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牧场年祭
无论什么时候，后辈的成长，都是长辈的牵挂。后辈每一步的成长，每一次的进步，都是长辈津津乐道的谈话。
因此，叶恒成为武匠的消息像风一样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丰河牧场。
武匠并不稀奇，丰河牧场有上千人，至少有七百人是武匠,甚至是更高级别的武者。但是，能在十岁以下成为武匠，祥云庄建庄三十年来，有此成就者寥寥无几！正常情况下,能在十二岁成为武匠，在天运大陆来说，绝对称的上是天才武者。所以，牧场里所有人见到叶恒，都亲切的打个招呼，勉励几句。不是巴结，而是由衷的祝福！
毕竟，成为武匠，只是踏上武者的一个起点，只能证明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已经合格,可以接受进一步的武者修练，论起实力，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点，并没有多少战力。早几年踏上武者之路,只能说明其天赋好，起点高，只要肯努力，比别人成为高级武者的机率要大一些，仅此而已。
同时还应该明白，无论多么出众的天才，都有半路夭折的可能。大家之所以喜欢叶恒，是因为把他当做牧场的孩子，是牧场的一员，是牧场的希望！而这些关心，却深深地感动着叶恒，温暖着这颗幼小而又伤痕累累的心。
伴随着叶恒的好心情，时间也在欢快的度过，三天的时间转眼流转，一年一度的年祭终于来到！
此次雪灾，导致丰河牧场损失惨重，整个牧场甚至整个祥云庄，都在尽最大努力帮助其恢复。为了鼓舞士气，祥云庄高层更是经过商议决定，祥云庄年祭的庆祝活动今年在丰河牧场举行！
此时的丰河牧场张灯节彩，热闹非凡。除了宋义治和赵如意两位长老在祥云庄坐镇外，庄主及其他长老带领着数百庄众两天前亲自护送一批物资来到丰河牧场。庄主亲临，牧场上下自是倍受鼓舞，一片欢腾！
牧场的食堂内，上千人共聚一堂！美酒佳肴散发着醉人的芬芳，欢声笑语表达着美好的祝福，载歌载舞呈现着节日的欢腾！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到处都表达着真诚的祝愿，到处都汇聚着愉快的欢笑。特别是几十个身装新衣的小孩，相互追逐嬉戏，在餐桌之间来回穿梭，更使的整个场面活泼热闹！
叶恒静静的坐在老石头旁边，沉默的表情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看着眼前的情景，回想着以往年祭时村庄里的快乐时光，再想想如今孤孤单单一个人，从此往后将不能再与亲人团圆，亦不能再与往日的朋友玩耍，小小心灵，充满着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涩涩地令人揪心。别人越是开心，自己越感失落。
老石头一直关注着叶恒，只是这个小家伙对自己的过往从来不提，虽然不知道叶恒的过去，但以一个老江湖的智慧，足可以猜到很多东西。
老石头轻轻抚摸着叶恒的头，爱怜的说道：“叶恒啊，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过去就过去了，失去了已经失去了。我想，你的亲人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能快乐的生活，健康的成长。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你看那些孩子，很多人都是孤儿，可是你看他们多么快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很努力，但是，该放松的时候就应该放松，不要把自己绷的太紧，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恒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谢谢你石爷爷！”叶恒轻轻的一声石爷爷就像一声炸雷直击老石头的心田。叶恒自从跟随老石头学艺以来，还是第一次称其“爷爷”，之前称其“石老”，“石老”之称，尊敬有余，亲情却是不足。在一个老头子眼中，显然没有什么比亲情更能令其心动！
老石头的身体情不自禁的轻轻颤抖，混浊的双眼显露出激动的光彩，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怀，一口喝进嘴里，却因喝的太急，呛了喉咙，突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叶恒连忙为其捶背。
