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生殿
芍药举着烛台带三人来到房子后面的墙边,白色的墙壁上画着几幅水墨画,芍药将手中的蜡烛向一幅画着月夜花径画中的月亮伸去,蜡烛上的火苗嗖一下被吸附到画中的月亮之上,月光顿时照射下来,将月下的小路照的越发清晰,到最后咔咔几声,小路竟然从画中长了出来,与地面融为一体。
“走吧。”芍药将烛台放在地上,带几人走到了小路之上。穿过小路三人便一路跟随芍药向主殿走去。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法术学不会也就罢了,居然还将人带来!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低沉的声音从主殿中传来。芍药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躲在三人身后,不敢上前。
“这第一关我们已经过了,请前辈告知第二关吧。”尘心向殿中拱拱手说道:“至于芍药,还请前辈大人大量,能够对她网开一面。”
“命都快没了,居然还要怜香惜玉,也罢,一个没用的蠢女人,你要是有本事带出去,送给你又何妨,不过,既然归你所有,她自然要与你们一起算了,你们要是过不了三关,这女人也随你们一起接受我的惩罚吧!”低沉的声音答道。
“殿中有三面镜子,只要你们每人选一面镜子,照一照就算过了第二关了,进来吧。嘿嘿嘿嘿。”随即声音隐去了。
三人一鬼拾级而上,来到主殿门前,黑油油的大门上方写着往生殿三个字,大殿中央空空荡荡,三面一人高的铜镜分别立在大殿的三面,镜子前面放着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镜子下方的框边分别写着“前尘”、“旧事”、“明朝”。
最终三人商量后,宗明选择了前尘,尘心选择了旧事,而梧桐选择了明朝。
尘心来到写着往事的镜子前轻声说道:“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古怪。”说罢深吸一口气,一弯腰便坐到镜前的蒲团之上,抬眼向镜中看去,镜中的自己眼中竟然出现了一片黄蒙蒙的光,光到了镜面之上就从镜中弥漫而出,呼吸之间就将尘心淹没了。
芍药看着坐在蒲团上的三人,抬脚来到大殿中央,身体微曲向虚空福了一福说道:“多谢前辈饶恕,小女子感激不尽!”
“先不要忙着谢我。若是他们过不了三关,你知道会收到什么惩罚,别忘了你也会跟他们一起的!嘿嘿嘿!”低沉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虽然如此,但您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自由的机会。”说完便起身来到尘心身侧,偏腿坐在地上,等待三人醒来。
记忆,潮水一样从镜中涌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母亲扯着一个纸鸢边跑边笑,五六岁的自己迈着短腿欢快的在后面追,看着纸鸢飞起来了,兴奋的拍手大笑,而父亲慈爱的将自己抱起来拿过母亲手里的线轮交给他,俩人一起扯着纸鸢,越放越高。
后来,自己在父母的关爱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了,十一岁那年,父亲在不明的情况下被下了毒咒,毒咒在父亲即将突破至玉清境界度天劫的关键时刻爆发了,同时三个不明来历的上清境高手带领几十名黑衣高手来到血湖,想趁机夺取至宝黄泉宝剑,一场大战下来,终究因为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血湖吃了大亏,门下众人死伤无数,而中坚力量中的血湖三鬼全部重伤了,七名长老死了三位,其余四人也都重伤不起。
关键时刻,身处太清境的母亲施展秘术,强行提升境界,最后拼进全身法力为父亲挡下了最后一波雷劫,母亲却在天劫之下化成了飞灰,那一刻,父亲彻底疯狂了,根本不顾毒咒的反噬之力,以重伤之躯催动黄泉宝剑,凭借一己之力斩杀来犯的三名玉清境神秘高手,其余来犯之人也被屠戮一空。
血湖无恙了,而父亲却快要死了,临死之际,父亲将自己叫到了身前,将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交给自己,并告诉自己,这是黄泉宝剑,因为这次替自己扛了一部分天劫而损伤,而后又被自己全力催动,黄泉宝剑自动开启了封印,这六层封印需要不同的方式解开,当所有封印全部解开之日也是黄泉宝剑复原之时。
至于是谁害死了母亲,重伤了自己,父亲没说,只告诉自己,黄泉宝剑封印全部解封以后才可以去查,而在这之前还要自己将血湖至高心法守静致虚修炼至第五层。交代完这些父亲就带着血湖三鬼离开了,等再次见到父亲时,父亲安静的躺在了石棺中,任凭自己如何哭喊也无动于衷,那时,自己知道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血湖三鬼轮番教自己术法武技,照顾自己的起居,虽然无微不至,但自己在夜晚总会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有一天,终于忍受不住了,带着黄泉剑留下书信便走了。因为他在练功之时听到血湖三鬼聊起死灵湖的传说,而黄泉剑的第一层封印的解开方法就藏在死灵湖。
接下来的就是自己跟着队伍来到死灵湖的一幕幕。自己来到这地宫中要做什么来着?尘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要去地宫中心的主殿,可是面前好多条路,宗明和梧桐都不见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该走哪条呢?
