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皮相之见
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耿嬷嬷不禁想起李青青：“晴姐儿太像夫人了。我还记得夫人年少时，也曾想开铺子做生意。后来嫁入将军府，这念头渐渐地也就断了。没想到，夫人未完成的心愿竟让姐儿完成了。”
“夫人在天有灵知晓小姐这般，定然高兴。”柳枝微微叹息一声，目光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没见到那熟悉的人儿，疑惑道。
“嬷嬷,小姐儿呢？方才与你一同出门，怎么不见她回来？”
正在角落里除尘的耿嬷嬷，头也不抬的道：“姐儿一个人去了西市，说是要买些不一样的胭脂水粉。”
柳枝皱着张小脸,喃喃道：“该不会，小姐儿是想做胭脂水粉生意？”
……
棠芷晴在西市买完胭脂水粉后，又独自溜达了一圈东市和北市。难得有机会体验一回真实的古代民间生活，她自然不会放过。
“快走快走！凤仙阁出大事了！”
“啥啥啥？出啥大事？”
“顾家二小姐要跳楼！”
话音刚落，棠芷晴就见一阵风的人从自己身边跑过，全奔着一个方向去。
此时此刻，人山人海的凤仙阁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闻风赶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快把楼上走廊的栏杆给挤断了。
众人口中又哭又闹吵着要跳楼的顾二小姐，就站在三楼过道中间那约莫只有一脚宽的栏杆上。而前后左右唯一的支撑点，是一根从楼顶垂下来正被她死死攥在手心的红绸。
“好端端的,这顾二小姐为何想不开要寻死啊？”有人不明真相的问道，立马便有知情人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听说前两日，顾二小姐的未婚夫陈四公子，在凤仙阁里喝醉了,笑话顾二小姐长的丑，还说凤仙阁的扫地丫头都比她好看。这话传到顾府，二小姐气不过跑到陈家哭了一通，又得知陈四公子悄悄躲进了凤仙阁，便来此想找陈四公子讨个说法。可四公子躲着不肯见她，二小姐觉得脸面丢尽，这才闹着要寻死。”
棠芷晴在一旁默默听着，随口问了一句：“这顾二小姐都要寻死了，难道陈四公子还躲着不出来？”
“可不是嘛，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句：“顾绵绵！你今日要是敢跳下来，我陈天益就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棠芷晴循声看去，就见一人拿着酒杯摇摇晃晃挤到人前，满脸醉意的抬头看向楼上的顾二小姐。
“顾绵绵，你敢跳吗？”充满嘲讽的语气，“哈哈哈……本公子赌你不敢！”
陈天益大笑着，举起酒壶一仰而尽，而后将酒壶狠狠摔碎在地，借着醉意骂道：“本公子看到你这张丑脸就来气！”
“陈天益！”
顾绵绵气的嘴唇直哆嗦，一柳枝眼更是已哭肿。她对他的所有情意，全都在今日化作了灰烬：“你当真如此讨厌我？”
陈天益摸着胸口打完一个酒嗝，一脸厌恶的看着她：“你看看你……那干巴巴的脸，本公子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要跳赶紧跳，不跳就滚，本公子还要与凤仙阁的美人儿……啊！”
众目睽睽之下，陈四公子被一个小丫头踹了个脸着地。
与此同时，二楼某个角落里，有人轻轻“咦”了一声，探着脑袋惊讶道：“爷，踹陈天益的那个小丫头，好像是棠将军的独女。”
末了，那人自顾自又称赞了一句：“不愧为将门虎女，踹的好！”
角落里，傅潮用余光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卫，后者本能的闭上嘴巴，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低沉冷冽的嗓音淡淡响起。
侍卫风岩回道：“陈先河称病，不想收拾他儿子的烂摊子。顾百业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想必快到了。”
傅潮饮了口温茶，目光往下，轻而易举便锁定在了小丫头身上。
身材娇小的她，在人群里反而显得焦点。
这丫头，越来越有趣了。
棠芷晴面无表情的收回长腿，渣男渣到丧尽天良，她决定要除暴安良。
“他娘的，哪个王八羔子踹本公子？！”力道之大，疼的陈天益酒意全消。等他脸红脖子粗的爬起来，才发现罪魁祸首竟是一个黄毛小丫头。
“陈四公子好大的脸啊，这一跤摔的，凤仙阁的地板都显得干净了许多。”
棠芷晴装的一脸无辜，围观的百姓纷纷将目光落在灰头土脸的陈天益身上。接着，整个凤仙阁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敢情这小丫头是笑话陈四公子的脸做了除尘的扫帚啊……
“臭丫头，你活腻了，敢戏弄本公子？！”陈天益丢了脸气不过，撸起袖子举起拳头就要对棠芷晴动手。
见陈天益要动手，风岩紧张的看了眼自家相爷，“陈天益有习武的底子，这一拳若打下去，普通人都挨不住，更何况棠姑娘这般弱不禁风……”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道稚嫩而清冷的话语。
“想打我，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棠芷晴眼底淬冰，在陈天益即将扑过来时，她脚步灵活的往左边挪了一步。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抓住陈天益的胳膊，微微俯身，腰部发力，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一番动作干净利落行如流水。
全场静默，众人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人高马大的陈天益，再次败给一个小丫头。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小小的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你现在还觉得棠姑娘弱不禁风吗？”傅潮微微勾唇，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笑意。
风岩闭上嘴巴，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看着楼下被人群孤立隔开的小丫头，再看看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陈天益，想想都觉得疼……
傅潮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想起棠越曾在朝堂上，笑说他的女儿是只兔子，胆子很小，轻轻吓一吓就能惊病好几日。
黑眸流转，视线停留在棠芷晴波澜不惊的小脸上。
她不是胆小受惊的兔子。
傅潮轻笑一声，手指习惯性敲打着杯璧，发出细微的清脆声。
她是深藏不露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