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连亲爹都打
顾月瑶拿出最后一张宣纸，“你，想不想赎身？”
看到这句话，沉雪眼皮微跳，眼里亮起强烈的渴望，“公子要为小女赎身？”
下一刻，她黯然叹气，“可小女也算风月堂的红人,卖身契贵得很。”
沦落至此的风尘女子哪个不想赎身离开？可她们接客的银子全都被老鸨拿了，也只有平日里讨好来客得些零花钱，想赎身是痴人说梦。
顾月瑶在桌边坐下，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快速写下两个字。
“能赎。”
渣爹虽不在意长房，月例银子倒是一分不少，想要赎个女子出去轻而易举。
沉雪仔细打量这个不肯说话的男客，见他面容俊秀，看久了还有些女儿家的妩媚，忍不住在心里猜想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会偏偏找上她。
“你不愿意？”顾月瑶点点桌面上快干的字，目光沉如水。
沉雪回过神，忙摇头道：“公子好心救小女脱离苦海，小女自然是愿意的！”
不等顾月瑶再写字,她又道：“那公子要小女做什么？”
是个机灵人。
顾月瑶满意的勾唇，招手示意她过来，挽起衣袖快速写字。
屋里渐渐安静，只有她在桌上写字的沙沙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雪终于深吸一口气。
“只要我找个借口去钱家闹得满城风雨，您就帮我赎身，送我离开这座皇城？”
她的名号很是响亮，哪怕赎身都不能过安稳日子，但离开皇城，她拿着这些年攒得私房钱去其他州城，就能改名换姓嫁个好人家，从此再不用抛头露面了。
“说到做到。”
沉雪思量一番，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小女愿意和公子做这个交易。”
“明日就去闹，我等着。”顾月瑶将折扇送给她做信物，不再多留。
沉雪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手中折扇。
门外，小娥跟着自家小姐匆匆离开。
“奴婢方才都听到了，这个法子可行吗？”
顾月瑶勾唇，目光满含笃定。
……
第二日为十五月圆，按着皇城的习俗，月圆日一家人吃家宴，剩下半个月都会过得顺风顺水。
顾远钟命人去长房请，原以为都不会露面！，却没想到他们四人都来了。
下人们偷偷打量性情大变的三小姐，却见她只是安静用饭，连公主暗里几次挤兑都没有在意。
半个时辰后，顾月瑶见小娥气喘吁吁的跑来，终于露出一抹笑。
“不好了，城中出了件大事！”
柳云灵不悦蹙眉，“出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你是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竟如此莽撞无礼！”
“奴婢，奴婢也是想着钱家要和大小姐结亲，如今他们出了事，将军和大夫人自然要担心的。”小娥低声答话，忌惮的后退两步。
顾远钟放下筷子，“钱家怎么了？”
“奴婢没打听清楚，就知一个女子在钱府闹起来了，说什么钱大公子对不起她的话，任谁轰都轰不走。”小娥忙答话。
柳云灵心里一沉，“不会吧，钱家公子向来稳重，许是卖粮食和人起了争执，不必放在心上。”
顾月瑶无声冷笑，拿胳膊捅了捅身边的二哥。
得了她的暗示，顾承卫立刻起身，“我以前就听说这钱家公子品行不端，父亲，咱们得亲自去看看，也好知道我大姐姐要嫁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脾性。”
柳云灵攥紧衣袖，颇有些底气不足道：“你爹是大将军，你又是府中嫡子，这么跑去凑热闹不妥。”
“事关大姐姐的终身大事，哪里还顾得什么妥不妥的，父亲若是嫌丢人，那我就自己去。”
顾承卫一甩衣袍，面上带了几分怒气。
旁观至此的顾萱如转过头，幽怨的望着自家父亲。
顾远钟心里微紧，匆忙跟着离开，“你们吃，我和承卫去去就回。”
“老爷……”
柳云灵起身，目送他们大步离开，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顾月瑶笑得更得意，悠然埋头吃桌上的山珍海味。
众人心思各异的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顾远钟父子俩回来。
柳云灵打量两人不虞的脸色，心中更加没底，“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板着脸？”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钱家公子品性端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顾远钟一拍桌案，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顾云皓忙护住生母，“父亲，你们打探到了何事？”
“钱家公子常去风月堂玩乐，前两回去没带银子，强迫了里头的一个女子，那女子去府里闹着要银子呢，没想到钱福此人如此龌龊！”