这时候父亲出现了,母亲也出现了,只一瞬间尘心就哽咽的不能自己,抱着父母嚎啕大哭,父母告诉尘心,虽然肉体早就死亡了,可是灵魂仍在世间守护着他。
尘心的父母指着眼前的一条路说到:“从这里走过去就是地宫中心了,去吧,我们一起走。”说着便带着尘心走了过去,就这么一直走着。父母好像不知疲倦一般,走了七八个时辰也不见停下了休息,尘心想喊住父母停下休息休息,可是父母却像是聋了一样,理也不理尘心,只顾着向前走。尘心怕与父母走散了,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在后面,可是尘心太累了,浑身无力,头昏脑涨,只想躺在地上睡一会儿,这时候父母停了下来,母亲蹲在尘心面前,轻轻的拍打着尘心的后背唱起了儿时的歌儿,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尘心睡觉,而父亲也一直跟尘心说到“睡吧!睡吧!”尘心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了,镜中的尘心带着邪恶的笑容,身影越来越清晰,而镜子前面坐着的尘心却紧闭着双眼,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幻,意识也越来越薄弱……关键时刻,尘心怀里飞出一只青玉手镯,正是一行人离开逍遥宫时妖主花映月送的青壁戒严。此时从尘心怀里飞出来悬在尘心灵台之上,一道清光飞出没入尘心灵台之内,想要守住了尘心的最后一丝清明。
梧桐坐在一座拱桥桥头的一块青石上,翻着自己从死灵湖中取回的经书,等着一个人的到来,从太阳刚刚升起,等到月上中天,等的自己的耐心快磨灭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慈祥老人拄着拐杖来到自己身前。轻轻的对自己说:“小桐,你终于回来了。老婆子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呢?来来来。既然回来了,就先把你和柳月的婚事办了。”说着便拉起自己向青阳谷中走去。
接亲,拜堂,迎来客往。
一天,柳月红着脸对自己说:“我怀孕了,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得知这一喜事,自己兴奋的一跳三尺高,深情的抱着柳月,流着泪说“我真的特别开心”。
第二天,自己马不停蹄的跑到城中拉了一屋子的东西回来,有柳月需要的,也有给将要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就这样过了二十余年,自己和柳月的孩子长大了,也娶了亲,生了孩子,自己和柳月拉着两三岁的小孙子玩耍的时候,来到了谷外的拱桥上,拦着桥头的青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小月,我当年拿回来的经书怎么不见岳父修习?”
“那本书呀?我爹说没什么用就扔掉了,还不如谷里的五行封魔录厉害。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柳月抱起小孙子,笑眯眯的说到。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就顺口问一下,没事。”梧桐将发梢拉到眼前看了看,已经有白头发了呀,看来真的老啦!难怪会胡思乱想。
可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心中好像总有一个事情被忘记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自己每日都来到桥头的大青石上坐一坐,看看日出,看看日落,希望能想起埋藏在心中的那件事,那件对自己来说应该很重要的事儿。
女鬼芍药,看着大殿中的三人焦急不已,宗明还好,尘心和梧桐二人的气息已然悄不可闻,二人面前的镜子中的人也越来越清晰,芍药知道,这是陷入了环境中不能脱困,时间久了,灵魂就会被铜镜之灵吞噬掉。
搜遍脑海中的法术,芍药终于找到一个破解幻术的法门——招魂引,以灵魂为媒介,进入中幻术之人的幻境之中,再对中幻术之人进行灵魂振荡,扰乱其幻境,借此让中幻术之人找出破绽自己醒来。“以我的法力,勉强可以施展一次,拼了。”芍药看看三人,最终选择了气息最强的宗明,如此唤醒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能救一个是一个。”说完便跪在宗明身前,双手按在宗明灵台上,鬼术运转之下,一瞬间,便也进入了宗明的幻境当中。芍药的灵魂在鬼术的牵引之下寻到了陷在前世幻境之中的宗明,看到宗明的前世,芍药的脸色风云变幻……,感觉到自己剩余的法力快不能继续支持鬼术的运转,芍药当即决定速战速决,拼起全身力量,疯狂运转鬼术,略显尴尬对着宗明的前世大喊了一声:“过年了!”尖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更显刺耳,直刺灵魂。然后芍药身体一软,便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宗明醒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芍药,豁然想起自己的前世,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过年了!”自己就吓醒了,看看怀里的芍药,最后终于确定了,那句“过年了”是芍药喊的……
“真是芍药啊?”宗明看看地上的芍药,又在晕迷的芍药身上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法力,将情形猜了个七七八八,定然是芍药施展了什么鬼术,进入了自己的幻境当中唤醒了自己。
想到自己的前世被芍药看了个遍,宗明脸色又有些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