老石头嘴里说着不要紧，急忙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时几个孩童从这边经过，老石头抬眼一看，大声喊了起来：“疯丫头，过这边来！”
一个身着鹅黄外衣的小女孩风一般跑了过来，小脸蛋红朴朴的，两只眼睛闪着灵动的光彩，用红色的丝绸扎着一条乌黑的长辫，既漂亮又可爱。小女孩一头扎进老石头的怀里，嘴里嚷嚷着：“老石头爷爷，思思好想你哦！”那一声哦字拉的很长，直勾人的心尖。
“你个疯丫头，就会骗爷爷开心。”老石头老怀大慰，指着身边的叶恒说道：“疯丫头，爷爷给你介绍个小哥哥，他叫叶恒，你带他一起玩好不好？”
小女孩歪着头打量着叶恒，两只眼睛眨了又眨，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行跑风露气的小白牙，显然小女孩正在换乳牙，模样极为可爱：“我叫周思思，走，我带你和哥哥他们一起玩！”说着从老石头怀里挣脱出来，拉起叶恒就往外跑。
老石头看着跑出去的两个孩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端起酒怀，浑然不觉酒怀里已是空空如也。
华灯初上，用过美餐的人们陆续走向练武场。此时的练武场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在练武场的北边，早已搭起高台，铺上红毯，粉饰上色彩艳丽的鲜花。红毯中央，矗立着一座金色大鼎，金鼎巨大，古朴庄重。练武场的中央，燃起巨型的篝火，围绕着中央篝火，又燃起八堆火，呈圆形分布在八个方向，火光照耀着整个练武场有如白昼。
逐渐的，所有的人都汇聚到练武场上，围着火堆有说有笑。这时，祥云庄庄主，偕同其他七位长老，共同走上铺着红毯的高台，年祭即将开始！
八人走上高台，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整个练武场瞬间安静。一位老者往前跨出一步，老者年近七十，须发花白，中等个，偏瘦，一身蓝衣。但是，在这位老人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这种特别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在一群人中，一眼看去，他不是最高大魁梧的，也不是最肥胖强壮的，但是，你首先注意到的人，必定是他！
“此人必定就是周庄主！”一群小孩站在高台下面，叶恒就在其中，仰头看着老者，叶恒心里暗自猜测。一夜的玩耍，让这群小孩子很快的熟悉起来，叶恒很快就融入其中。不得不说，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要想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心智未开的小孩子反而比成年人会容易很多很多，真不知道这是成年人的无奈，还是成年人的悲哀！
老者傲然而立，腰板挺的笔直。目光扫过整个练武场，即使是处在最暗处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被老者看的清清楚楚，立即抬头挺胸，精神振奋。只听老者缓缓开口，声音铿锵有力：“所有祥云庄的子民们，我周丰在此，代表整个祥云庄，谢谢你们了！”下面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转眼间三十年过去了！三十年的风雨，三十年的拼搏，我们祥云庄依然屹立不倒，这其中，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功劳，再次的说一声，谢谢大家了！”周庄主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回应他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如今我们能活着站在这里，要感谢那些死去的亲人，是他们，一次次的把我们挽救于水火；是他们，一次次的把我们带出绝境；是他们，用生命换来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在年祭开始之前，让我们举起酒怀，共敬那些不朽的英魂！”说着，周庄主接过一杯酒，洒向脚下的大地。所有人都沉默着，共同举杯，酒洒大地！而周庄主的这段话，也触动了叶恒最深处的灵魂，泪水夺眶而出，默念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端起酒杯，敬献大地!
