两人的手法。
就在我迫切寻找破绽的时候，长毛怪手上一个微小的动作引起了我的好奇。
只见他扣牌的时候，右手食指在一张牌上用力按了几下，接着右手微微合拢，假装在洗牌。
这种动作，在扑克牌中是典型的藏牌，但是麻将却不能这么做。
麻将码牌的时候很容易看出是多还是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牌局进行时藏牌。
但他的动作显然不是藏牌，而是上星了。
给麻将上星等于给扑克下焊。
别看麻将质地坚硬，上星根本不难，甚至比扑克下焊还容易得多。
上星也分两种，一种是软星，一种叫硬星。
软星就是给麻将做细微的可以随时擦掉的记号，比如用特制的胶水或挂花的膏，麻将背面是什么颜色，它们就是什么颜色，这种作弊玩具一般无色无味，轻易不会被发现。
特别是在烟雾缭绕的赌场，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还有一种换牌水，是直接连牌面都给换掉，只需轻轻一按，不仅可以“制造”出想要的牌，还能随意调换。
你不要想当然以为只有手洗牌才能这样出千，机洗牌也不能阻挡老千们的“创意”，他们可以戴上特制的弱磁戒指，把贴片藏于其中，随时可用，比手洗牌更加方便。
硬星就是给麻将做永久记号，比如戴个戒指打出特定的划痕，这种痕迹一般也没人在乎，麻将跟扑克不一样，扑克常换，麻将一用就是好几年，经手的人也多，破损在所难免，也很难证明是谁所为。
上星的位置也有讲究，每个人习惯不同，标记也不固定。
比如遇到条、筒这种，就会划一道细痕。
长毛怪用的便是软星，而且很可能是换了牌面，我猜这也是他的退路，只要适时抹掉痕迹便没人发现，也更为稳妥。
我心说，你倒是想得周到。
然后我便盯上了高倩，不是抓她的千，而是提醒她。
见我一直盯着，高倩正要上星的手也停了下来，我还不肯走，她只得一个个抹掉记号，还对我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我也看出了她的把戏，就算不服气也得收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