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聚魂凳
不过这病与我而言倒还简单。只需开个药方，煎上一副药，配以鬼医13金针针灸，片刻便可好去。
我俯首在桌岸边，手持毛笔，用宋体写下一副药方。
佩兰三钱，青黛二钱，半夏三钱，白芷一钱紫苏、泽兰、紫芙、青黛、苏木……
此药方只为鬼药，佩兰能芳香化湿，行脾开胃。青黛能清热解毒，凉血消炎。半夏能濯湿化痰，消脾散结。这副药方用的全部都是利于五脏六腑之药，并且驱毒功效显著，十分对应老太太的症状。
我把药方交给庞光，让他上后院儿煎药。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后院传来阵阵药香。此等药的香味儿与人间的芳香不同。这种药香尤为馥郁，草木奇香中带着丝丝苦涩，细细闻来，又有十分庄重的焚香的味道。
不时，便见庞光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炉走进前厅铺子。
庞光不只是道门中人，竟还是个懂药的！
给鬼看病跟给人看病不同。人能喝药服汤，而鬼没有肉身皮囊，只有魂魄。所以给鬼看病并不是让他们服下汤药，而是用着熬药的蒸气，熏透他们魂体的经脉。
庞光让老太太鬼魂坐在聚魂凳上，而那聚魂凳就是我爷爷生前常坐的核桃木摇椅。
其实这把椅子不只是我爷爷唯一的遗物，更是阴医派几代传人流传上百年的老古董。
核桃木密度中等，纹理直细而匀，是良好的雕刻材料，更是吸收药气最好的容器。
据爷爷说，想当年是他的祖师爷，也就是阴医派的第22代传人用特殊功法将核桃木做成聚魂凳，这种凳子可以聚集鬼魂的躯魄。
鬼魂之所以称为魂，是因其有形而无实体，高人肉眼可见，但伸手却不能触摸。凡间之物亦是如此，鬼魂可以穿门穿墙，却接触不到凡间的实物。而这一把核桃木的聚魂凳，具有凝聚魂魄为实体的能力，让鬼魂可以坐在摇椅上，以便更好接受阴医的治疗。
老太太的鬼魂坐在聚魂凳上，庞光把熬药的铜炉放在凳子正下方。
人类吃药用陶壶熬制最能发挥药效，而鬼魂用药，却要用三百年以上的青铜炉加热药材，使药香可以得到最大的挥发。
一时间，只见青铜炉内的药气缓缓上升，将老太太的魂魄包围其中。老太太鬼魂吸其药气，闻其药香，瞬间便觉得身体畅意痛快，一股莫名的暖流，在她身体的筋脉处来回穿梭。
老太太鬼魂痛快的长舒一口气，便在此时，我伸出右手，口中缓缓念口诀，现出三根鬼医金针，一根钉在魂魄的风府穴、一根钉在其肾俞穴、最后一根刺入其合谷穴。
此三处穴位，主要负责疏通鬼的五脏六腑，排毒解郁。随着我行针完毕，我用天眼观那老太太的腹腔，肚子里所有的器官已经修复完整，七窍中凝堵的黑色毒血也瞬间散去。
“啊！谢谢阴医大师，谢谢阴医大师！”
老太太的魂魄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
可是随着她病情的痊愈，老太太脸上的淤黑散去，随之而浮现出来的竟是一张厉鬼的青绿脸。
我之前便晓得这个鬼魂戾气深重，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太太竟会穷凶极恶到如此地步，放到人间，定会贻害大方。
不过，惩治厉鬼并不属我阴医派范畴之内。我只能交代给那老太太鬼魂一句话。
“莫要害人，害人终害己！放下心中怨恨，否则你的下场定当魂飞魄散！”
老太太魂魄恢复如初，她神色诡异，阵阵冷笑。
“咯咯咯，旁的事就不劳大师费心，我去也！”
伴随着一阵凄惨的阴风，老太太魂魄瞬间窜出寿材铺。
唉！世间仇恨情长，都该随着人的逝去而一并化为虚无。可心中怨恨难解生成执念，最后害了别人，只怕也负了自己！
阴医馆时隔30年第一次开张，过来请求行针的鬼魂果然络绎不绝。
短短半日，我已经接诊了26个鬼魂。
每治疗一个鬼魂，我都会深觉自己的内力会得到点点的提升。
阴医派传人以给鬼魂看病，增长自己的修为。医治的魂魄越多，我们所汲取的好善之德便越多。
德，便是一种修为。
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夜半子时，我只觉得身体乏累不堪。
“庞大叔，熄灯关门吧！”
枯皮舍利灯风吹不灭，雨打不熄。只需修道之人以内力才能将其熄灭。
我不用开口询问，单看庞光的骨骼，我就知道他绝对是个道门高人，功力起码在我之上。
果不其然，庞光眯着眼睛趴在我开药方的桌案上，身体没有半刻移动，他轻轻呵了一口气，枯皮舍利灯瞬间熄灭，就连寿材铺的大门都顷刻间关的严严实实。
我推着轮椅来到大门旁边，刚刚把门栓拴好。回过身，只见庞光趴在桌岸上，突然一个激灵，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额头上有青筋暴起，就连脸颊的肌肉都跟着一抽一抽。
我学医多年，一眼看出来，庞光这是有心悸类的病症，只要劳累过度便会间歇性发作。
只不过今日的发作程度与我而言，顶多算是芝麻绿豆的小病。
我不用金针，随手扯下身上一颗纽扣，使用腕力，直击庞光背部正中，位于第七和第八胸椎棘突之间的至阳穴。
至阳穴属督脉，考督脉为阳经，背亦属阳，七乃阳数，三阳为极，因名至阳，主医心悸绞痛。
不过须臾眨眼间，庞光神色已无大碍。
“啊！煜阳，你小子可真有本事。我瞧你这医术，堪比当年你爷爷邴正霖老爷子啊！”
“我区区小辈，怎敢与爷爷同伍。不过庞大叔，我瞧你这身上的病是老毛病，还是得把这病去根儿才好，要不然的话，每次发作，只会痛不欲生，并且容易丢命！”
庞光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满不在乎。
“唉！没啥大不了的！老子活了52年，还怕一区区小病！”
“52年？”
庞光竟然已经52岁，我掐指一算，52年前，正是丑寅年，丑年属牛。庞光竟然是属牛的！
爷爷临死前曾叮嘱我，遇到属牛的人，即便他是我亲爹，也不可给他医治。否则便会触及忌讳，遭到报应！