敬过酒后，周庄主大声宣布：“下面，年祭正式开始！”下面依然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兴奋的呼喊声！
稍稍停顿，等场面安静下来，周庄主继续说道：“第一项，祭天地！”
周庄主话音刚落，就有人送上檀香，每人三柱。在周庄主的带领下，面向高台上的金鼎，深深的鞠躬三次。
起身后，周庄主大声说道：“祭天地，愿上苍护佑，万事如意，一帆风顺！”说完走向金鼎，把三柱香插入鼎内，各位长老依次把手中檀香插入金鼎，下面庄众以篝火为单位，九位代表走上高台，把手中檀香敬献金鼎。其余庄众把手中檀香投入篝火，寓意去灾除难，风调雨顺！
“第二项，祭三牲！”
周庄主声音一落，两个健壮小伙儿同抬一张大桌，放在练武场中央的篝火前，桌上左摆马尾，右放牛头，中央是一只烤全羊，牛头全羊都冒着腾腾热气。以上三种祭品，是祭祀的三种必须品，而且各有寓意：马尾代表方向正确，日行千里；牛头代表牛气冲天，鸿运当头；全羊代表三羊开泰，吉祥如意。此仪式之所以在篝火前举行，寓意趋吉避凶，红红火火。
周庄主偕同众长老走下高台，来到大桌前，带领大家拜上三拜，口中大声高喊：“祭三牲，请兽神赐福，牲畜兴旺，草肥水长！”
话落，一位刀厨来到桌前，三拜过后，亮出雪白的厨刀，做了一个起手式，接着炫目的刀光在烤羊上飞舞，转眼间把全羊分成一千四百三十八份小肉块，全庄上下，每人一块，寓意全体一家，有福同享！众人分食羊肉后，庄主等人径直走到练武场最后方，在这里有一座石台，石台高三尺宽三尺厚一寸，上有一凹处，下与地面的石板连为一体，中间刻有三字——断仇台，并以鲜红的漆液粉刷，其色如血。
金鼎、中央篝火、断仇台连为一条直线，加上周围篝火的布局，叶恒隐隐觉的其中定有深意！这个念头从脑海一掠而过，并未深究，接着继续关注仪式。其实叶恒的感觉没有错，如果此时从高处俯瞰，定能看出一些奥妙。
“第三项，祭英魂！”
这次在周庄主的带领下，全部人员跪倒在地，向着石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祥云庄护卫押着两个人来到台前，此二人全都反手被绑，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身上衣物早已破碎，上面血迹斑斑，定然受了不少苦处。
所谓祭英魂，就是将与祥云庄有血海深仇之人斩首示众，意为捍卫家园，铁血江湖！
周庄主转身面向众人，说话的声音开始变的激动：“大家一定会猜测，今年了断恩仇的这两个人是谁，现在我就告诉大家，大家看清楚了！”说着走到第一人面前，一把揪起他的散发，顿时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
“蛇郎君吴常！”很多人立即认出了此人。不错，此人正是在苍狼岭大山谷伙同万马帮加害祥云庄的蛇郎君吴常，结果被赤焰狼王所擒，送与老石头做人情。不说别的，只是参与苍狼岭大山谷一事，这蛇郎君就死有余辜！
“不错，正是金玉楼的蛇郎君吴常，在我祥云庄处在生死存亡的时刻，此贼与万马帮勾结，在苍狼岭大山谷袭击我们运送物资的车队，致使一百零八名护卫死亡六十六人，残疾十一人，二百车夫无一生还！此贼不杀，何以告慰战死的六十六位英魂！此贼不杀，何以补偿伤残的十一名兄弟！此贼不杀，何以对的起失去亲人的三百多户人家！？拉上断仇台，杀!”
杀！
杀！
杀！
场内所有人都在应和，所有人的手臂都在挥舞，在众目睽睽之下，吴常被推上断仇台，头颅被强行按在断仇台的凹陷处，虽然他的身体还在拼命挣扎，但他的头颅却被稳稳地固定在断仇台上。刀斧手将大砍刀高高的举过头顶，狠狠劈下！
刀光闪过，一代凶人蛇郞君身首异处！
如此血腥的场面，不仅没有人回避，反而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没有人觉的心中不忍，亦没有人同情，有的，只是快慰！对于一些丧尽天良的人来说，奢望他们放下屠刀、改过自新基本就是极其愚蠢的脑残行为，以杀止杀也许才是最有效的除根办法。不想让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不想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对于这些人，就绝对不能手软，更不能姑息养奸。
接着，周庄主迈步走向第二人，显然此人的身份比较特别，此时的周庄主情绪居然变的更为激动，甚至有些难以抑制，头发衣物无风自动，从背后看去，两个肩膀也在不住颤动！
究竟是何人，能让这位老庄主如此的难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