顾承卫冷哼，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父亲，您……您这么狠心，竟要我嫁给这种风流无赖的人！”顾萱如捏着手帕拭泪，满面失望之色。
顾月瑶抿唇，只等着她这个偏心爹爹的后话。
“看看你给萱如找的什么夫家？我那日问钱公子品性如何，你是怎么与我说的？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狗屁的品行端正！”
顾远钟心里疼惜女儿，越发怨怪侧室胡乱张罗，情急之下连将士之间的粗话都顺出来了。
柳云灵身份尊贵，在宫中长大时备受宠爱，这些年嫁到将军府更没被亏待过，如今听他这么训斥自己，登时又气又恨的攥紧拳头。
她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好计策，若是成功就能解决一个聪明的敌人，谁知这关口竟有青楼女子闹事！
不过此事是她隐瞒在先，哪怕再不甘心，也得咽下这口气先示弱。
她定了定神，委屈道：“我也是听身边的下人说他品行端正，只想着萱如嫁过去不会吃亏，这才慌忙提起此事，是我莽撞了。”
“母亲也不是存心的，如今知道钱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不让大姐姐嫁过去就是了，还望父亲不要责怪母亲，她也想大姐姐嫁个好人家。”
顾云皓眉眼低垂，劝说时也一贯的温和儒雅。
听了母子俩的一番解释，顾远钟的火气消散不少，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人狠狠拽了一下。
顾月瑶将写好的宣纸递给他，“钱公子的传言沸沸扬扬，下人不敢糊弄，分明是二房故意的，她想要害我大姐姐！你要为我姐姐做主。”
她指使沉雪闹事，可不只是为了搅黄这门亲事。
二房的阴险心思，她爹也该睁眼瞧瞧了。
柳云灵凑过来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本就是没人告诉我实情，你不要借着此事挑拨离间，我要是知道钱家如此不堪，根本不会和你父亲提。”
顾月瑶冷冷的瞪她一眼，迅速写了四个字，“豺狼之心！”
“你竟敢骂我？！老爷你都看到了吧？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是骂人就是挑拨，一点规矩礼仪都没有，该罚！”柳云灵恶狠狠训斥，恨不得把她就地杀了。
陈氏神色微寒，这才开口道：“连我都隐约听过钱家的传闻，就是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不会说钱公子的好话，公主身边的人不会探听不到实情。”
她虽性子软弱，平日里不争不抢，却最看不得有人欺负她的小女儿。
哪怕是向来跋扈的公主，也不能随意诋毁。
顾远钟一直盯着宣纸，似是没听到她们的话。
柳云灵还想再说，就见他摆了摆手。
“公主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做事不够仔细，给媒婆说我们无意结亲就是了，你们都退下吧。”
话落，顾月瑶又惊又怒的拍案而起。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无脑的爹还要护着二房，分明是故意包庇！
顾远钟看看快要裂开的桌子，登时斥道：“你退下！别在这胡闹。”
“月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方才敢打嬷嬷，是不是气急了还要打你父亲啊？！”柳云灵痛快的在旁添油加火，眼里满是得意。
顾月瑶攥紧拳头，气得小脸通红。
这个毒妇的心思都昭然若揭了，渣爹还是不还姐姐公道，可想长房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今日的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她目光一凛，抬手便要先掌箍柳云灵。
顾远钟忙架开她的手，沉声道：“不许放肆！她是当朝公主，更是你二娘！”
闻言，顾月瑶愤恨咬牙，背手拽出腰间的软鞭，想也不想的甩过去。
“瑶儿！”
“妹妹你……”
一声闷响，顾远钟结结实实挨了鞭子，胳膊瞬间红肿。
所有人都愣了，没想到顾月瑶竟敢动手打亲爹！
“反了你了！你给我回长房禁足三月！”
顾远钟一把夺过鞭子，伸手抓她衣襟。
眼看那只手到了眼前，顾月瑶侧身躲开，使出从小打人的那套拳术，对准他的面门砸过去。
她要为长房出气，为姐姐出气！
疾风骤雨般的拳点袭来，顾远钟心中震惊她的力量和招式，连忙抬肘格挡。
到底是沙场征战的老将，顾月瑶就算天生神力，也敌不过他有章法的格挡和控制，自己累出了一身汗，对方却毫发无损。
她瞥见顾远钟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心中大怒，拳脚越来越乱。
此时她就像红了眼的小兽，拼命反抗不过是在徒劳挣扎。
顾远钟看出她体力不支，反手使出擒拿术，将她的胳膊锁到身后，“服不服？”
不服！
顾月瑶暴躁的抬脚，将太师椅踢到了门上。
太师椅四分五裂，顾远钟的脸彻底黑了。
“你连自己的老子都敢打，将来还了得？！”我今日必得好好治治你的脾气！小六，拿绳子来，给我绑到柴房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